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關(guān)上門,蘇愛國神色復(fù)雜看向女兒。

    蘇以沫表情訕訕地，她知道有些家長是兩面派，當(dāng)著外人的面，力挺孩子,可等外人走了,就開始出手教育孩子。這叫家丑不可外揚(yáng)。她害怕地退后兩步,可又一細(xì)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躲也沒用。于是又進(jìn)了兩步，仰起小腦袋，睜著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擔(dān)憂地看著他,“爸爸,許主任要是找你麻煩怎么辦？”

    蘇愛國見她這時(shí)候還關(guān)心自己，揉了揉她的腦袋,蹲下1身，視線與她齊平，“爸爸很欣慰，你像你媽，沒有被人欺負(fù)。”

    蘇以沫眼里驚訝一閃而過,爸爸居然沒有罵她？

    她松了一口氣，再次提醒他，“那許主任？”

    蘇愛國笑道,“沒事兒，頂多沒有福利。他又沒有權(quán)利開除我。我總不能讓你挨打受氣。放心吧。以后誰要敢欺負(fù)你,你打得過,你就打,打不過你就跑回來告訴我,爸給你出氣。”

    蘇以沫趴在爸爸的背上，沖他撒嬌，“爸爸，你真好！”

    蘇愛國彈了她一個(gè)腦繃子，“小滑頭！”

    蘇以沫捂著腦門嘿嘿笑。

    許夫人在蘇家沒占到便宜，很快又去了鄧家。

    正是飯點(diǎn)，張語做完飯后就跟著其他人一塊送貨，這會只有鄧廠長和鄧舒月在家。

    鄧舒月聽到許聰mama的聲音，猜到對方找上門來是為了算賬，她嚇得渾身發(fā)抖。

    鄧廠長沒注意女兒的臉色，聽到外面有人叫門，他推著輪椅過來開門。

    門打開，許夫人一眼就看到站在桌前的鄧舒月，鄧家房子小，飯桌就在離門最近的地方，許夫人看也不看鄧廠長，繞過鄧廠長，帶著兒子往屋里擠，直奔鄧舒月，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罵。

    鄧廠長握緊輪椅的手捏得咯吱作響。奇恥大辱啊！他不當(dāng)廠長也不過才一個(gè)多月，居然就被人欺負(fù)到家，他女兒在學(xué)校豈不是受夠了窩囊氣！

    還不等鄧廠長問清事情原委，許夫人已經(jīng)扭頭看向鄧廠長，“不就罵你是癱子嗎？難道你不是嗎？你女兒小小年紀(jì)就敢慫恿別人為她出頭，長大了還得了！”

    鄧廠長一張臉漲成豬肝色，他想拿掃把將人趕出去，可是他雙腿俱殘，根本沒辦法趕人。

    他想罵人，可是自詡是文化人的他根本不可能像許夫人這種潑婦，什么臟話都罵得出口。他就只能鐵青著一張臉，顫抖著手指向門口，“趕緊給我滾！”

    許夫人沒想到鄧廠長如此囂張，不免將心里話帶了出來，“你神氣什么！現(xiàn)在不過是個(gè)靠女人養(yǎng)的廢物！”

    話剛說出口，一直處于沉默中的鄧舒月舉起掃帚朝兩人身上招呼，“不許你們欺負(fù)我爸爸！你們滾！”

    許夫人被揚(yáng)了一身灰，只得往后退，嘴里卻依舊不依不饒，“小賤皮子……”

    臟話張口就來，遠(yuǎn)比癱子更難聽，鄧舒月氣得小臉通紅，眼淚就像珠子流個(gè)不停。

    許夫人罵罵咧咧好一陣兒才離開。

    鄧廠長顧不上收拾自己破碎的心，拉著女兒的小手，輕拍她顫抖的后背，“別怕！爸爸肯定給你出氣。”

    鄧舒月抱著爸爸哭得撕心裂肺，鄧廠長摟著女兒的手背青筋鼓起，眼里一片陰霾。

    吃完飯，午休完，鄧舒月就回了學(xué)校。

    張語是在兩點(diǎn)鐘回來的，女兒已經(jīng)回了學(xué)校，丈夫窩在屋里看書，她到隔壁跟張招娣一塊做收尾工作。

    每次送飯，他們都會遇到新客戶訂餐。回到家，張語會把這些新客戶記錄下來。這事也只能由她做，因?yàn)閺堈墟氛J(rèn)的字不多，她寫客戶名字，遇到不認(rèn)識的字就用拼音代替。

    兩人忙的時(shí)候，住在樓上的那戶人家來找張語。她和張語很熟。中午樓下鬧出那么大動(dòng)靜，她聽了一耳朵，于是就把情況說給張語聽。

    張語聽到“癱子”，心里很是惱火，她有些憤憤不平，一時(shí)半會兒卻是找不到辦法。

    一旁的張招娣不知道女兒跟許聰打了架，但不妨礙她憤憤不平，“要我說，你得給她一個(gè)教訓(xùn)，要不然你女兒在學(xué)校還要被那孩子欺負(fù)！”

