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花下客 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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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宋一琳略微頷首。 姜橈感受到了對方饒有興致的打量和探尋目光。她又不是傻子,憑直覺,很清楚地感受到沈總這位“前女友”還是把昨晚看到的一幕當成了私會、密會……“下午有空嗎?”沈問埕突然出聲。 余下三人同時看沈問埕,只有姜橈對上了他的目光。他問的時候,在看她。 “沒……”她腦子有點兒轉(zhuǎn)不過來,“沒安排,有空。” 說完,立刻追了一句:“沈總有什么需要我安排的?” 沈問埕拿起手機,翻看了一下今天在南京排得滿滿當當?shù)男谐蹋S即關(guān)掉,公事公辦地說:“陪我隨便逛逛。” 第十一章 紅樓一夢? 傾盆暴雨。兩個異鄉(xiāng)人在南京的商業(yè)中心——避雨。 姜橈翻看完百科介紹,順便看了看天氣預(yù)報,默默瞄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他讓司機把兩人放在了商場門外,一定沒想過,這場雨至少要下到后半夜……沈問埕兩手插在長褲口袋里,沒半點兒老板的架子,他環(huán)顧在地下廣場穿行而過的行人,有穿著雨靴的小男孩跟著mama,有剛合上雨傘、在小心甩著雨水的女學生……南京來過不少次,出了機場就是商務(wù)車、下榻酒店和會議展廳,似乎這還是頭次認真看這座城市。 “這里,”姜橈收起手機,認真充當起了一日導游,“叫新街口。北京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名字。” “北二環(huán)的?” “對,北京的在北二環(huán),”她說,“南京這里是商業(yè)中心,1940年起就是商業(yè)金融中心了,全是銀行,大戲院,酒店。”感謝百科。 沈問埕頷首:“你剛看手機,就是查這個?” 姜橈臉一熱:“帶你過來,總要查一下。” 兩人始終保持著一人的距離,并肩而行。公共場合,哪怕身著便裝,為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他自然知道該避諱什么。 特助和圓圓在后面不緊不慢地跟著。圓圓頭次跟這么高級別的領(lǐng)導逛街,比姜橈拘謹?shù)枚啵X子里時不時冒出是否要給三位領(lǐng)導買水?但見直屬上司姜橈沒提,不敢多話,沉默是金,沉默是金。 “沈總在北京定居多少年了?”她好奇問。 “從大學開始算,十九年。”沈問埕回答。 十九年?她開始換算他的年紀。 “我上大學比較早,”他仿佛猜到她把自己想老了,直接道,“十四歲考上,家里有事情,休學一年讀的。” 這樣?姜橈得出了一個具體數(shù)字。這個職位這個歲數(shù),算是罕見的年輕。不過這幾年互聯(lián)網(wǎng)行業(yè)的中高層已經(jīng)有不少年輕人,他能坐到這個位子也算合理。 沈問埕走得悠然自在,姜橈跟得十分忐忑。大老板的時間以分鐘計算,如此漫無目的閑逛實屬浪費生命。豈料她剛一開口,兩人幾乎同時出聲。 “你想去哪兒?”沈問埕如此問。 “沈總想去哪兒?”她同時問。……兩人齊齊停住。 沈問埕有意停頓了一下,給她反應(yīng)的時間,見她不再說話,接著道:“都可以。” 未曾想,姜橈也是默契地同時停頓,同時回答:“看你吧。”……姜橈被這巧合整尷尬了,對他抱歉一笑:“我想想……如果你沒什么特別想去的地方,不如去打卡?現(xiàn)在年輕人都喜歡的那種網(wǎng)紅打卡,你知道嗎?” 沈問埕難得被人一句話問住。