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紹興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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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已是薄暮時分,山西太行山西飛龍寨聚義廳外,門齊刷刷站了兩排嘍兵,刀出鞘,弓在弦,寂靜無聲。守備森嚴,大異往日,只聽得一隊隊巡寨嘍兵不時經(jīng)過的腳步之聲。 聚義廳中,卻是燈火通明,二十張紅木椅子分排兩邊,一邊十張,來的諸人之中,除了太行各寨寨主之外,還有丐幫幫主汪行天、東平府水泊梁山舊部、洞庭湖水寨楊小乙及北方磁州、相州、潞州、趙城、濮陽各路義軍頭領(lǐng)。 廳中居中而坐的,正是太行山寨總頭領(lǐng)云飛揚。這云飛揚白須紅臉,年歲顯已不小,但神采奕奕,絲毫無龍鐘之態(tài)。 云飛揚朗聲道:“各位幫主、寨主、頭領(lǐng)及江湖上的各位好朋友,今日眾位能到敝寨,小寨倍感榮幸,只是小寨地方甚小,委屈大家之處,我云某人這里先謝過了!”言罷,向眾人團團一輯,江湖人士本就不尚繁文褥禮,這些豪杰中與他平輩的都抱拳還了個禮,后輩的皆離座躬身一楫,復又坐定。 云飛揚續(xù)道:“今日請各位來,乃是有一件極要緊之事與各位商議,這里我先給各位介紹一位朋友”。說罷,回頭向內(nèi)堂叫道:“石兄弟,出來吧。” 話音甫落,只見內(nèi)堂竹簾一挑,門內(nèi)一人大步踏出。正是當日大金皇宮中盜寶侍衛(wèi)石人清。 云飛揚一手挽住石人清,向眾人道:“各位朋友,這位是石人清石兄弟。”轉(zhuǎn)頭又向石人清道:“兄弟,下面這些英雄都是江湖上的好朋友,在武林中皆是大大有名,你們多親多近”。眾人齊道:“幸會,幸會!”,石人清也還了禮,早有寨內(nèi)軍兵搬來一椅放在云飛揚交椅之旁,石人清撩衣坐了。 云飛揚又道:“不瞞大家說,這位石兄弟本是當年岳飛岳元帥手下,今日所議之事,正是與此有關(guān)!”。底下群豪一陣sao動。 原來,紹興十年,大金國撕毀與宋室盟約,以金兀術(shù)為帥,率主力軍十余萬舉兵南進,一路勢如辟竹,北方官軍聞風而逃,兀術(shù)乃占領(lǐng)河北諸州,河北群豪不甘為亡國之奴,奮起抗金,時岳飛在河南,聞訊后派人聯(lián)絡群豪,約定共抗金兵,正欲渡河迎敵。卻被高宗一日之中連發(fā)十二金字牌召回。次年岳飛下獄,不久即被害于大理寺。離此時不過十數(shù)年,故此一提到岳元帥,其盡忠報國之心,群豪無不嘆服。故此群豪一陣喧嘩。 石人清緩緩站起身來,道:“不錯,在下當日正是元帥手下一名家將,只為平日辦事忠心盡力,也有些微末功夫,蒙岳元帥看顧,每次出征都跟隨左右,盡些微力。本欲再隨元帥驅(qū)逐金狗,想不到十年之功,竟毀于一旦!”。說話之中,聲音哽咽,語為之塞。 石人清續(xù)道:“那一年,正是紹興五年......” 眾人隱隱覺得他口中將說出一件極為重大之事,故此下面喧嘩頓息,都屏息靜聽。 “這年,元帥率軍平定洞庭湖楊么后,駐軍鄂州,即一邊派人渡河聯(lián)絡河北各路豪杰,一邊上表朝廷建議大舉北進。此事想來各位或還記得!”。 座下一人霍地站起,大聲道:“不錯,當日岳元帥派梁興將軍渡河北來,到我黑虎站商議共同夾擊金狗之事,當時湯某人雖還年少,但卻記得清清楚楚。”