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舊照片
聞一玩了幾把,籌碼都輸得差不多了,偏偏一開始教她的明蕓不在,下廚忙活去了,聞一每打一張牌,目光就會往左側飄,岑煦就跟沒察覺似的,一直在那兒逗狗玩。 磨一磨后槽牙,想打出張二筒,旁邊突然一道聲音插入打斷她:“你要是打這個的話,他們就胡了。” 聞一循聲轉頭,她的右手邊站著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男生,挺帥,穿了件黑色高領毛衣,一手握著杯子慢悠悠喝水,另只手指指聞一這兒的牌,又說:“打旁邊這個。” 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來的,又在這兒觀望了多久,聞一疑惑著,感覺他挺懂,剛想換成旁邊的四條,左手又被人及時摁住。 “原亦飛,你嫌她輸的還不夠多?” 是岑煦。 他過來了,按著聞一的手背沒讓她出牌,名叫原亦飛的男生聳聳肩,“有嗎?我還以為你真不管人家了。”調侃完岑煦,他撥開擋在身前的幾個小孩,肘部抵上聞一右手邊女人的肩,道:“媽,你說是吧?” 聞一記得,這是岑煦的小姨。女人丟了原亦飛一個白眼,接著沖聞一笑,“一一,我兒子就是皮,你別怪他。” “沒事的阿姨,”聞一邊說,左手邊從岑煦手底下抽開,“反正剛剛也沒人在旁邊教我怎么玩,您兒子來了剛剛好。”話里話外指責身旁來遲的人。 聞一就是仗著他的幾個長輩都在,所以才這么懟他,結果岑煦偏偏不給她面兒,說:“那我現在不是來了?” “……” 怎么老不按套路出牌。 聞一皺眉看他,“那你來?我不是很會。”說完,挪動椅子站起身,給岑煦讓位。 岑嚴棲和其他人對視一眼,已經察覺出這兩人氛圍有多異樣了,他問:“阿煦,這姑娘是你什么人?” 岑煦落座聞一剛剛的位置,笑道:“Uncle,這你得問她,她說了算。” 得,又把皮球踢給聞一了,她咬咬牙,說:“普通朋友。” 聞言,岑嚴棲偏頭悶笑,笑完才答:“阿煦,你這不太行,再努把力。” 他剛說完,對面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原亦飛也跟上:“再努把力。” 而岑煦但笑不語,輪到他摸牌了,那塊麻將在他指間摩挲,又被打出,接著把面前那一排麻將推倒,來一句:“胡了,剛剛給的籌碼可以還回來了,Uncle,你再努努力吧?” 岑嚴棲滿臉笑容瞬間垮了,垂頭,默默從麻將桌抽屜里掏出從聞一這兒贏得的籌碼,推向岑煦這邊,而她小姨,也就是原亦飛的mama明伊,樂出聲來,“讓你們別打趣他,這下好了,報仇來了吧。” 聞一訝異看向他,這人似乎什么都會,才玩了不下五把,就將她剛剛輸掉的全都贏了回來,直讓岑嚴棲喊著以后再也不跟他打麻將了。后來是明蕓從廚房出來,說是到飯點了,一群人才終止在麻將桌這兒的玩樂局。 第一次在他家里和這么多長輩吃飯,雖然不是多嚴肅的場面,但聞一心里還是緊張得不行,小尾巴似的跟在明蕓身后幫忙拿碗筷,德芙和白雪很久沒見她,特別黏人,也跟在她后面轉悠,一貓一狗齊刷刷的當跟屁蟲,畫面異常詼諧有趣,眾人紛紛要落座時聞一心底里那股無措感直達頂峰,她不知道坐哪,也不知道以什么身份來吃這頓家宴。 