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其實,徐于姸有時也是多想。 柳默欽不可能無時無刻地,抱有理會世界的心思。 尤其是,徐于姸不在的前后。 多久沒有,這種熟悉無比的失重感了? 回到家,趁著那兩人無暇分神理睬,柳默欽癱倒了在床上。 胸口的沉甸甸依然存在,揮之不去,忘之不卻。 一旦回家,便更是加劇的明顯,無從忽略。 沉重之中,甚至是躁動不安的盤旋,徘徊在心頭。 他想過,一個個把家里的東西砸毀,剩下和他一樣的,一地支離破碎;但他知道,他不能,他也沒有迅速而有效的辦法,可以對自己好些。 只有再度用鋒利的角度,逼迫著自己,回歸和它一般的冷硬難侵。 他不喜歡。 但他更不喜歡,失去平衡與方向的自己。 兩者幾經(jīng)權(quán)衡,總是必須有個取捨的。 并非柳默欽不會倦怠于頻繁的止血。 于是,他坐在浴室,任由它繼續(xù)在臉盆里滴滴答答地低落,配著蓮蓬頭嘩嘩的背景聲,而不予理睬。 當(dāng)驟然的冷感過去,坦白而言,是疼痛的。 而且,挺痛的。 真的。 不是以往的撕心裂肺,只是潮水般,起起伏伏,逐漸淹沒了身軀。 但是,心底空落落缺失的那一塊,似乎把知覺感官全數(shù)抹消了痕跡,乃至于淡忘了諸般感受,包含疼痛。 你相信嗎?如果悲傷到極致,不會悲傷,不會失望,卻是一種痛楚,沒來由嚙食了心臟。 可悲的是,無法掌控自己的情緒,只能隨著這位不速之客,來了又去,去了又來。 閉著眼,腦海中盡是浮盪的思緒。 柳默欽也不作干擾,不再翻攪。 畢竟,他早是疲憊得,一根手指也不想動彈了。 傾訴的對象......說來也有些可笑,他已經(jīng)被推薦過不少次,需要找個抒發(fā)的管道。 柳默欽是驕傲的。 他們,應(yīng)該也知道。 但是,誰知道呢?柳默欽無疑也是脆弱的,甚至是,不堪一擊。 他用那隻鮮血淋漓的手臂,捂著口鼻,不住乾嘔著。 明知胃中空無一物,卻是吃也吃不進(jìn)去;甚至連止住這類乾嘔,也有些困難。 太累了。 應(yīng)該,只是太累了吧。 「嘩啦嘩啦」的水柱,從蓮蓬頭澆淋而下,在地上濺起水花連連;有些溫度,卻旋即冰涼起來。 抬起臂膀,柳默欽沖了沖多半是因為流動,而蔓延在手臂的血跡,讓它變成一道蜿蜒的赤紅,消失在了排水孔中。 紗布,還是有的,但繞些奇形怪狀的樣貌,倒也沒有多少心思。 穿上長袖,不失為一個好法子,不是嗎? 用紗布加壓止血,纏繞繃帶,柳默欽做得駕輕就熟。 短短的幾個月中,他早已,瞭如指掌。 畢竟,人生能夠依靠的,或許只剩下自己了。 吹著頭發(fā),滑著手機(jī),柳默欽試圖找出其他事情,使自己分心。 忽然,他看見了訊息閃爍。 「和于姸來唱卡拉ok嗎?我們要幫人慶生。」 「嗯。我只帶人,不唱歌。」 很好,學(xué)妹們的邀約。 說和同學(xué)去讀書;這樣,就帶于姸和一本筆記就夠了。 一天,便可以繼續(xù)過去。 很是完美。 *** 「我們約在哪里?」后知后覺地,柳默欽才在當(dāng)天,忽然想起。 那群學(xué)妹倒也回得很快,迅速解決了柳默欽的疑難雜癥:「來學(xué)校,我們帶你們?nèi)ァ!?/br> 「好喔。」柳默欽掛斷電話:「于姸,你好了嗎?」 「好了好了。」徐于姸上下打量著柳默欽,表情有些奇怪:「你說,去唱卡拉ok?」在見到柳默欽確認(rèn)后,她低下了頭,假裝去整理自身的儀容。 柳默欽直到學(xué)校門口,才明白徐于姸的問話,代表著什么。 「許沐瑾,我嚴(yán)重懷疑你也在坑我。」到了確切的目的地,生無可戀的柳默欽,無力地,和徐于姸的其中一位同學(xué)說道:「帶我來這種地方......你百分之兩百也是個腐女。」 「猜對了!」許沐瑾露出笑容,和徐于姸捉弄柳默欽時的表情如出一轍。 事已至此,柳默欽自然不好拒絕。 「咳。」他只是默默地咳嗽一聲,又向徐于姸斜睨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