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4
向晚聽完,坐在了位置上沒動,原本大家都是這樣,可后來不知道是誰先站了起來,接著一個兩個,班里的氣氛活絡了起來。 老陳似乎很樂意這齣景象,臉上掛著淺淺的笑。 向晚還沒看清那笑,廣司帶著幾個人走了過來,他問向晚要不要和他們一組。 多好啊,向晚心想,跟廣司一組的人無不是班里前幾名,到時候得了第一,大家都是贏家。 向晚順了頭發,學著老陳淺淺的笑:「謝謝,你們找別人吧,我有人選了?!?/br> 廣司伸出的手縮了縮,收了回去,不變的是大氣凜然,他眉毛挑著,聲音低低的說:「好吧沒關係,我們找別人。謝謝你啊?!?/br> 向晚在班里一片歡騰中兩手扶著桌緣站起來,她走向那個同樣坐在角落的女孩,向晚沒和她說過話,可向晚見過她,她是昔日國中好友口中的:「制式化教育下的犧牲者?!?/br> 她叫易安。 易安宛如擁有這輩子也用不完的勇氣,可確切來說有一半的勇氣都來自于她心底源源不絕的自信。 當向晚朝她走進,易安就轉了過來,嘴里叼著一根筆,正在寫藍色直條練習簿。 易安大大咧咧的笑:「嗨,怎么啦?」 像太陽,這是向晚腦海中浮現出得第一個想法。 向晚用舌頭頂了兩顆門牙之間的縫,把手背在身后:「我想問你愿不愿意和我同組?」 易安思考了陣,在那短短幾秒的時間里,向晚有著侷促的不安,那像是被選擇,而她總是在選擇,甚少作被選擇的那方。 「好啊。」易安的手往腰間的衣服擦了擦,襯衫被擦出了皺摺,但是她不在意的伸出手,向晚的視線順著那雙手延伸、往上,對上了易安眼中溫潤的眼神。 這是向晚顯少見到的。自己的環境遇不上如此溫柔、和煦的視線,平靜空白,才是她日常所見。 向晚的手同時也握上易安的,脫口而出:「謝謝你?!?/br> 易安笑得像朵花兒,擺擺手:「沒什么沒什么,只是我先說,我的成績很爛很爛,可能沒辦法跟你一起得到第一名的獎勵了?!?/br> 向晚僵住了一會,她沒想到易安會這么在意獎勵這事兒。 「沒關係,獎勵給其他人,我們做好我們的。」 易安黑色的眼珠子動了動,她眉頭舒展,眼含笑意的說:「好啊?!?/br> 向晚曾以為自己高中三年就這么獨自一人度過,自己卑屈的性格不招人討喜,就像誕生在泥濘中的雜草,最終是被泥土掩蓋,被無數鞋子踐踏,埋沒在土壤里。 但易安卻和她說:「向晚,你是泥土中盛開的鮮花,就算死在土壤里,你也提供土壤很大的養分,這可是大工程,此生也都算值了?!?/br> 易安就這么闖進她的高中三年,像一道強烈白光的所在,而所在之處居然也包含了自己。 兩人便組成了雙人讀書小組,其實不稀奇,讀書小組的計畫實施久了,就能看見原本一個小組的人如開閘的水庫,水沖得滿地都是,收也收不回來。 像她們的雙人組合,倒也不古怪。 剛開始明理上叫讀書會,說白了點是叫個人輔導。易安的成績自從入學的摸底考試以后,就直線的滑落。爾后只要讀書會開始,向晚就擔當起老師的責任,一步一步把思路不斷簡化,直至易安拍桌表示理解為止。 有一天,易安把隔壁班的女生也拉過來了,女生左臉長了一些雀斑,臉頰紅通通的,綁著馬尾辮,易安幫她取了小名-馬尾辮。 馬尾辮硬生生搖頭,告訴向晚,她叫「安歌。」 安歌成績很好,這是向晚rou眼可見的,一貫整齊的解題頁面,每題沒有多馀的解題思路,處處答得精準,寫得明白。 向晚聽說的是,易安晃悠著,在圖書館看見正在寫練習簿的安歌,就請她過來一趟,安歌被易安一嘴謊言說得腦袋唏哩糊涂,便跟著過來了。 易安最后還向安歌補充道:「來了絕對價值超值?!?/br> 儘管多年以后,安歌在和易安、向晚見面時,也總會提一句:「當年易安說得絕對超值,我當年全當放屁。這么多年了還真沒想到,的確物超所值。」 易安找安歌加入是有原因的,她看見安歌拿著練習簿畫涂鴉呢,多么寶貴的自習時間在畫涂鴉,功課不是大好就是大壞。 易安全賭在大壞身上。 沒多久,安歌加入他們的讀書會,成為第三名成員。 可下一次舉辦讀書會,只聽見易安小聲抱著書本哀嚎,說這些話時是看著安歌說得。她想過了數學這種東西就是這么難,可是沒有想到要看透一個人也這么難啊。多虧她是想成為心理大師的料。 向晚裝沒聽清,抬手在易安的簿子上圈了兩個大題:「這些明天小考會考?!?/br> 易安從書堆中清醒,剛剛的疑惑還沒解開,這會又更深了:「你怎么知道?」 向晚比了自己的腦袋:「問它?!?/br> 她們能幸運組成讀書會的原因,除了易安的促成,還有第二。她們回家的路都要走上一條很長的馬路,安歌把那條馬路稱作:「樹洞。」青春期的小女孩心思細膩,八卦成為了凝聚這群女生的主要原因,而樹洞正是她們向對方傾訴的絕佳地點。 安歌在第一個交叉路口分別,易安是第三個,向晚是第五個。 在今天好不容易解決完明天生物小考時。安歌提議今天要不就休息回家。 易安搓揉著手掌,早就想溜了:「對啊對啊,勞逸結合嘛?!?/br> 向晚反射性地往后看,圖書館有個大玻璃窗,能看見外頭景色是明是暗。大玻璃窗前有一排座椅,??匆娮x累的學生往椅子上一坐,睡上大半天。 向晚一看,今天的太陽還沒全下山,遠遠的金黃繞著夕陽轉圈圈,他頓時心里頭那股想歇息的心情丟了。她搓了眼睛,委婉的告知:「我再撐會?!?/br> 易安對向晚行了禮,拉著安歌跑了。學霸的想法她永遠也看不懂,不如先過好自己的小世界吧。 再次抬頭,便是圖書館閉館的時候,向晚看見警衛從門口走來,拿著一根警棍和發亮的手電筒,照了下每個書柜后的角落,看見向晚嚇了大跳,把手電筒關上,說:「同學,別太晚回家?!?/br> 又轉身進去廁所晃了一圈。 向晚把習題簿蓋上,簡單把桌上擺放的參考書收拾進書包,伸了個懶腰,準備回家。 向晚兩隻手各捉上背著的書包袋。走出圖書館之后有一段漫長的石磚路,連接著校門口,此時已經不見大批趕著回家的學生,向四周望去,居然只剩自己。 當她走出校門口時,看見一群男生站在樹下笑著,其中一個嘴里含著棒棒糖的男生從口袋拿出一盒香菸,其他人眼睛像燃了躁動的火,爭先向前去取那藍色紙盒,可那男生誰也不給,就把香菸遞到古原的面前。 古原是他們中唯一穿上便服的,黑色的寬松t恤顯得他纖瘦的身材,他眼睛瞄了那盒香菸,硬是沒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