明蕓立于餐桌左側,對聞一招招手:“來這兒,一一。” 那個空位在明蕓和岑煦位子中間,挺奇怪的,但聞一沒多想,直走過去落座,想著長輩還沒動筷,于是兩手規規矩矩放在腿上,餐桌對面則是剛剛與她同桌打麻將的兩家人,進門時岑煦抱的小糯米團就是岑嚴棲的小女兒,岑年年,她正扒著岑煦的小腿,鬧著要和他坐一塊兒。 “二哥,二哥,我要跟你坐一起。” 軟軟糯糯的嗓音,甜滋滋的叫喚。 聞一饒有興致的看他哄小孩,岑煦沒搭腔,抱起她直往岑嚴棲夫婦那走,將小屁孩往她mama腿上放,“不行,二哥今天忙,看不來兩個小孩兒,只能看一個。” 這話意味可就太明顯了,對面的人全望向聞一這兒,聞一正樂得圍觀呢,無辜躺槍,扁了扁嘴低下頭盯著面前瓷白的餐具,不吭聲。而岑煦踱步到她身邊的空位坐下。 岑嚴毅將最后一道菜端上桌,落座明蕓身側,“大家吃飯吧。挺晚了,等會兒吃完了可以到后院放煙花,專門買給年年玩的。”后半句對著岑年年說的,剛剛因為被哥哥拒絕了而委屈巴巴的小孩兒立馬樂開花了,特好哄。 聞一雙手手指攪在一起,心里的緊張感多過胃里的饑餓感,看著幾位長輩動了筷子夾菜之后,手才慢慢捏起面前的筷子,咬著筷尖,不知從何處下手。 餐桌底下,岑煦膝蓋輕輕磕碰聞一的,她感受到力度想要低頭看時,面前空碗哐當響了響,岑煦給她夾了塊排骨放到碗里,“吃。” “謝謝。” 聽到這句回話,他挑眉,接著往她碗里夾了塊魚rou,聞一再來句謝謝,而后他又接連夾了幾次菜給聞一,她每回都說句謝謝,到最后說得嘴皮子都覺得累時才反應過來,岑煦是故意的。 意識到了,快速瞪他一眼又低下頭,慢慢吃著,餐桌上的幾位長輩相互聊著天,偶爾有她感興趣的話題時也會側耳傾聽。 家宴進行到一半,原亦飛中途離席,去拿了瓶從家里帶的紅酒來,挨個兒給長輩倒,輪到聞一這兒時,她剛想開口拒絕,身旁的岑煦已經伸手扶住原亦飛要向下傾斜的紅酒瓶。 “她喝不了。” 聞一左手邊的明蕓注意到小輩這兒的動靜,側頭,也補一句,“對,一一喝不了,不用給她倒。” 原亦飛目光在聞一和岑煦之間徘徊,似懂非懂點點頭,下一秒,他拿過岑煦的杯子,往里倒酒,“那你喝好了。” 一副挺明顯是在給岑煦找事兒的樣子,岑煦按按眉心,語氣無奈:“表哥,等會兒吃完飯了我要送她回家的。” “那今晚讓她住這里就好了,”原亦飛將紅酒放置桌面,坐下,“或者,我幫你送,也不是不可以。” 原來他是岑煦的表哥,聞一還沒消化完這一信息,原亦飛接著就來這么一句挺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意思。 岑煦揉眉心的手松開,放下時無意間碰到聞一的右手,他目光朝下瞥,又毫無反應的看向原亦飛,與此同時,左手在桌下輕輕拉住聞一的右手,拉到自己膝蓋上放著,摩挲她的手背。聞一一開始想抽開,他立馬用了力道按緊,岑煦手掌溫度比她的溫熱許多,沒一會兒,捂得聞一冰涼的手逐漸回暖。 他則說:“原亦飛,你16歲那會兒無證駕駛被交警扣車的事兒我還記得。” “那是我年齡問題,跟技術無關。” “你這回喝了紅酒還提出要送她回去,那就不是技術問題了,是交通法的問題。” “……” 原亦飛沒少從周瓷那兒落個嘴欠的罵名,他只是沒想到有人比他嘴巴更欠。 