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后遺癥 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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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稚深吸一口氣,壓下開始翻涌的怒意:“我真的一點都不想插入你們中間,我誠心誠意祝你們盡早復合?!?/br> 葉辛楚將手中甜點不輕不重地擱放在餐臺上,白瓷和臺面磕出清脆聲響:“你昨天也這么說,結果呢?” 她從包里拿出淺藍色信封,“結果你就明目張膽地往別人男朋友口袋里放情書!如果我沒有發現,你是不是還想要暗度陳倉?。俊?/br> 周圍已經有人望過來,岑稚覺得難堪,想拿回來:“還給我。” 葉辛楚抬手躲開,不僅不還,還作勢要把信封拆開:“這么著急想要,寫了什么不能讓人看的東西嗎?” “你這算侵犯別人隱私了!” 葉辛楚難得見岑稚情緒失控,輕嗤:“都送出去了還叫什么隱私。” 信封一角被打開。 血液直往頭頂涌,岑稚想也不想伸手去拿,手背不小心碰到香檳塔,最上邊那杯傾斜歪倒,灑了葉辛楚一身。 葉辛楚驚叫一聲,后退兩步。 四周目光紛紛聚來。 離得最近的曾銳大步過來攔在葉辛楚身前,把西裝外套披到她身上,冷著臉問岑稚:“你做什么?!” 岑稚指甲掐進掌心,看著葉辛楚一字一頓:“再說一遍,還給我?!?/br> 不遠處和哥哥說話的方子奈發現不對,連忙過來:“怎么回事?” 禮服前胸被潑上紅色酒漬,葉辛楚攏著西裝,臉色難看下來:“一封情書而已,岑稚你至于嗎?” 方子堯以為還是大學那封情書,想起曾銳說岑稚喜歡程凇,又被迫幫著程凇給葉辛楚寫情書,現在舊賬重提了,忍不住當和事佬勸岑稚:“事情過去那么久了,說到底都是我們的不對,岑岑你生氣歸生氣,別對辛楚動手啊?!?/br> 岑稚想解釋:“不是……” 話沒說完,裴芹走過來。 掃見葉辛楚狼狽的樣子,耳邊賓客竊竊私語,頓時覺得丟了面子,擰著眉訓岑稚:“辛楚是客你是主,怎么能對客人動手?一點禮數也沒有,我平時就是這么教你的?” ——您平時教過我嗎? 岑稚覺得可笑。 所有人都站在葉辛楚那邊,方子奈自然想要去幫岑稚,剛張開嘴,就被方子堯扯到身后,眼神示意她別摻和。 裴芹:“還不和辛楚道歉?” 岑稚不能當著裴芹的面讓葉辛楚把情書還給她,可道歉也絕對說不出口,隱忍地抿著嘴,定定盯著葉辛楚。 葉辛楚被人擁著保護著,完全無所謂地回視她。 她本來就是嬌生慣養,眾星捧月的大小姐,做任何事都是隨心所欲,從不覺得自己行為有任何不妥。 也掐準了不會有人給岑稚撐腰。 一個沒爸沒媽、被程家領養的遺孤而已,哪配和她叫板。 “岑岑?!迸崆劢嗅尚∶?,聲音卻沉下來,“道歉,聽見沒有?” 她顯然是已經開始動怒,方子堯感到一陣冷意,想提醒岑稚要不先服個軟算了。這樣硬著骨頭和葉辛楚較勁,對她完全沒有任何好處。 裴芹的偏心是擺在明面上的,岑稚分不到任何和葉辛楚對峙的籌碼。 正猶豫著,肩膀被人撥開。 葉辛楚的盛氣凌人在見到那人的一刻弱下不少,眼神也躲開了。 岑稚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來了,她聞到淡淡的煙草味。 “道什么歉?”程凇語氣很淡,這話是問裴芹,眼睛卻看向岑稚。 護在葉辛楚身前的曾銳先開口:“岑稚把香檳潑在了辛楚身上。” 他們都不看原因只管結果,把錯誤按在她頭上,岑稚忍無可忍地道:“是她擅自拿走了我的東西?!?/br> 葉辛楚聞言冷笑:“擅自拿走?