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后遺癥 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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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邊說邊拿出手機,可能是指紋沾了水,試上兩次沒解開鎖。 于是輸入六位數字密碼。 葉辛楚的生日。 岑稚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把別人生日記得那么清楚,心里傳來一陣細細密密的、遲鈍滯悶的疼。 她站在樓梯拐角,平靜地問:“怎么,又準備讓我替你寫情書嗎?” 程凇從手機里抬起眼:“情書?” 方子堯只是自己想想,程凇還不知道這件事,他連忙給岑稚遞眼色。 岑稚不再說話,轉身要下樓。 手腕被人扣住。 程凇表情冷下來,目光淡淡地籠著她:“岑稚,你跟我鬧什么別扭?” “……” 岑稚眼眶控制不住地發燙,她其實清楚自己并沒有資格和他鬧別扭。 狼狽地別開眼,瞥見樓下。 有幾個人正從一樓往上走。 這條街上的酒吧全是會員制,尤其tulk,來玩的非富即貴,這群人卻更加出挑。如果說別人來這里是想借機攀上人脈,他們就屬于別人想攀的人脈。 為首那人避開垂落的藍光珠串,側頭聽旁邊的朋友和他講話。 不知說到什么,他牽了牽唇角。 似乎注意到岑稚的視線,謝逢周掀起眼簾往上望來,懶散的神色一頓。 在兩人交扣的手腕上定格兩秒,他漫不經心地垂眼,邁上臺階。 同行的有人也看見,好奇地低聲問:“程家那位跟前站的是誰啊?” “領養的meimei吧?”曲晟瞇著眼睛打量,他認識的人多,圈里大小事都知道,“青梅竹馬,關系挺好的。” 距離有些遠,岑稚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她對周圍人的目光很敏銳,大概猜到是在討論她和程凇。 那群人里她只知道謝逢周,但謝逢周看到她后反應平平,應該是不準備打招呼的意思,她也裝作不認識。 低垂的視野里出現一雙鞋,而后是被澄黑西褲修襯的長腿,白襯衫衣角,溫潤的柏木扣上做了精細微雕。 即將擦肩而過時,那人停下來。 他沒有叫她的名字,抄在西褲兜里的手拿出來,攤開在她面前。 寬瘦掌心里放著枚小小的耳釘。 “怎么一直沒問我要?在我家放了好久。”謝逢周懶洋洋的嗓音從頭頂落下來,“明天別忘了來赴約。” 這話本身沒什么。 從他口中說出來卻變得莫名曖昧。 岑稚明顯感覺到和他一起來的那些人眼里滿是詫異,尤其是他旁邊那位打著耳骨釘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一副千年鐵樹開花花的震驚。 岑稚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懵懵地從他掌心里拾起那枚碎鉆耳釘。 正要道謝,他抬腳走了。 等人走遠,程凇沉默地擰起眉,半晌,淡淡地問:“赴什么約?你什么時候和謝逢周那么熟了?” 岑稚把耳釘收進包里,硬邦邦地反問:“我交朋友你也要管?” 旁邊的方子堯嚇了一跳。 他從沒見誰敢這樣和程凇當面杠,語氣態度還這么橫。就算葉辛楚和程凇戀愛那會兒,也只是鬧鬧脾氣。 沒想到岑稚長得乖,膽子卻不小。 方子堯圍觀得有點膽戰心驚,找借口說去包廂看看,溜之大吉。 岑稚硬氣完心里也沒底。 她不敢讓程凇看出來,使了些勁,面無表情地要掙掉他的手。 男人的長指如鋼筋鐵箍般,牢牢固住她手腕,怎么也掰不開。 他冷著臉道:“我是你哥,你說我要不要管。” 