年輕人喜歡的? “沒有說你老的意思,”姜橈察覺出言辭紕漏,快速道,“我是說,你平時都是公務(wù),不一定有時間了解這些年輕人喜歡的東西。” 當然,也是怕他和年輕人有代溝,不懂……這對話再進行下去,怕要引咎辭職了。 姜橈繼續(xù)給自己打圓場:“要不然,我們還是找個地方喝東西。我給你講講好玩的東西吧。南京和北京有好多淵源,”她努力找話說,“你知道嗎?曹雪芹就是生在江寧織造府,這里的玄武區(qū),后來家境敗落才舉家遷去了北京。那些繁華地、富貴鄉(xiāng),多少有幼年的影子。” 沈問埕倒是沒特意了解過,聽她往下說紅樓夢。 “想想也挺唏噓的,”姜橈接著說,“小時候大富大貴,后來就變了天。” 她見他沒搭腔,感慨完,便不再說了。 估計沈問埕對這個不感興趣。 姜橈回身,想叫圓圓去買水,看見特助走過來,仿佛有什么要緊事。她讓開兩步,特助則到了沈問埕身邊,小聲耳語說:北京那邊有一個臨時活動,需要晚上返京。 沈問埕看了一眼腕表。半小時的閑逛對他來說已是奢侈之舉。 “司機在東南口等著了。”特助說。 于是,四人前后腳的散步草草結(jié)束。他們從地下廣場的東南口走出來,遠近的建筑都浸在雨幕里,雨比剛剛更大了,她穿著高跟涼鞋往樓梯口一站,腳背上立刻濺滿了水。 沈問埕低頭瞧見她的狼狽。雨天地滑,這么細的鞋跟不是很安全。 “站得穩(wěn)嗎?”他問。 ?姜橈下意識挪了一小步,給他看:“還行。” 沈問埕點點頭。高跟鞋在她腳上,也只能靠她自己走路注意了。 他對低聲特助說了句什么,特助很快從車上將兩把傘拿過來,遞給姜橈。 “不用,不用,”姜橈擺手,“我們等雨小了再回去,用不著傘。” 沈問埕看時間沒法再耽擱,直接把傘接過來,再次遞到她手里。 姜橈沒法再推辭,接過兩把傘:“謝謝沈總。” 沈問埕平淡地“嗯”了聲,朝外走。 “北京見。”她禮貌說。 沈問埕腳步一頓,回頭瞧她。 “周一,有公司例會,”姜橈被他的目光籠住,總覺哪里不對,補充道,“公司例會見。” 在幾雙眼睛的注視下,沈問埕終于回答:“周一見。” 言罷,不再耽擱,他冒著雨,大步走向了路邊停著的黑色商務(wù)車。姜橈瞧著車門迅速關(guān)上,還在想,剛說錯什么了? “剛我問特助,大老板是來看寫字樓的,”圓圓從她手里拿走其中一把傘,開心說,“要在南京租兩層辦公樓。”真是借自家老板的福,竟能得知此等一手消息,午飯有談資了。 姜橈恍然。還以為他真是閑逛。 沈問埕的車消失在街頭。姜橈看烏云密布的,不放心地查著天氣預(yù)報,擔心他們?nèi)チ藱C場,航班也難準時起飛……正想著,手機突然被打響,是小林總的秘書。 “小姜啊,”秘書在那邊問,“林總說你被困在新街口了,要司機接一趟,你給個定位。” 姜橈馬上回說:“不用,我正好要去書店,就在旁邊兒。一會兒等雨小了再回去。”老大的車專門來接,這要傳出去,少不了背后閑話,還是算了。 “那行,不管你了啊。”林總秘書沒追問,草草掛了電話。 因為拒絕了小林總的車,姜橈回到體育館后臺已經(jīng)是兩個小時后,雖然有沈問埕留下來的雨傘,還是淋了個半身濕透。 這個周末,宣傳部除了她和圓圓,還有五個人留下來清點物料,打包郵寄回京。姜橈到后臺時,下屬們已經(jīng)打包完畢,只等寄出。但因為這場雨,物流公司的車被困在了半道上,一時半會兒過不來。 “外邊的積水都過膝蓋了,”圓圓匯報情況,“排水挺慢的。” 難得一見的大暴雨,只能等了。 物流車過不來,外賣自然更叫不到。姜橈直接問體育館工作人員買來了幾桶方便面,讓大家找開水泡上。同樣被困在體育館后臺的技術(shù)部兄弟聞到香味,湊過來,拿出幾袋子醬鴨,大家一湊,出來了一頓簡易午餐。 姜橈拿著一桶泡面,找了個僻靜處的臺階,坐下來邊吃,邊看手機里的消息。鬼使神差地,她滑開當天的航班信息,一串“航班取消”。 “他坐高鐵回去的。”突然,身邊有人說。 姜橈嚇了一跳,抬頭,竟然是董副總。