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花下客 第3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就愛那么多、卿卿俏寶、黑心團寵帶著物資重生了、續(xù)約情婦、借口、我把爸媽卷成首富[九零]、【耽美BL】寒暄言卿默、首爾的冬日、情蠱 [盜墓筆記][瓶邪+ALL邪]、腳下戀人(BDSM)
上好鬧鐘,越發(fā)困,輕聲問:“鬧鐘響了我要沒起來,記得叫我。” 沈問埕笑著拍她的后背,哄到她睡著了,手倒背在了腦后墊著,聞著從半敞開的窗飄進來的風的味道,這里真是個好地方,以后養(yǎng)老了倒是能陪著她常住在此處。 第二天清晨,姜橈倒是沒用他叫,先于鬧鐘醒來了。 沈問埕比她起得還早,姜橈鬧鐘響時,她在洗漱,聽到樓下還有一陣鬧鐘響聲。她驚訝,漱了口,跑出來看樓下。沈問埕正好往上走,一看她:“醒了?” “我還以為你出去了。”她輕聲說,握著牙刷瞧他,看他總覺得和過去不同了。 “是出去走了走,剛回來,”沈問埕晃了一下手機,“你不是讓我回來叫你起床嗎?” 姜橈抿嘴一笑。 她一看時間差不多了,戴上耳機,進入在線會議。 她人不在辦公室,這個不需要她主持,說完要說的,關了麥,走下樓,看到沈問埕坐在大門口的凳子上,翹著二郎腿,悠哉地看小橋流水人家。 耳機里,大家已經(jīng)笑著散會,紛紛退了出去。姜橈仍舊戴著耳機,拍了一下沈問埕的肩,他回頭,她摘下耳機開他的玩笑:“看得這么認真,還想賦詩一首?” “作是不會的,想到一句,”沈問埕把她的一只手捉住,拉到身前,“我本無家更安往,故鄉(xiāng)無此好湖山。” 沒來由地應了他。 姜橈一笑,兩手從伸手摟住他,在他臉旁說:“可以的,可以的。文理雙全了。” 沈問埕順勢握住她的兩只手,低頭看了半天,又握住她的手腕,仿佛愛不釋手。姜橈怕被鄰居看到,笑著打了他一下,抽回手:“我還有一天的假,你呢?” “難得生病,多兩天沒關系。”沈問埕一想,也好久沒正經(jīng)休個假了。 她不敢置信,生病?他? 沈問埕咳嗽了兩聲給她看。倒是裝的挺像的…… 第四十四章 且聽 “你回來的事兒辦完了?”沈問埕隨便問了句。 這話倒是把她問住了。 這個問題好答,但一想,她還把握不準是不是要告訴他為什么回來,說到什么地步,要多詳細。畢竟和江文序的健康問題相關,不能隨便對外說,影響可大可小。但沈問埕和她的關系,直接避而不解釋,會不會有誤會? “差不多了,挺順利的,”她說,“我哥的事兒,因為不方便外人辦,就我自己過來了。江綰姐也是跟了他好多年的自己人。” 沈問埕點點頭。江文序的事,親妹來辦,那問到這里就差不多了。 “有能我?guī)偷模S時說,”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嘗嘗你家這邊兒的早餐。” 這天上午,姜橈帶著他逛了不少地方,水上橋邊,后來看時間差不多了,和他說還有個會要開。她把和隔壁鄰居借好的釣魚用具擱在小橋邊,回頭和鄰居阿姨說,要她幫忙照顧一下外鄉(xiāng)來的男朋友,急匆匆就回了家。 沈問埕瞧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木門后,有種退了休的錯覺。這些年有效的時間都被應酬會議填滿,除了偶爾上自己寫的游戲,沒什么多的娛樂活動。這一“病”,倒是回到生活里了。 他不太會這個,鄰居阿姨好心讓小孫女幫著他,甩了鉤到水里。 聊了三兩句不痛不癢的,阿姨好奇問:“你們怎么認識的?” 沈問埕坐在小竹凳上,想了想:“打游戲認識的。” 鄰居阿姨足足三秒沒接上話,估計沒想到一個看上去挺精神的大小伙子認識女朋友,還要靠游戲。 “平時不釣魚啊?”阿姨換了個話題。 沈問埕點點頭,想到上一回釣魚,還是姜橈帶著在游戲里cao作的。