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朝陽再一次看向遠處，那個很平常的身影終究是徹底消失了。

    有些人還活著，卻已經死了，世上再無高秋平！

    第315章

    張朝陽帶著哈士奇趕到云市警犬基地, 陸向一已經等在那里，見著來人，最后那一點擔心也徹底放下了。

    “陸隊, 時間上來得及嗎？大花中途拉肚子, 路上耽擱了一會兒。”張朝陽急切問。

    陸向一看了眼時間, 很干脆招手，帶人往基地內部走去。

    “相關的手續已經辦理好了，你跟著我去簽幾個字, 幾個重要流程需要你親自確認, 其他的都沒問題。”

    陸向一邊走邊說警犬退役后的具體事情安排, 其中包括每三個月一次的電話回訪。

    他看向張朝陽說道：“因為飛天的情況特殊，開始頭兩年, 可能是一個月一次電話回訪，如有需要，還會上門探視, 希望張醫生不要計較。這是警犬基地的一貫流程。”

    張朝陽對此無所謂，甚至笑說：“我求之不得，你們關心飛天, 它心里肯定也高興，如果我有時間, 還可以帶飛天回警犬基地看看, 退役警犬能進來的吧？”

    “當然！隨時歡迎你們。”陸向一笑容燦爛。

    之后的領養流程快速走完, 陸向一帶著張朝陽去基地后面。在那里, 張朝陽再一次見到了警犬飛天。

    此時的它和三個月前大相徑庭, 整體消瘦了一圈兒不說, 就連精氣神也沒多少, 它站在那兒, 如果不是身上還穿著制服，完全看不出來是一只警犬。

    張朝陽看的鼻子發酸，替飛天難過，它這三個月過的并不如意。

    “飛天大哥，你咋這樣了？”

    哈士奇更直接了，直接就往警犬那邊跑過去，圍著轉圈圈，又使勁往對方身上蹭，聞著氣味就聲音憋屈，“大哥，你怎么一點厲害的氣息都沒有了？你怎么連半個我都沒了呢？”

    “大花。”警犬看了眼胖乎乎的哈士奇，聲音平淡。

    “嗚嗚……大哥，你好瘦，不過別怕，狗子有一卡車的狗糧啊，我給你炫，我一定會把你養胖的！”

    哈士奇還想繼續說，被張朝陽拉回來，“大花別鬧，飛天還要去參加退役儀式。”

    張朝陽帶著哈士奇，陸向一牽著警犬，一起前往警犬基地訓練場，在那里，教導員和基地幾個隊長早已等候多時。

    警犬飛天是從他們警犬基地走出去的，成為緝毒犬的時間雖短，卻立下了不可磨滅的功績。雖因病傷退，但是基地將授予它最高的榮譽！

    警犬站在臺上，指導員親自將大紅花佩戴在它胸前，輕柔的撫摸著它的頭，說道：“飛天，你是好樣的！你不負國家、不負人民，你是當之無愧的優秀警犬，現在準予你榮譽退役，希望你在別的崗位上，依舊熱愛生活熱愛自己，將警犬的精神繼續延續下去……”

    “所有人，立正！敬禮！”

    指導員最后一句話，警犬再也憋不住，眼眶霎時通紅。

    然而它只是強忍憋著，半蹲下立正姿勢，抬起一只前爪，學著人類的模樣，回敬一禮。

    張朝陽從指導員手中接過警犬，聲音哽了，表情卻是從未有過的認真，“指導員請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飛天，它是警犬，我會用該有的方式來對待它。警犬就是警犬，絕不會淪為一只寵物犬！”

    “多謝。”指導員揮揮手，最后看了眼警犬，這才轉身離開。

    張朝陽和陸向一等人道別，牽著警犬和哈士奇，往警犬基地大門口走去。

    踏出那扇大門，看著身后的電動門緩緩關上的時候，警犬忽然開口，“再見了，我的前半生。”

    “飛天，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你在研究所里，除了不能隨時出去執行任務，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安排。”

    張朝陽說了一些之后的打算，又說道：“這些我專門成立了一個項目，已經在向上面申請了，等通過后，你將是第一只在研究所有工作的犬。”