    張語以前受過的教育對付許夫人這種潑皮無賴行不通，于是就向張招娣請教。

    張招娣趴在她耳邊嘀咕幾句，張語有些為難，她是個(gè)要臉的人，吵架可不是她的作風(fēng)。

    張招娣見她到這時(shí)候還糾結(jié)，有些無語，“人家都打上門來了，你不反抗，就是給她一個(gè)隨意欺辱的信號，你等著吧，這次不給她教訓(xùn)，以后你女兒挨打受罵的日子還多著呢。”

    到底是慈母心腸，事關(guān)女兒，張語再也忍不了，她深吸一口氣，拿出畢生的勇氣，“我去！”

    張招娣拍拍她肩膀，“這就對了。”

    話說另一邊，鄧舒月和蘇以沫往學(xué)校走。

    蘇以沫把許夫人來她家找茬的事說了，鄧舒月也把許夫人到她家的事說了，這人還真是個(gè)蛀蟲。

    蘇以沫撇撇嘴，“以后他要是再敢叫你爸癱子，你就罵他是許娘娘，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不能慣他。”

    鄧舒月想到中午許夫人那囂張的樣子，爸爸被氣得發(fā)抖，卻無計(jì)可失的模樣，心里酸酸的。

    兩人回到教室，就聽許聰正在跟其他人樂此不疲說著什么，在鄧舒月看過來時(shí)，許聰故意大著嗓門，“本來就是癱子，還不讓人說。你能堵得住所有人的嘴嗎？”

    蘇以沫抿了抿唇，這次卻沒有上前為鄧舒月?lián)窝Ｋ豢赡艽未味冀o鄧舒月出氣，人終究還是要自己立起來的。

    鄧舒月氣得眼眶通紅，想到蘇以沫說過的話，她鼓起勇氣，漲紅著臉，“許……許娘娘！”

    聲音軟軟，沒有任何殺傷力，但是周圍的同學(xué)全都聽見了。

    隨即同學(xué)們爆發(fā)出嘲笑聲。哈哈，許娘娘？

    這幾年tvb的古裝劇在內(nèi)地很火，許多小伙伴特別喜歡看，演宮廷戲里面必然有尖細(xì)嗓子的太監(jiān)。

    照理說許聰平時(shí)囂張跋扈，跟“娘”字不沾邊，但是也不妨礙同學(xué)們笑話他。

    蘇以沫也跟著其他人一塊笑，末了抬了抬下巴，挑釁地看著許聰，“你不是覺得起外號沒什么嗎？這個(gè)外號挺適合你。你就安心受著吧。”

    許聰將拳頭捏得咯吱作響，他知道跟蘇以沫打架會吃虧，所以直接沖著鄧舒月追去。

    鄧舒月不是蘇以沫，她不會打架，看到許聰沖過來，她直接往門外跑，一邊跑一邊喊，“許娘娘打人啦！”

    剛跑出教室，直接撞上過來上課的班主任。

    鄧舒月差點(diǎn)栽一個(gè)跟頭，好在班主任扶住了她。追在她后頭的許聰就沒有這么好的運(yùn)氣了。他追得太緊，速度太快，剎不住車，直直撞了過來，摔了個(gè)跟頭。

    班主任黑了臉，“你倆又鬧什么！”

    趕著上課，班主任也顧不得問兩人之間又鬧了什么幺蛾子，先將兩人罰站。

    一堂課結(jié)束，班主任才將兩人叫到辦公室，很快問明事情原委。

    這回倒是沒打架（沒來得及），就是互相起外號。

    班主任聽許聰說外號是蘇以沫起的，讓鄧舒月把人叫過來。

    蘇以沫打了聲報(bào)告進(jìn)了辦公室，面無表情站在許聰旁邊。

    班主任見她這個(gè)態(tài)度，心里生出不快，壓抑著怒火質(zhì)問她，“你怎么能給同學(xué)起外號？”

    蘇以沫比他還吃驚，一雙眼睛瞪得溜圓，“老師，不是您說的，起外號沒什么嗎？他能叫鄧廠長癱子，我為什么不能叫許聰許娘娘。”

    班主任還是那句話，“他本來就是癱子。”

    蘇以沫挑剔地打量班主任，“老師，您個(gè)子這么矮，我是不是也可以叫你三等殘廢？”

    辦公室里雅雀無聲，其他老師剛開始沒怎么注意這邊，可蘇以沫聲音不低，而且語出驚人，所有人都聽見了。

    靜默！死一樣地靜默。

    許聰都快傻了，看蘇以沫的眼神都不對了。好家伙！給他起外號也就罷了，她居然敢給班主任起外號！

    班主任鐵青著一張臉，騰地從椅子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蘇以沫，眼里閃爍著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我從沒見過你這么囂張的學(xué)生。”