深更半夜,兩個人比技術部的工程師都敬業(yè),對著手機,蹲在海邊釣電子魚……阿姨看他穿得有模有樣,像有正經(jīng)工作的,但一算今天是工作日,又心里犯嘀咕,據(jù)說最近就業(yè)形勢嚴峻,該不是失業(yè)來散心了吧?“阿姨不是調(diào)查戶口啊,江家和我家一直是鄰居,關系好,我看著他們兩個就像看自己孩子一樣——” 沈問埕笑笑,一本正經(jīng)拿著釣魚竿回說:“您有想問的,隨便問。” “多大了?” “三十四。” “挺好,挺好。”真是不小了。阿姨算了算,這個年紀真不小了:“倒是和她爸爸一樣大,”阿姨指得是小孫女,想到這兒,又想問沈問埕結(jié)婚過沒有,但這話沒出口,畢竟姜橈不是自家孩子,不好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沈問埕因著誠懇態(tài)度博得了阿姨的好感,沒多會兒,就把話匣子打開了。 阿姨還是謹慎的人,知道多說的少,著重的都是小事,調(diào)皮搗蛋無傷大雅。唯到后頭,忍不住講了一兩樁頗有代表性的往事。一個是江文序的,當年母親帶姜橈走時,也預備把他一起帶到北京讀書,但孩子一定要留下來,陪著爺爺奶奶,和兩個老人扛起了全部的債務。第二件,是姜橈的,她在江文序落難被關的兩年回來,當時債臺是越筑越高,有窮親戚來討要,姜橈奶奶問能不能少算點兒利息,先把本金還一些,被對方站在街上大罵,最后把家里值錢點兒的都搬空了,還不忘威脅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姜橈家是體面人,下次再不能全還上就帶著專門收高利貸的上門,去爺爺奶奶退休的學校單位鬧,讓大家都知道這兩位人民教師欠人錢不還,帶出來的孫子吃牢飯。姜橈當時一直被爺爺奶奶拉著,到這里誰都沒拉住她了,她抄起手邊上的東西沖出去就打,幾個大人被她不要命的樣子嚇到。 “后來她一直追出去,追到看不見人,回來的時候,光著腳走回來的。老太太問她你鞋呢?她說扔他們了,”阿姨小聲道,“她還對奶奶說,今天我也是光腳的了,他們敢去鬧一天,我就敢鬧他們一輩子。” 想象不出。 沈問埕完全想象不出,他印象中的姜橈和這段過去仿佛連不上。 后來他真釣上來了兩條小魚,挺新鮮的看了半天,拿到家里去,姜橈正好在廚房,剛盛出了兩碗紅豆沙,她聞到了淡淡的魚腥味,回頭一看,沈問埕提著一個小塑料桶在廚房門邊上看她,不知已在那兒多久了。 “正要去叫你呢,”會開完,紅豆沙也煮好了,“讓一下,我端出去。” “我來。” “你別碰,手那么腥……”姜橈用手肘撞開他,先后把兩碗紅豆粥放到木盤子上,上了樓,“洗個手上來,魚放生吧。這么小做出來也不好吃。”而且她不吃魚……姜橈把紅豆沙端到細長條的茶桌上,等他一上來,遞了白瓷勺過去。陽光灑了半桌,她見他坐下,又說:“你往里邊坐點兒,那里曬。” 沈問埕依言挪了下椅子。 “你在下邊打探了我不少事吧?”她笑著攪拌著,散著熱氣。 沈問埕點了點頭,并沒想瞞她:“穿鞋和不穿鞋的故事。” 姜橈反應了下,忽然笑了:“怎么給你講這個。那是我最暴力的一次,把我爺奶都嚇到了,”她想到那天,似乎都是上輩子了,越想越好笑,“外邊的路看著好看,光腳走跟受刑一樣。后來我往回走,走到一半就后悔了,腳都流血了,可鄰居都看著呢,撐著一口氣就走回家了,”說完,她再次感嘆,“腳可疼了……” 沈問埕沒說話,聽著她說,心口被壓著似的不是很舒服。 “你心疼我啊?”姜橈笑著,柔聲問他,“沒事兒,小時候的事,早忘了。” 她嘗試著抿了一小口,覺得稍燙:“你慢點兒喝,還燙。” 她的關心總在細微處,恰到好處。 “有沒有人夸過你,挺會關心人的?挺容易交到朋友?”沈問埕笑著問。從她開始收服那些小孩兒,就發(fā)現(xiàn)她在這方面有天賦。 “沒吧?”姜橈想想,“不過我覺得我挺有銷售天分的,我讀書時候去一個體育大超市打工,賣什么都能賣到銷冠。” 