眾人定睛看時,但見此人虎頭環(huán)眼,面如金紙,正是磁州黑虎寨新任寨主湯天虎。 石人清接道:“其實豈止你黑虎站,北方各路義軍,但凡打抗金旗號的,岳元帥無不傾心結(jié)納,約定到時共抗金兵。紹興九年,朝廷屢次要與金人議和,但金人就是不肯,以為大宋積弱可欺,要一舉滅了。” “紹興十年,金兀術(shù)親統(tǒng)大軍六十萬,分四路進兵,東起兩準,西至陜西,來勢十分兇猛。元帥見情勢危急,率軍萬人,由湖北日夜兼程突入河南,一路連敗金狗,不數(shù)日,已占了穎昌府、準寧府,又恢復鄭州、西京河南府各處。兀術(shù)得探子報知,岳元帥兵力未集,在郾城只有二千多人,當下親率一萬五千騎直奔郾城,企圖以多壓少,一舉成功。豈料岳元帥用兵如神,以麻札刀破了兀術(shù)的拐子馬、鐵浮圖,大敗金軍。兩河義軍紛起響應。正可趁勢北進,恢復中原。” “豈料此時趙官家、秦檜一心求和,一面下令元帥退兵,一面派使臣向金人乞和。這大金本處北方苦寒之地,物產(chǎn)本就不豐,加上連年征戰(zhàn),又屢遭敗績。且不說馬匹、糧草、兵械已是極為匱乏,國庫空虛,就是人丁也已不繼。國中民怨?jié)u高,兀術(shù)正思退兵。此時大宋先行提出,又哪有不允之理,但這金人極是jian詐,假意仍是不允,言若要退兵議和,必要答應他四個條件。” “你道是哪四個條件,第一,大宋向大金稱臣。第二,大宋每年向大金進貢白銀二十五萬兩。第三,割讓唐、鄧諸州給大金。這第四個條件么,便是要害了岳元帥。朝廷此時急于議和,昏君、jian相密議之后,照單依了,但于和約之中,自不便將第四條寫入。故此,朝野內(nèi)外,除昏君,秦檜外皆只知三條和約”。 這時,座下一人道:“既是,如此機密之事,石兄弟卻是如何得知?”,這問話之人四十多歲年紀,尖長面孔,身形瘦削,三絡黑須。說話之聲尖細,眾人聽來甚覺刺耳。此人正是洞庭湖水寨楊小乙。 石人清嘆道:“開始自也不知,但后來一個極偶然的要會,也是老天有眼,卻叫昏君jian臣xiele這天大的秘密。楊兄且莫焦燥,兄弟待會自會說到。” “卻說岳元帥自回臨安后,昏君怕他發(fā)難,當即解了他的兵權(quán),任了一個樞密副使的虛銜,賦閑在家。其實這也是昏君以小人之心度之,元帥若要不利于朝廷,又豈會等到此時。退一萬步說,若真有異心,十二金牌相召之時,又怎會輕身回朝。” “縱是如此,昏君仍是不能放心。不久,終于還是誣了元帥謀反之罪,五月間,被下了大理寺獄。” “你道這秦檜如何咬定說元帥謀反,說來好笑,竟是個莫須有的罪名,當時,韓世忠無帥自是不憤,怒質(zhì)秦檜,說道:這莫須有三字,何以服天下。但其時秦檜務要置元帥于死地,竟連捏造個妥當?shù)淖锩差櫜坏昧恕!?/br> “其后,我數(shù)次潛入大理寺獄,欲救得元帥脫身,再謀大事,終因看守極嚴,加之我功夫低微,未得機會下手。后來得知大理寺中新調(diào)來看守元帥的兩名獄卒王能、李直,竟是昔日臨安城中舊識。此兩人乃忠義之士,平日最服元帥為人,此時見其被拘,有心要搭救,我三人一商議,由他二人從中周旋,買通了獄中牢頭,許我入牢中一探元帥,但只給一個時辰。其時到處都是秦檜耳目,牢頭自也怕事泄受了牽累。我們自然假意應了。” “那日夜間,我去肆中沽了些酒,又賣了些熟食,進得大理寺獄中。王能李直早已等得許久,當下一起進了大牢之中,牢中既暗且濕,此時也無暇顧及。到得監(jiān)號門口,兩人左右把住了,以防不測。