技術(shù)部門的負責人董善,游戲創(chuàng)始人之一。 這次南京活動期間,她在后臺忙,董副總和小林總坐老板位,從沒有過一對一的交流,算上去,兩人僅有那次線上面試的交集。 對方是個典型的技術(shù)宅,穿著印有工作室字樣的半袖,戴著一副眼鏡,絲毫沒有工作室二把手的架子。他見姜橈要起身,阻攔說:“不用起來。” 說著,董副總坐到了臺階上,擺出了一副要聊天的架勢。 “雨太大,中午的航班都取消了,他們就臨時改了高鐵,”他和沈問埕挺像的,說什么都直接,“估計下午三四點能到北京南。” 姜橈心虛虛地“嗯”了聲,因為被看到查航班號,只能順著往下說:“希望順利到吧。” “你們倆怎么認識的?”董副總實在好奇,緊跟著問,“之前沒聽他提過。” 從高中就認識的兄弟,來來去去身邊都有過什么人,互相多少都知道。姜橈還真是憑空冒出來的。 “就是面試認識的。”姜橈實話實說。 董副總瞧著她,不敢相信,她回看對方,極盡誠懇。 最后,還是董副總選擇妥協(xié),不追問了。他沉默地點點頭,權(quán)當是真的。 姜橈在這詭異的氛圍里,默默地用筷子攪了兩下紙碗里的泡面,一點點攪,直到攪成了一團,低頭咬了口。 “他家里的事,你知道多少?”董副總忽然問。 姜橈險些嗆到,搖頭說:“沈總平時和我只說工作,從來不說家里。” 董副總沉默不語。 姜橈這下面都沒胃口吃了,生怕身邊這位副總再問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話。 “可能還是有心結(jié)吧。”董副總嘆口氣。 董副總?cè)詢烧Z,聊起了沈問埕的過去。讓姜橈沒想到的是,他竟是個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的人,家里在當?shù)厥【褪菙?shù)一數(shù)二的富,十幾歲時一朝變故,不止沒了家業(yè),還欠下了不少的債務(wù)。他算是自幼見過富貴和生活大挫折的人,大學沒畢業(yè)就一心創(chuàng)業(yè),幾經(jīng)挫折,在而立之年,算徹底還清了家里的債,而后從頭再來、東山再起,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第十二章 一夢紅樓~ 全國降水量超標,姜橈怕航班調(diào)整得太沒譜,回京也選了高鐵。她給團隊人的要求是,只要星期一早上能開例會,隨便他們什么時候返京。圓圓在她說此話時,低聲耳語:“我還以為你當時和沈總開玩笑呢……老板,你真忘了,周一是休息日啊。” 姜橈一愣。法定假日調(diào)休,下周一是休息日。 難怪,沈問埕當時反應(yīng)怪怪的。 隔天晚上,她在高鐵上望著車窗外濃綠色的夜景如浮光掠影一般從眼前飛過,忽然就記起沈問埕腳步一頓,回頭瞧過來的目光。 列車緩緩駛?cè)霛险荆@是一個大站,停靠時間長。姜橈從車窗望出去,看到站牌,想起讀大學時,她曾來這個城市兩次……往事已矣。站臺上有人在送貴客,一行穿暗色外衣的男男女女,有序地圍攏在商務(wù)車廂的列車門外,被送的人看不到。 她沒什么好奇心,沒細看,翻著手機刷行業(yè)新聞。 白色車廂門滑開,走入兩個男人。 這里是商務(wù)車廂的第一節(jié),有五個座位。恰好空著兩個,給濟南上來的旅客。 姜橈怎么都想不到,數(shù)年后,能和韓興野在這樣一個情景見面。深紅色座椅前,男人戴著內(nèi)斂的白金屬框眼鏡,對還在站臺上目送他的一行人揮了下手,禮貌點頭。 在列車啟動時,他問向身旁:“到北京幾點?” “七點二十,”身旁穿著半袖的男助理回說,“晚飯改在王府半島樓下的中餐廳了,他們剛發(fā)來的訂餐信息。還好火車站在市區(qū),過去比機場近,您最多晚到半小時。第二場十點,在……”那個男助理繼續(xù)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