沈問埕設想了一下,如果是她在面前舉著什么賣給自己,應該也會毫不猶豫買單。不過他的立場不客觀。 沈問埕看著眼前人:“有對生活失望的時候嗎?有被改變嗎?” 姜橈本來想喝下一口,被問得忍不住笑:“你干嘛?像做專訪,我可是平時專門給你這種人改稿子的人,問我這種話,我能說至少兩個小時。” “還能滴水不漏。”沈問埕補充。 姜橈從他漆黑的眼睛里看出了誠意,他想知道不加冠冕,去掉話術下的本心。 “我想了解你。”沈問埕又說。 “讓我想想。”她說。 陽光透過窗戶,在茶桌上勾勒著深淺蜿蜒的木頭縫。姜橈忽然想,這茶桌的木材比桌旁的兩人年紀大多了,也算歷經(jīng)歲月。 姜橈回憶著,慢慢說:“真的失望過,我經(jīng)歷過好多事,被最相信的人背叛,被真心幫過的人傷過,發(fā)現(xiàn)也不是都善有善報。慢慢地我就開始懷疑了,不再相信任何人,不再接受善意,覺得相信人挺傻的,不想做傻子,”她停了停又說,“有一天我經(jīng)過一個地鐵站口,就在新街口那邊,我忽然站在那兒想起一件事,挺小的時候我撐著傘走過這個地鐵口,看到一個jiejie淋雨往前走,應該是要去上班,我就跑上去給她撐傘,她那一瞬間看我的驚喜和感激,我印象特別深。我那天就是站在同樣的地方想到了這件事,我就想,我喜歡過去的自己,愿意相信善意,接受善意,也愿意給出善意,我不想被改變,或者說……我想變回去。” 姜橈想了想,由衷說:“學會多疑很容易,想重新學會相信別人的善意,挺難的。” 太深入的話題,讓她都覺得不好意思了,她用腳踢了踢他的鞋:“紅豆沙要涼了。” “橈橈。”沈問埕在她低頭時叫她,聲音很輕。 姜橈“嗯?”了聲,抬頭。 沈問埕仿佛在思考什么,她猜不到。 “我們重新開始。”他終于說。 姜橈愣了一下,不太確定地問:“……又沒分手,重新開始什么?” “我早就見過你,你不記得我了,”沈問埕說,“那天晚上,我給你拿過水和吃的。” 仿佛時空突然被打通了,那晚聯(lián)歡會上的音樂,燈光,還有眼前走來走去的人,她記得遞過來水的是個……姜橈不敢相信。 “當然,我那天也沒記住你的具體長相,”沈問埕說,“你和我學妹們坐在一起,我沒認真看。所以再見到那晚,我也不敢確定。” 不敢相信這世上能有這么巧的事。 “我想和你重新開始,”沈問埕說,“從了解開始。” 第四十五章 他鄉(xiāng)客 午后的熱浪,卷著雨水曬干后的微潮氣息,一陣陣撲過來。 茶桌低,沈問埕坐在凳子上兩腿微分開,少了平日的沉穩(wěn),多了閑散,把一番話說得行云流水,字字入心。 倒是把能言善辯的她弄得不知要說什么。 只是心跳得很輕,像每一下都跳在了窗外顫巍巍的樹葉子上,搖搖欲墜。 沈問埕說完這一番話,細品起她熬的紅豆沙。 姜橈還在想那年。 模糊的影子疊加在一起,她有種錯覺,像坐到了那年元旦晚會的陌生教室里,身旁是正在好奇詢問大學上下課時間,追問身旁人都是從哪個省市考過來的,當時考了多少分……而她也帶著十二萬分地好奇旁聽著,直到身后一排有人遞來水。 那時她回頭認真看一眼就好了。水瓶倒是看清楚了,人……只記得是個男的。 “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是我的?”姜橈問。 “我們那天晚上下長城,覺得最像,但沒有十成把握,”沈問埕說,“后來請你去創(chuàng)業(yè)的辦公室,就是想找機會問。” 他說完,又道:“不過也不重要。” “為什么?為什么不重要?” 這解釋起來也簡單,也復雜。 當初遇到誰,并不是很重要,只是遇到了尋常的一群來逛高校的學生,盡了地主之誼。但因為是姜橈,那一場相遇才變得重要。 “如果不是你,那天晚上就沒有什么特殊意義。”他希望自己能說明白。 她聽懂了。 沒有后來的相愛,最初的遇見就毫無意義。 姜橈因心里的想法而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