我一人涇自進了關(guān)押元帥的號房。” “我當時推開監(jiān)門,見此牢地下潮濕異常,地下所鋪稻草多已霉爛,陣陣惡臭直嗆得我?guī)子麜灥梗谏淆愔悬c了一盞油燈,火焰微微晃動,燈光昏暗,真有如陰曹地府一般。待得定睛看時,見北面靠墻處地下鋪上坐了一人,頭發(fā)蓬亂,身穿一件破舊的囚服。走得近了,借油燈微光,見其囚服上之上斑斑點點,盡是干了的血跡。我叫得一聲“元帥!”,此人緩緩抬起頭來,卻不是元帥是誰!” “岳元帥見是我來,甚為驚異。其實我的驚異比他猶甚,數(shù)月未見,岳元帥哪里還有昔日模樣。兩頰深陷,須發(fā)蓬長,只是一雙眼睛還是精光四射,不怒而威。” “乍見故主,我喉頭似已被東西哽住,千言萬語竟不知如何說起。倒是元帥先開口問道:人清,你如何也來得此處,可知這里是龍?zhí)痘ue!我定得定神,當下便將如何數(shù)闖大理寺不成,如何借得王能李直之便進得獄中,欲救他脫身,諸般來去,一一說了。” “岳元帥嘆道:忠義之士,所在都有。只是我深受皇恩,主上一時糊涂,誤信jian人之言,才有今日,想信終有昭雪之時。如今日隨你出獄,豈不壞了我忠義之名,正好授人以柄,那時真的是百口莫辯了。” “我當下言道:元帥忠義,世人皆知。那昏君豈能不知,只是他怕元帥北進中原,迎了他哥哥回來,奪了他的鳥位。才將元帥下獄,多半要害了元帥才得甘心,又怎能指望他與你昭雪。如今不走,只怕終要被他害了性命也未可知!” “元帥勃然怒道:休得再要胡言,我意已決!” “其實,這等道理,連我這等下人也能明白,元帥又豈會不知。只是當日太夫人諄諄教誨,并“盡忠報國”四字于刺其背,元帥無日或忘,此時元帥實已抱必死之心,終不肯逃去,負這不義之名。” “我自是深知元帥脾氣,自知多說也是無用,想到元帥終是難逃昏君jian相毒手,不由得掉下淚來”。河北群雄,皆是熱血漢子,平素極少落,聽到此處,也不由得眼框發(fā)熱,怔怔掉下淚來,座上有人已發(fā)出抽泣之聲。 石人清用袖子抹了抹眼,續(xù)道:“我見元帥如此,心中思忖:你既不愿離去,待我出去告得軍中弟兄,提兵殺上臨安,劫了這大理寺獄,然后乘勢誅了昏君,殺了jian相,再另立有道明君。到得那時,卻也由不得你。我主意已定,心下稍寬。元帥見我神情有異,隨即猜到我心意,當下道:為人臣子,自當忠君之事。你也不必難過。只是回去之后,萬不可與軍中弟兄說起我情形,免生枝節(jié)。” “我當下急道:元帥......,他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再說。良久,他又續(xù)道:我自中原退兵之時,已將諸事安排妥貼,只是尚有一事,怕要累你去辦...”。 “我隨元帥多年,元帥自是深知我為人。料想此事于這時說來,一來必是極為重大難辦,二來只怕是極機密之事。我當即跪下道:元帥但有所吩咐,縱是刀山火海,末將卻也去得”。 “元帥沉吟道:此事雖非難事,卻也不甚好辦。說罷,站起身來,負了雙手,在牢中踱了數(shù)步,抬頭遙望北方,緩緩說出一件事來......” “原來,紹興四年,岳元帥恢復中原六州之后,已決意渡河北進,但于河北山川地形一無所知,于是,一面命親信之人帶了他的親筆書信,到河北各處,將所在之地,山嶺河川及險要之處,繪成詳圖,帶回備用。一面將沿途已復各路、府、州、縣之地,命手下之人將何處可設伏,何處可屯兵,各要害之處標得明白,繪制成圖。以備金人再次來犯時,可以便宜從事。數(shù)年之后,此圖終于繪就,元帥大喜,自謂有了此圖,岳家軍如虎生翼,進軍中原指日可待。” “岳元帥大計已定,便即上了一表,請旨北伐。