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后遺癥 第1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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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稚假裝沒聽見,繼續(xù)往下一家趕。 可能是大家都適應過來了,今天的效率要比剛來時高不少。提前完成工作,眾人照例到村支書家吃晚飯。 岑稚幫著慧姐往外端湯,從灶房出來被他家?guī)讱q的小孩撞了下,躲閃不及,番茄湯灑一半,衛(wèi)衣外套右側(cè)全部浸濕了,尤其是側(cè)兜位置,重災區(qū)。 “沒事吧?” 慧姐連忙過來查看,順手給小孩背上一巴掌,“看你冒冒失失的。” “不怪他,是我沒看清路。”岑稚把湯碗遞給唐秀,“我回去換個衣服。” 好在兜里沒裝什么貴重東西。 岑稚邊出門邊掏著口袋,摸到個紗質(zhì)袋子,一頓,心瞬間提起來。 她都忘記自己來之前把謝逢周給她疊的那兩朵紙玫瑰也帶在身上了。 岑稚趕緊把袋子拎出來,錦囊樣式的白紗小袋已經(jīng)被湯汁弄臟,兩朵克萊因藍紙玫瑰浸出深淺不一的水色。 早知道就不隨身攜帶了。 岑稚懊惱不已,解開蝴蝶結(jié)系帶拿出紙玫瑰,邊角濕漉漉的發(fā)黏。 其中一朵因為在書本里夾了很長時間,本來就被壓成薄薄一片,濕透之后幾乎能看見紙張里側(cè)的字。 “……”岑稚反應過來,在路上停住腳,捏著那朵紙玫瑰拎到眼前,借著誰家窗戶透出的光細看。 真的有字。 反正玫瑰多半也不能要了,她小心翼翼地沿著折線拆開。紙玫瑰恢復成一張折痕泛白的藍色便簽紙。 上面鋼筆字跡模糊不清。 卻工工整整。 ——「岑稚同學,我喜歡你。」 岑稚一動不動地盯著這句話看上半晌,忽地笑起來。 哇。 她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岑稚福至心靈地將另一朵玫瑰也拆開,以為又會獲得一個公主秘密。 這朵的折法比上朵要復雜,花瓣重重疊疊,拆的時候格外麻煩。 一層一層拆到最后,岑稚通過手感隱約猜到里面藏著什么。 她屏住呼吸,輕輕地捏了捏。 ……猜對了。 – 嗡嗡。 謝逢周把最后一箱娃哈哈從面包車上卸下來,搬到小賣部飲料箱子堆疊的角落,黑色工裝外套袖口蹭上些灰痕,他沒太在意地拍了下。 衛(wèi)楊坐在收銀臺前的搖椅里,翻著報紙?zhí)ь^往外看,車里貨都卸完了。 年輕二八的辦事就是利索,他滿意地拔高嗓門問了句:“晚上吃螃蟹?” 這爺孫倆真是不分季節(jié)地愛螃蟹。 “換個吧。”謝逢周把外套袖子推到手肘,懶洋洋地倚著貨架把手機從兜里撈出來,耷拉著眼皮給解了鎖,“您家吱寶不在,給她留著。” “只有泡面。”老爺子嫌他麻煩,“除了螃蟹不會別的菜。” 謝逢周從腳邊打開的箱子里抽瓶礦泉水,夾在胳膊間單手旋開瓶蓋,漫不經(jīng)心嗯一聲:“那帶您出去吃。” 消息是置頂發(fā)來的。 祖宗:【在干嘛?】 謝逢周仰頭喝水,掌著屏幕一只手給她打字回:【幫爺爺卸貨。】 祖宗:【喔。】 祖宗:【想我嗎?】 喉結(jié)上下滾動幾下,他喝完水,手背抹了下嘴角,嗤笑一聲。 vento:【在想狗。】 對面不甘示弱:【狗在想我。】 vento:【嗯,汪。】 那邊有一會兒沒回。 他把瓶蓋旋上,手機又震動。 祖宗:【謝逢周你真可愛。】 這人是第一個這么夸他的,謝逢周懶得搭理:【什么時候回來?】 祖宗:【后天。】 謝逢周眉峰擰起。 什么破采訪去那么久。 知道岑稚很喜歡這份工作,他也只是心里槽一下:【記得提前說。】 【我去接你。】 岑稚沒給他機會。 