破曉-5
或許是自尊惦記著,所以才沒爽快接上。 向晚看見古原抽菸沒覺得什么,這在家里已經是稀松平常,常有人就躲在胡同口猛抽菸。 古原看見向晚了,向晚很確定,因為古原眼底有著微微波動,他們在僵持。 她親眼見古原最后還是接上那盒香菸,之后有人用打火機點了火,古原靠近了那火,把菸點著了。 向晚目光停在古原手中的菸上。 火花、馀煙裊裊。路燈灑下來的橘黃都黯然失色。 向晚突然有點后悔多管間事播了那段影片,古原怎么是需要保護的人呢,他還抽菸,他身邊還有一群為命是從的小弟。一切的情景都不能和當時那個在巷子口脆弱的人畫上等號。 向晚踏出了一腳,和古原牠們擦肩而過。她能聞到令人作嘔的菸味,參雜著尼古丁的味道。 他們議論紛紛:「你看剛走過去的妹子。」 他們在看。 「現在多晚了啊。還一個人走著。」 他們在談。 向晚不由得加速步伐,恐懼,慌張在她的心底扎根,蔓延生長。 古原把手上點著的菸塞進剛剛說話的人的嘴吧里,那人被突然塞進一整根菸頭,匆忙把菸吐在了地板上,彎著腰就是一頓咳。 「你干嘛啊!」那人說。 白凈、鼻翹、唇薄,瀏海遮擋眼睫 古原瞇著眼睛,他認臉快,一眼就看出來他們昨天才見過,是向晚。 古原把書包掛在肩上,眼神轉了回來:「手滑。」 那人正在氣頭上:「會不會抽菸啊!」 古原沒看,就抽著菸,把菸灰抖在了地板上。那人氣的踢著樹干,罵罵咧咧。 向晚進入一家門口漆成深藍色的書店,書店是向晚的叔叔鐘辰開得,是一家獨立書店。沒有現在書店的商業化擺放,撕掉連鎖書店的標籤所擁有的是自由。書架上陳列的書都是鐘辰挑選,每個角落都有不同的小驚喜,有時候會找到書架上貼著的紙條,引導你去拿旁邊那本書,而那本書說不定正符合自己的心境。 可惜鐘辰去年考上警察后就不在這,轉而交給其他朋友看店。 向晚總是會花點時間走進這里看看,次數多到數不清,現在的老闆叫徐晚意,是鐘辰的大學好友,律師后不想干了,被鐘辰找回來看店。 向晚不小心瞥見了掛在墻上的一幅畫,是書法。 白底黑字,寫兩字:「真實。」 向晚看得出神,她很久沒看過書法了,一般都是從美術館內或者校內競賽才會看到。 這幅書法筆墨下得穩健有力。 徐晚意攪拌著咖啡,今晚是他的咖啡之夜。他把一杯牛奶緩慢倒在純咖啡色的杯里,拉成一朵心型拉花。 「是學生吧?」晚意推了下鏡框,把剛完成的咖啡推到柜檯前。 向晚把眼神對上了老闆的眼眸:「是,我是學生。」 徐晚意往后靠著:「給你喝,老闆請客。」 徐晚意好像知道向晚駐足的原因。如果要向晚來形容,此時老闆的眼神就像一片大海,靜著,鏡框下的那雙眼毫無波瀾。 「謝謝。」 向晚接過了那杯咖啡,往里頭走去。書店的角落有一個小座位區,旁邊有個窗,窗上掛著竹簾,得以望著窗外月。 向晚捧著咖啡杯選了本書坐下來,翻了幾頁。 其中一頁寫著:「百麗,懂得道歉的人,不一定是輸,多半都是勝券在握。」 姿態越低的越能看清,因為了解,因為知曉那個人的一切。 向晚把那杯咖啡飲盡了,也還是沒把這句話想透,字字誅心。 「人生最重要的是活得真實。」 向晚越過了書柜,聽見了老闆正對著某個男生說話,那男生手上也端著咖啡。 他讚美著:「是嗎,寫得可真好。」 「是好。朋友送的,去年走了。」老闆指著后面那書法字:「走進了海里,走遠了,回不來。在家里只找到這幅畫。」 人生漫長,在漫長,也沒想到的是,最終只留下了這幅卷軸畫。 向晚走進,手握著拳頭,把一本書放在了桌上,敲了不重的聲響:「我想買這本。」 能感覺得到那男生臉上的笑容凝滯了,昏黃的燈光飽滿的撒上了他一邊臉。 老闆瞄了向晚一眼,替她結了帳,用紙袋裝好,遞給向晚:「總共兩百。」 向晚順勢還了喝光的杯子,掏出錢。 「感覺老闆你朋友,累了,想休息了。」那男生在向晚要轉頭時說了句,也把咖啡喝盡。 向晚推開書店的門,晚風趁著縫隙吹了進來,向晚回頭了,她看見老闆的眼睛有霧,像是水光。 向晚低著頭,此時的路面就像潮水,雙腳被潮水推著走,意識呢?意識早已被海鷗叼走了。 向晚摸著頭,她把目光拉長、拉遠,盯著幾個路口以外的便利店招牌上。 「你覺得人生是什么?」 向晚看著自己的鞋尖,有點灰,想著自己穿著這鞋也已經那么久了。 向晚又被潮水推回岸上,她眼睛眨了眨。 「人生對我來說很抽象,我看不見底,因為人生沒有其實沒有一個所謂的盡頭。」 「死亡不是一個盡頭?」 向晚撫著眉,秋天的風吹著自己發梢,她用手碰著頭發,想要固定住。 「對有些人來說,反而是新生。」 向晚飛快擠進巷口,她有一股感覺,黑夜彷彿要追上她,要把她覆蓋上了。 - 向晚剛升上國中那會,對法律有興趣極了,法律的書看了好幾本,連最火紅講律師的電視劇都刷了三遍。 一聽到他的親戚有人在當警察,就纏著親戚講故事,鐘辰好說是看著向晚長大的,看著她好像真的對法律有了點興趣,不是隨便說說,偶爾才同她講講案子。 或許是運氣不好,鐘辰分配到的分局常常接獲重大的報案。 性侵、霸凌、未成年墮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