不是你自己塞到……” 程凇打斷:“拿了什么?” 葉辛楚一愣。 程?。骸斑€給她。” 葉辛楚頓了頓:“……怎么?你是要站在她那邊嗎?” 程凇不耐地重復:“還給她?!?/br> 眾人沒想到程凇會幫岑稚,一時間都很驚訝,裴芹也皺著眉不說話。 見他護著別人,葉辛楚咬著牙把信封扔到地上:“誰稀罕要你的情書!” 聽見情書二字,程凇視線轉向岑稚。岑稚現在顧不得他,看著葉辛楚施舍般的動作,站在原地沒有動。 “撿起來?!?/br> 曾銳:“岑稚,你見好就收!” 裴芹沉默半天,也像是忍到了極點,正要開口結束這場鬧劇。 程凇彎腰將地上的信封撿起來,指尖撫掉上面不存在的灰塵,遞給岑稚,動作溫柔,聲音不大卻不容置喙。 “這件事到此為止。”他目光淡淡地落在岑稚身上,“別鬧得太難看?!?/br> 岑稚對視上他玻璃珠似的琥珀色瞳仁,里面不裝任何情緒,疏離冷淡。 哪里好像有什么四分五裂地碎掉了。 負面情緒如同迅速漲潮的海水將她淹沒至頂,岑稚眼眶瞬間就紅了。 “……好?!?/br> 岑稚艱澀地開口,“是我的錯?!?/br> 她不動聲色地深呼吸,眨掉眼里一層水霧,朝向葉辛楚,纖瘦背脊挺得筆直,“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說完,她沒有去接那封情書。 轉身離開。 – 玉蘭郊酒莊和黎安一樣,落在半山上,沿著梧桐大道折返全是下坡。 路燈交錯著從梧桐枝丫間細碎地灑落在地面上,生日宴將將開始,該來的人已經到場,寬闊道路上寂寥無人,只能聽見風吹兩側樹葉的窸窣響動。 岑稚一個人順著路往回走,心情無比平靜,平靜到什么都沒有想。 路燈將她影子拖得瘦長。 沒走出多遠,第三次崴到腳,岑稚彎腰把高跟鞋脫下來,拎在手里,赤腳踩在地面上繼續往前。 路面被清掃得很干凈,但有細碎石子硌著腳心,不一會兒磨得發紅。 岑稚停下來歇了片刻。 低垂的視野忽然被橙黃光線照亮,岑稚瞇起眼,伸手擋在臉側。 一輛跑車在她跟前停下,卷起微微發燙的風,蕩開她散落的裙擺。 岑稚放下手,抬頭。 是那輛拽的要死的啞光黑柯尼塞格。 主駕上的人比車更眼熟。 謝逢周單手松散地掛在方向盤上,另側手肘搭上半降的車窗,將她上下掃視一圈,有些玩味地道:“您這什么打扮?迪士尼在逃公主?” 岑稚沒心思跟他貧,看他一眼,安靜地徑直向前走。 走了段路,她發現謝逢周的車不緊不慢地跟在她旁邊。 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 如此同行兩分鐘,岑稚停下來,面無表情地轉頭瞪他。 被瞪的人笑起來:“怎么了嗎?!?/br> 最后一個字的尾音往下降,帶著他慣常的懶散聲線,像在哄人玩兒。 岑稚抬手指向他,又反過來指向自己,然后用拇指在頸前橫著劃一下。 她很嚴肅。 謝逢周配合地斂了笑:“那么兇。” 岑稚沒搭理他,獨自走開。 謝逢周果然沒再跟上來。 岑稚走了會兒,回頭。 身后再次空無一人。 腳底板被粗糙路面硌得酸疼發燙,岑稚攏起蓬松裙擺不顧形象地在路邊坐下,將手里拎著的高跟鞋放到一旁,低頭揉了揉酸麻的腳踝。 她沒有帶手機,也沒有錢。 今晚走不到山下,就只能睡馬路。 ……她怎么把自己搞成這樣啊。 跟只沒人要的喪家犬一樣。 岑稚覺得有點好笑。 扯扯嘴角,笑不出來,于是沮喪地耷拉下腦袋,一動不動盯著路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 耳邊傳來聲車笛。 緊接著是車門‘砰’的關閉聲。 岑稚抬起眼,有些意外。 去而復返的人走過來,手里拎著個袋子,單膝屈起在她跟前蹲下。 從袋里拿出一雙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