    警犬很感激，它確實做不到和哈士奇一樣，每天吃吃喝喝，只當一只快樂的寵物狗，這樣的生活會讓它覺得，自己后半生已經沒有希望了。

    可是如果有工作，可以繼續做貢獻，它活著的意義和希望，就又回來了！

    “張醫生，謝謝你。”警犬抬頭看向張朝陽。

    哈士奇在一旁聽著，心里小九九算起來，然后賴著自家鏟屎官撒嬌，“狗子也要工作捏，工作是不是每個月都可以領狗糧？那我要和飛天大哥一起！”

    張朝陽：“……你那一卡車狗糧還沒吃完。”

    “那不一樣，我憑自己本事掙得的，多吃一份怎么啦！”

    哈士奇扭頭看警犬，毛茸茸的大腦袋蹭過去，“飛天大哥，你說是不是？狗子那么聰明，給你當助手啊，你的狗小弟馬上就能上線呢～”

    張朝陽還想拒絕，警犬卻是點頭，又說：“如果研究所不方便安排，那我的那一份報酬，分一半給大花就好。我們一起為研究所工作！”

    “大哥，你是我親大哥，狗子愛死你了～～”哈士奇歡快的搖著大尾巴。

    警犬靈活躲開哈士奇愛的擁抱，語氣淡定說道：“大花，你太肥了，身體素質完全不達標，等回到研究所，我會對你進行新一輪軍訓，等你體能合格了，我再帶你開始工作。”

    “嗷～不要～”

    “我陪你一起，我也會努力訓練，加強體能鍛煉，盡快調整自己的狀態，爭取恢復基準水平。工作不是兒戲，我會好好監督你的。”

    “嗷～嗷嗚嗷嗚～～嗚嗚嗚……”

    哈士奇一整只郁悶了，它想象的未來美好生活不是這樣子的咩，明明應該是狗兄狗弟，每天歡快的躺在山坡上曬太陽的！

    張朝陽不由笑罵一句，“該！”

    他對哈狗子的減肥一直沒什么成效，現在飛天來了，他這顆心算是徹底放回肚子里了。

    張朝陽蹲下，伸出手笑道：“飛天，歡迎加入弧向研究所，以后研究所的動物安保和五座山頭的巡視工作，就全部交給你了。”

    退役警犬也伸出一只前爪，握住對方，表情嚴肅真誠，“我很榮幸加入研究所，保證完成任務！”

    “飛天，你心里還難受嗎？”張朝陽最后又問了句。

    飛天抬頭看了眼湛藍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說道：“我是警犬飛天，曾經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作為一只警犬，無論是否退役，永遠都將嚴格要求自己。

    它的一生，沒有時間去感懷悲秋，它永遠都該是勇敢積極、奮斗拼搏、努力向前的。以前要做到無愧于國家、無愧于人民，現在要做到無愧于自己，無愧于“人生”。

    ……

    六年后，弧向研究所。

    “張組長，你又要回家了啊，這一次休小長假嗎？”

    一個年輕人趴在辦公桌前，一臉不舍又嬉皮笑臉，“我才跟著你干了半年，真舍不得你走，恨不得變成小人揣你兜里。”

    說話的是新進來的研究員，高學歷名校畢業，一進來就分配到何孟來所在的部門，何孟來直接把人扔給張朝陽，讓他帶著。

    小年輕對自己這個好脾氣的組長非常喜歡，對方帶人細致耐心，又不搞職場那套壓榨新人的把戲，更不會強行要求加班內卷。

    最重要的是，這個組長能力非常強，才三十歲，就已經是綠色級別的工作證了。

    小年輕偷偷去翻過自己組長的資料，知道對方也就是一所普通重本大學畢業，而且并不是一開始就被招進研究所的。可是人在研究所八年，愣是憑著自己的勤奮努力，走的比絕大多數研究員都要遠。

    這妥妥的就是“廢柴”逆襲流主角啊！

    張朝陽聽著這些碎碎念，忍不住一巴掌糊過去，“你又熬夜看小說？”

    “唉，我也不想看的，但是胡組長傾情推薦，說這本絕對精彩，而且是已經完結的狀態，那我雙休沒事兒干，一不小心就追了。”