就在原亦飛暗戳戳記仇岑煦的同時,聞一也在內心同時罵一句:嘴真毒。 …… 吃了飯后,幾個年輕小輩從廳前轉移到后院,長輩們則圍坐在后院廊下的圓桌前邊泡著茶邊談笑風生。 聞一和岑煦落后幾步,她吃太飽,坐在位子上揉小腹緩著,岑煦手托上她后腰,聞一抬手拍開,“夾這么多菜給我干什么,都怪你。” 他不答反問:“你說是為什么?” 岑煦當下這么一問,聞一也就照實回答了:“伺候我多了,但沒得到過一句‘謝謝’,心里不舒服了唄。” 她當然清楚是因為每回兩人私下吃飯時自己都樂滋滋享受岑煦的伺候,但從沒道過一句謝,所以他內心不平了唄。她也就嘴上抱怨一句,沒往心里去。 可岑煦卻說,“對,但是也不對。” “哪里不對?不就是這樣?”聞一看他,神情中帶有不解,“那你說說不對的地方在哪兒。” 岑煦抬手,揉她右臉,拇指輕輕撫蹭著聞一眼下那小塊淡青色,淺笑,“想讓你多吃點兒,行了吧。” 他是回答了,可聞一總覺得有哪兒怪怪的,思慮再三,也沒思出個所以然,埋怨他:“岑煦,我們也就三個月這樣沒見,你說話怎么跟打啞謎似的。” “不是我打啞迷,是你變笨了,一一。”岑煦說著,覺得她臉軟,手感好,又揉了兩下,“沒高中那會兒聰明了。” 聞一皺眉,剛想跟他辯論關于變笨這個問題,原亦飛的聲音在今晚二次插入,打斷她:“阿煦,有沒有打火機,年年要放煙花,咱們幾個都沒帶。” “帶了。”臉頰溫熱抽離,他站起身時手拉著聞一的,她也抬眼,被岑煦拉動,跟著站起往后院走,到門邊時岑煦松開,從兜里拿出打火機,按動幾下,隨后到草坪中央去尋蹲在那兒看著哥哥jiejie們研究煙花的岑年年。 聞一沒跟過去,她靠在門邊安安靜靜看著岑煦的一系列動作,他過去后先屏退蹲在那兒的幾個小輩,再把岑年年單臂抱起摟懷里,而后蹲下,用打火機點燃煙花箱尾部引線,做完這一切再站起身,后退大約五米的距離,煙花箱不一會兒便開始砰砰竄出煙花。 岑煦伸手指向夜空示意懷里的小團子往天上看時,一旁的原亦飛主動開口跟她搭話。 “聞一,你是叫這個名字對吧。” “嗯。” “我見過你。”原亦飛說著,挨上門框右側,“但不是見過你本人,而是你的照片。” 視線從岑煦身上移開,看向他,問:“什么照片?” “當時照片上的你應該也就十二三歲吧?看著挺小,有齊劉海,穿件校服,那照片是和你爸媽一起拍的。我本來還沒認出來,趁著倒紅酒那會兒多看了兩眼。” 原亦飛用三言兩語大概描述了那張照片里聞一的長相,用詞淺薄,但聞一是立刻就想起來了。 剛上初一那會兒聞一去理發店剪頭發時被理發師忽悠了一番,剪了個齊劉海meimei頭,剪完之后她爸媽樂得要命,特此帶她去拍了個全家福紀念,那時候,他們一家三口感情是那么那么的好。 想起這些,聞一低頭輕笑,復又抬起,“想起來了。那么,你是在哪見過的?” 原亦飛也笑了,答:“岑煦的錢包夾層里。” “也不知道放了多久,放得照片邊角都泛黃了。” —————————— 900珠加更,感謝(鞠躬。 Bgm:《Yesamp;No》——XY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