說著后天回來的人,當天晚上出現(xiàn)在小賣部門外。 衛(wèi)楊刀子嘴豆腐心,說讓他吃泡面,還是親自下廚給他做了別的。 謝逢周站廚房里幫沒兩分鐘忙就讓他拎著菜刀給攆出來,無聊地坐客廳里看電視。正捏著遙控器換臺,卷簾門外響起急促的拍門聲,謝逢周還以為誰半夜來買東西,遙控器都沒丟,拎在手里去開了門。 門從下往上推開,門外姑娘白襯衫闊腿褲,腳踝細瘦白凈,風衣料子和散落的長發(fā)被夜風吹起,拎著行李箱,口罩上那雙漂亮的眼睛彎成月牙,風塵仆仆地站在香樟樹枝捎間漏進的光影底下,笑盈盈撲進他懷里。 “驚喜嗎?” 謝逢周背靠在冰柜一角,低頭看她:“不是說后天回來?” “提前結(jié)束了。”岑稚抱著他,腦袋抵著他硬朗的胸膛,悶聲悶氣地道,“轉(zhuǎn)一天車累死了,充充電。” 謝逢周笑了下,抱緊了點。 門還沒關,對面煙酒店的大爺笑瞇瞇地瞅著他倆。謝逢周用腳把岑稚的行李箱勾進來,騰出只手重新拉下門。 廚房里衛(wèi)楊聽見動靜,探頭瞄一眼,被膩歪到:“干啥呢你倆?” 岑稚都忘了老爺子也在,趕緊從謝逢周懷里出來,拎著行李箱進客廳。她本來想進廚房幫忙,衛(wèi)楊沒讓她管:“去后院幫那小子刷螃蟹去。” 她不打招呼突然回來,螃蟹還是被臨時搬上菜單。岑稚到后院時,謝逢周正坐在水井邊的小馬扎上,低頭專心致志地給螃蟹洗澡。 月色高高懸掛在天上,墻頭藤蔓纏繞垂落,水井邊栽著棵茂盛石榴樹。 岑稚把凳子拎到他旁邊坐下,也不幫忙,支著下巴欣賞這人難得賢惠的一面:“謝逢周。” 他懶懶地:“說。” 岑稚指一指刷干凈的螃蟹:“等會兒能指望你嗎?” “能指望我吃。”謝逢周頭也不抬地給螃蟹換水,“你剝我就吃。” “想得美。”岑稚掰開蟹鉗,夾一夾他手背,“應該反過來才對。” “好的。”謝逢周從善如流,慢悠悠地說,“我吃,你去剝。” “……” 岑稚無語凝噎地看著他低垂的后頸,外套衣領里露出清瘦的脖頸線條,短發(fā)被月光浸染得濕漉漉。 她心里一動,手肘撐在膝蓋上,彎腰湊近他,好奇:“謝逢周,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發(fā)現(xiàn)你情書的啊?” 被問的人掀起眼皮,好整以暇地瞧她:“你晚上找我打游戲的時候。” 居然那么早。 岑稚驚訝的同時又恍然,怪不得她說加游戲好友,他直接就答應了。 她以為在逗他。 結(jié)果又被這人逗了。 岑稚感覺被他緊緊拿捏住了,跟他對視幾秒,直起身,從風衣口袋里摸出個東西攥在掌心,神神秘秘地握成拳伸到謝逢周面前,又慢慢展開。 掌心里躺著枚戒指。 謝逢周起初沒太大反應,瞥見她無名指上已經(jīng)戴著一枚。他愣了下,洗刷的動作也停下來,視線在她掌心定格半晌,他笑起來:“不容易。” “還以為要等老了我自己說。” 他很坦然地承認了,這倒是讓岑稚有點沒想到:“所以你為什么在紙玫瑰里藏戒指?不是送我一枚了嗎?” 謝逢周把刷子扔進盆里,仰頭活動兩下脖頸。如流水里的月光下,他的聲音顯得格外冷清,話語卻罕見地帶著分溫柔:“一枚求婚,一枚結(jié)婚。” “……” 岑稚沒說話,手指重新攥起。 衛(wèi)楊嗓門從屋里傳出來,問螃蟹刷完沒。謝逢周應聲,拎著竹籃站起身,另只手伸向岑稚:“走吧。” 岑稚坐在凳子上沒有動,仰起臉瞧著他:“謝逢周。” “嗯?” 岑稚拉住他一根手指,撒嬌似的搖了搖,語調(diào)柔軟得像被月光曬化的云:“等四月來了,我們補一場婚禮吧。” 月色迷離地照在小院里,水井邊那顆石榴樹枝葉層層疊疊,被風吹得窸窣作響,給他震耳欲聾的心跳做掩護。 他看著她亮亮的眼睛,一雙影子干凈地印在里面,專注地只裝著他。 許久。 謝逢周也笑開:“好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