    蘇以沫比他還生氣呢，“我從來沒見過你這種是非不分的老師。你簡直枉為人師！”

    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讓誰。

    旁邊的鄧舒月和許聰嘴巴張得大大，幾乎可以塞下一顆雞蛋。鄧舒月嚇得渾身冒汗，小沫怎么能跟老師對著干呢。

    許聰卻是瞪大眼睛，緊張地咽唾沫，心里想的卻是：好家伙，她連班主任都敢對著干，牛！真牛！不不不，不是牛，這分明是瘋狗！他以后再也不招惹她了。

    班主任氣了個(gè)倒仰，指著蘇以沫的手顫抖個(gè)不停，“去！把你爸媽請來！”

    蘇以沫不以為意，請就請唄，她答應(yīng)過后，“馬上就要上數(shù)學(xué)課了，我能回去了嗎？”

    囂張！太囂張了！班主任頭一次見這么囂張的女孩子，簡直無法無天，他看著蘇以沫施施然離開的背影，陰沉著一張臉。

    鄧舒月和許聰嚇得渾身發(fā)抖，連個(gè)屁都不敢放。

    班主任對兩人已經(jīng)沒了耐心，直接揮手趕人，讓他們下午放學(xué)把家長請來。

    兩人沒說什么，一聲不吭出了辦公室。

    鄧舒月不敢跟許聰一塊走，出了辦公室就以極快的速度飛奔跑向教室。

    到了教室，鄧舒月見蘇以沫半點(diǎn)不受影響，她反倒坐立難安，生怕蘇以沫受她連累。

    好不容易一堂課過去，鄧舒月拽著蘇以沫的手，急得額頭冒汗，“怎么辦？請家長要挨打的。”

    張招娣脾氣是出了名的火爆，筒子樓誰敢?guī)奶K愛國，她就會站在人家門口罵得對方全家人抬不起頭。鄧舒月就親眼見過兩回，她擔(dān)心張招娣打小沫。

    蘇以沫卻不以為意，“中午我爸還夸我了呢。你放心吧。”

    鄧舒月更憂心了，蘇叔叔支持，張阿姨不見得會支持。

    蘇以沫見她不信，撓了撓頭，也沒說什么。

    放學(xué)后，學(xué)生們就像出籠的鳥兒撒歡往外跑，只有兩人例外，弓著腰，看著地面，好像地上有錢等著他們撿。

    許聰這會正頭疼呢，中午爸爸不在家，mama給他出了頭，可晚上爸爸有時(shí)間啊。要是爸爸知道這事，他吃不了兜著走。

    鄧舒月憂心忡忡，她下午光顧著擔(dān)心小沫了，卻是忘了mama肯定也會批評她。mama平時(shí)叮囑她在學(xué)校一定要聽老師的話，可是她居然叫許聰?shù)耐馓枺琺ama要是知道，肯定對她很失望吧？

    三人當(dāng)中，唯有蘇以沫不受影響，她甚至還有心情跟其他同學(xué)打招呼。

    同學(xué)們對辦公室的事不了解，所以沒什么變化。但是辦公室里的老師們卻是親眼目睹。

    這些老師也是人，也要回家吃飯。看到蘇以沫跟班主任嗆聲，被請家長也不怕，跟個(gè)沒事人似的，心情格外復(fù)雜。

    快到家屬區(qū)時(shí)，門口圍滿了人，蘇以沫肚子快餓扁了，原本沒想看熱鬧。可是鄧舒月依稀聽到mama的聲音，于是也跟在后頭看熱鬧。

    等兩人扒拉進(jìn)人群，就見張語正扒拉許夫人的胳膊，朝她破口大罵。

    這還是那個(gè)無論何時(shí)都優(yōu)雅知性的張語嗎？不僅蘇以沫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其他人的震驚不比她少。

    這會也不是飯點(diǎn)，工廠剛下班，門口很快聚滿了看熱鬧的人。

    張語當(dāng)廠長夫人時(shí)有多風(fēng)光，此時(shí)就有多狼狽。她一條條數(shù)落許家欺人太甚。

    聽到許聰在學(xué)校欺辱鄧舒月，不僅不認(rèn)錯(cuò)，還找上門罵鄧廠長是“癱子”，大家看許夫人的眼神都變了。

    鄧廠長是為了工廠才變成殘廢，他腿上的傷還沒好呢，你就找上門罵，還有沒有良心？

    雖然平時(shí)他們沒少議論鄧廠長，現(xiàn)在證明自己沒有跟許夫人同流合污，所有人一塊同仇敵愾討伐許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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