岑稚聽到這句話,掙他的動作停下來。她有一會兒沒開口,忍下眼里酸意,字句清晰地喊他名字:“程凇。” “你可能忘了,我很早以前,就說過不會再叫你哥哥。” – 扔書事件結束后,程凇沒有再翹課打架,和隔壁私立的人也斷掉來往,被岑稚帶著補課。他底子本就好,中考前的第二次模擬又趕上來。 岑稚雷打不動地每天去cao場,等程凇打完球一起回家。 少女安安靜靜地低頭坐在看臺上寫作業,長發別在耳后,白凈乖巧。 球場上有人分心,頻繁往那邊張望,被程凇搶了籃板也不去追,開玩笑地去攬他肩膀:“你對象啊?” 十五六歲早戀是常事。 程凇一把扔了球過去,讓他滾:“說什么呢?那是我meimei。” 打到暮色四合,程凇撿起籃球架下的外套,抬手叫岑稚回家。 岑稚起身時,聽見看臺后邊有女生小聲討論:“這哪兒像兄妹啊,明明就是談戀愛的相處模式。” 就像心尖被人灑下把米粒,麻雀一下一下地啄她,岑稚忐忑又有點開心。 有人問程凇去不去打游戲,程凇拒絕:“你們去吧,我得回家。” 那人調侃:“那么聽話?” “不聽話不行。”程凇穿上外套,將拉鏈封到頂,吊兒郎當地道,“小姑娘要哭鼻子的,不好哄。” 岑稚抱著本書,耳尖紅紅。 等那人走了,她說:“你可以去玩,反正作業寫完了,我不告訴程叔叔。” 程凇轉著籃球道:“不了。” 岑稚問:“為什么?” “你不是想考附中?”程凇挑眉,“我不看著點,你再被欺負怎么辦。” 岑稚很想告訴他,沒關系的,我已經開始學散打了,還報了班。 以后不會再有誰欺負我。 初夏傍晚,少女的心臟震動不歇。 她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 中考很快結束,故事發展如想象中順利,無波無折地升入附中。 岑稚謹記初三教訓,拒絕任何班干部職位,一門心思放在學習上。 但即使她不惹事,也有人來惹她。 十六歲的小姑娘已經長開了,甜凈漂亮,成績優異,講話也溫柔有禮貌,給她遞情書的男生一個接一個。 女生也有。 不過是讓她送給程凇。 喜歡程凇的人比初中更多,去cao場看他打球的也絡繹不絕。 岑稚放學被堵住。 “你是程凇的meimei吧?”女生從校服兜里摸出個淺粉色信封,“幫我把這個帶給你哥。” 岑稚沒接,站在樓梯臺階上說:“我不是,我們沒有血緣關系。” 女生不信:“那你怎么叫他哥哥?” 岑稚像往常一樣等在看臺,程凇打完兩場下來,拿走她的題冊逗她。 岑稚踮腳也碰不到他手腕,想也不想脫口而出:“程凇!” 被叫的人一時沒應聲,過了會兒才抬起眉梢:“剛叫我什么?” 捕捉到他眼里的驚訝,岑稚頓時慫了,她一把夠過題冊,強撐鎮定地慢吞吞道:“叫你名字怎么了?又沒有哪條法律條文規定我必須得叫你哥哥。” 程凇低頭笑了下:“行。” 他把東西還給她,擼小動物似的揉揉她腦袋,短發濕成一簇一簇,滿身蓬勃熱氣,琥珀色瞳仁盛滿晚霞光亮。 夕陽在他背后盛大燦爛到岌岌可危。 他說:“那你以后就這么叫。” 岑稚不是沒有對程凇起過妄想。 那次她心動最難捱。 后來她真的改口喊程凇,不論程凇怎么問她,她都沒有再叫過哥哥。 她固執地覺得,要是稱呼變了,她和程凇之間的關系也會跟著變吧。 她已經不再是那個被程凇護在身后,一受欺負就紅眼圈的軟包子了。 如果程凇愿意的話。 她也可以披堅執銳,做一次騎士。 如果她的太陽愿意的話。 岑稚以為他們會這樣下去,等到高中畢業再去同所大學。但高一上學期快要結束的時候,程凇談了戀愛。 那天晚上班長剛發完分科統計表,岑稚不偏科,文理都好,只想和程凇一棟樓,于是拿著表格去問程凇選文選理,到了二班發現程凇不在。 經常和程凇一起打球的男生說他被女朋友叫走了,估計得等一會兒回來。 岑稚愣住:“什么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