    “你和胡勒相處不錯？”

    “嗯啊，胡組長人好好，除了組長你以外，他是對我第二個好的人。”

    “那挺好，以后轉組去胡勒那邊，你跟著他，我也放心了。”

    “啊好，啊——啊？不是組長，你不要我啦？”

    張朝陽收拾完東西，將最后一點工作收尾，直接起身。走之前拍拍小年輕的肩膀，“我休個大長假，歸期暫時不定。”

    張朝陽在部門里的工作全部完成，和姜酊做好交接，這才去了何孟來辦公室。

    依舊是老樣子，進門先給師父倒茶，這事情從欣欣寵物醫院就開始了，當時只是為了做個樣子而已，如今倒是習慣成自然了。

    “師父，喝茶。”

    何孟來接過茶杯，抿了口，不由感慨，“好多年了啊，你這泡茶技術有待提升。”

    張朝陽笑了聲，點頭說好，“回去后我會專門研究下茶藝，爭取進步。”

    “你的休假報告已經批下來了，上面給了三年調休假，不過后面歸期暫時沒填，看你自己安排吧。”

    張朝陽是因為自己長輩身體原因而休假，原本對方想要直接辭職的，但是何孟來怎么肯放自己徒弟走呢，愣是用特權搞了一個大長假。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張入職通知，遞過去，“雖說是休假，但你還是研究所的人，工作不可荒廢，去了那邊也得好好干。”

    張朝陽打開一看，是安縣獸醫站的任職書，以借調的名義去那邊交流工作，而且職位還不低。

    “師父？”張朝陽心里感動，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何孟來卻擺手，“你師父這點面子還是有的，再說了，獸醫站那邊巴不得你過去，咱們所里出去的個個都是人才，去那邊也算是做技術指導。”

    張朝陽重重點頭，表示明白，“我不會給師父你丟臉的。”

    “回去后代我向你父母問個好，還有你爺爺的身體狀況，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幫忙的，隨時打電話給我，我和你師公他們，好歹還有點關系在。”

    何孟來還想說點什么，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揮揮手，“行吧，回去收拾收拾，趕緊回家。”

    張朝陽辦完最后的休假手續，直接開車回別墅，將自己的東西打包整理。他自己的，還有哈士奇和退役警犬的，一些大件兒全部快遞回家，其他零碎的放車里后備箱運回去。

    收拾的差不多，就聽到哈士奇在旁邊唉聲嘆氣的，“真喜歡這個地方啊，我都在這里住了好幾年了呢。”

    張朝陽看著房間里的擺設，看著墻面有些發白的墻紙，心里同樣不舍。

    誰說不是呢，當初和胡勒也不熟，只覺得住在這里別扭，想著以后找到房子就搬出去。結果一住就住到現在，他和胡勒都熟的能穿一條褲子了。

    “以后還會再回來的。”

    張朝陽摸摸哈士奇，又看向退役警犬，“飛天，這些年你工作太敬業了，身體上許多老毛病都復發，這一次回去，我給你好好調理下。”

    當年因病傷退，又在研究所持續工作六年，飛天雖然只有十歲，但是身體年齡卻已經達到十三四歲的程度，和毛毛差不多。

    他這一次之所以請長假，不僅是想要侍奉老人，陪著他爺爺走完最后這幾年，也是想專心的照顧飛天和毛毛，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這兩年隨時送它們離開。

    張朝陽再去看哈士奇，這只哈狗子也已經八歲了，但是這些年一直保持鍛煉，又跟著退役警犬每天工作，精神頭依舊無限好。按照人類的話來說，它也就差不多五六十歲的年紀，還屬于中壯年。

    不過它的奔跑速度已經大不如從前了，吃的也沒有前兩年那樣多，哈士奇也開始慢慢走向老年狗了啊……

    張朝陽收拾完所有東西，一一搬上車，臨走前，還給胡勒拍了照片。

    張朝陽：【兄弟，休假去了。】

    胡勒：【ok！回頭我雙休，去你家玩兒。】

    張朝陽看著簡短干脆的文字，忍不住笑，如果是以前的胡勒，早就請假來送他了，還會叨叨叨一堆離別話，說不定最后還會紅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