沒料想,不數(shù)日,朝廷竟連下十二金牌,催元帥退兵還京。那一日,元帥接旨之后,悶悶不樂,獨自登上附近一座小山,向北遙望,一直站了半日,未發(fā)一言,連東西也未曾吃一點。到得傍晚,命令升帳,聚集眾將,將朝廷命令班師之旨當眾讀了。眾將一聽,自是大不服氣,牛皋將軍第一個跳出叫道:元帥大哥,金兀術(shù)已被我們打得龜縮不出,不趁此時殺上上京,殺了金狗皇帝,卻要退兵,我等不服。眾人連稱極是。元帥道:我意豈不如此,只是朝廷圣旨,豈能有違,你等不必再多言。當下散了帳,眾人無不恨恨而退。” “退帳之后,我因是家將,便來到后帳。元帥嘆道:我自起兵以來,連敗金人,本以為恢復中原,已在不遠,想不到十年之力,廢于一旦。只是我等退兵之后,兀術(shù)必定復占此地,中原百姓,當日頂香攜食迎接我來。兀術(shù)深恨之,如其回來,必盡殺中原之人。這卻如何是好?” “當下我對元帥道:不如將中原百姓愿意跟隨大軍班師的,一并帶回南方。元帥道:我也是此意,但我須奏明朝廷,劃地安置方可。過了五日,皇上復了御札,對元帥所請一概同意,劃江洲之地安頓中原百姓。元帥遂帶了大軍,即日開撥,還師回朝。” “豈料,回朝之后,竟被下了大理寺獄。元帥家人全部被流放嶺南,家產(chǎn)悉數(shù)抄沒,這倒還在其次,要緊的是那幅行軍山川圖和歷年朝廷與元帥往來御札也一并被抄。此圖關(guān)乎恢復大業(yè),元帥心中自是十分憂急。元帥當下道:我所托之事,便是要你將此圖找回。并再三囑咐,說因此圖極為機密,故以秘法繪就,如要解得此圖中各處秘密,還須找回元帥平日從不離身的那柄佩刀,解密之鑰匙便在這佩刀之中。但解密之法元帥卻并未說起,只說到時自明。” “這時,王能李直匆匆進來,說大理寺很快就要查監(jiān),時間不多,請我速出。當下我只得向元帥拜了幾拜,匆匆出了大獄。” “其后,我多次潛入大內(nèi)、秦檜相府于元帥被抄之物中找尋元帥所托物事,竟一無所獲。正自郁悶,不久,即聞得元帥被害兇訊,自是愈加悲憤。一日,忽接到太行山云老寨主飛鴿傳書,說有機密之事相商,讓我火速趕去。因我在軍中時數(shù)次到寨中聯(lián)絡,故彼此極熟,當下即刻動身,不一日,渡河到了山寨。” “原來老寨主手下數(shù)日前在山下抓了一人,竟是jian相秦檜派到北國聯(lián)絡金兀術(shù)的信使,此人剛完了使命從北國返回,路過太行,不想正好落入老寨主手中。經(jīng)連夜審問再加從其身上搜得兀術(shù)回書,書中所言,竟正是元帥所托物事。” “兀術(shù)與岳元帥征戰(zhàn)多年,屢為元帥所敗,因此于元帥用兵之法,常欲獲之,及聞元帥已歿,大喜過往,當下命人聯(lián)絡秦檜,務要將元帥遺物送與他處,秦檜自是不敢怠慢。不久即將元帥生平書信、批牘、奏折、兵書等一并送了去。兀術(shù)收了,在回信中將秦檜大大稱贊了一番。” “我得了此信息,絲毫不敢耽擱,當下也不回南方,即從太行起身,趕往上京。正遇金廷完顏亮殺主自立,大金宗室包括粘罕、金兀術(shù)數(shù)族,幾被殺盡,財物全部充入內(nèi)庫。大內(nèi)禁軍舊人全部被撤換,朝廷貼出榜文招納勇武之人以充大內(nèi)侍衛(wèi)之數(shù),我憑了這些許功夫,終于得于入宮當了禁軍侍衛(wèi),數(shù)年之內(nèi)積勞升為一等侍衛(wèi)。幾年中,我處處留心打探元帥遺物,一日終于得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