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羸弱不可欺 第327節
杜清檀幽怨地:“可是我們窮。修不起水榭水車,也養不起專門負責搧風的奴仆。” 說起這個,她就很郁悶,為什么一直致力于掙錢、掙大錢,偏偏就是存不下錢呢? “可見都是命啊。”她又嘆息了一聲:“你我注定不是大富大貴的命。” 獨孤不求沉默片刻,起身給她打扇:“是我拖累了你,委屈你了,我其實掙了不少錢,但為了辦大事,都花得差不多了。” “以后要多存點,不止是咱倆吃飯啦,孩子可花錢了。”杜清檀被涼風搧得昏昏欲睡,一會兒功夫就睡著了。 獨孤不求搧了會兒扇子,一頭栽倒在她身邊,也跟著睡著了。 這一年,發生了很多大事。 第447章 降生 這一年,女皇開設武舉,突厥全面侵擾邊境,亂紛紛的。 不過這也和獨孤不求、杜清檀沒什么關系。 邊境兵多將多,實在用不著他這么一個人上陣殺敵,所以他很安心地幫著打理病所的事,精心照料杜清檀。 倒是元鶴時不時有信來,雖然言語淡然,卻能從字里行間看出他能夠光明正大地保家衛國、上陣殺敵的豪邁和快樂。 最熱的六月,石榴籽出生了。 那是一個很普通的早上,沒有電閃雷鳴,也沒有天降奇跡,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那天相對來說比較涼爽。 因為下了小雨,是那種絲線一樣細細綿綿的,不大,很溫柔,伴著一點軟軟的風。 廊下放著兩盆梔子,花開得正好,風一吹,滿院子都是香的。 杜清檀躺在產房里,聽著細細的雨聲,嗅著幽幽的花香,覺著倒也沒那么難熬。 她身材高挑,會補養,孩子的個頭大小正好,兼之孕期沒閑著,從頭忙到尾,心情還好,生起來沒那么吃力。 從陣痛到孩子出來,前后也就兩個時辰。 剛到巳時,孩子就“哇”的一聲唱響了小院。 這個時候,并沒有突然天晴,或者天邊出現彩虹。 雨還是繼續下著,梔子花還是那么香。 全身通紅發皺的小女嬰閉著眼睛使勁地嚎,唯恐大家不知道她來了。 穩婆利落地剪斷臍帶、清洗包裹,笑語:“母女平安!看看,女公子這小胳膊小腿兒的多有力氣啊,聲音也響。不是吹捧二位,老婆子接生過這么多小孩子,令嬡這樣強壯精神的是真少見。” 獨孤不求眼巴巴地摳著門框往里瞅,聽到這話,眼睛不由大亮:“當真?” 穩婆打包票:“當然是真的了!好就是好,我沒必要騙府上的啦。” 獨孤不求立刻大聲道:“賞!賞雙份!不,賞三份!” 才剛緩過氣來的杜清檀聽到這一句,差點又是一口氣上不來。 平時挺精明挺摳一男人,怎么到了這個時候反倒傻了呢? 三姑六婆,第一要緊的就是會說吉利話、好聽話,知道孩子康健即可,其他的聽聽就好了。 一邊說存不下錢,一邊這樣拋灑。 杜清檀打起精神,皮笑rou不笑地就要出聲挽回點什么。 穩婆眼疾手快,飛快地將洗干凈的小嬰兒放到她懷里,夸道:“多好看的孩子啊,是個小美人兒!” 杜清檀一瞅,紅皮兮兮皺麻麻,頭發只有幾根根,眉毛也看不見,一只眼睛閉著,一只眼睛隙開一條細縫,癟嘴嘬著,這叫好看?這是小美人兒? 她幾乎以為穩婆是不是眼瞎。 穩婆振振有詞:“這您就不懂了吧?剛生的孩子都這樣,一天一個樣,不出半個月,就能出落成小仙女兒!老婆子看過這么多新生兒,令嬡真是極好看的了。” 獨孤不求眼饞地扒著門框:“能不能給我抱抱?收拾好了嗎?我能進來了不?” 穩婆把他往外趕,孩子也沒給他抱:“別添亂,別添亂。” 杜清檀撇撇嘴,想叫春梅抱走孩子。 這個時候,小嬰兒的眼皮輕輕動了一下,沒有焦距的眼神與她對上,發出一聲小貓似的哼哼聲。 杜清檀突然之間母愛大發,不打算再去計較那三倍的賞錢。 就這樣吧,難得生一回孩子,也不是給不起,平安就好,大家高興就好。 等到盡數收拾妥當,已是小半個時辰后。 杜清檀吃飽喝足,眼皮子猶如有千斤那么重,撐都撐不住,就那么昏沉沉地睡著了。 她是被孩子的哭聲吵醒的,醒時室內昏暗,床前蹲著一個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她看。 “你干什么呢?”杜清檀已經見怪不怪。 獨孤不求由衷吐出一口氣,拉起她的手覆在自己臉上,低笑:“沒什么,就是心疼你,怕你醒了餓了痛了,要找人找不到。” 杜清檀其實更傾向于,他是怕她在睡夢中悄無聲息地死掉。 畢竟生孩子不是個簡單事,是真的一腳踏進鬼門關,就她懷孕生產這一陣子,陜州城里就難產死了好幾個孕產婦。 她眨巴眨巴眼睛:“生孩子真的很痛啊,風險也大。” 獨孤不求沉默片刻,說道:“以后不生了吧。” “你真這么想?”杜清檀逗他:“你甘心?” 獨孤不求看出來她在逗他,便精神起來:“有什么不甘心的?最多再給她生個弟弟meimei,小時候有個伴,等我們不在了,彼此有依靠。” “哦。”杜清檀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只道:“把石榴籽抱進來我看看。” 家里臨時請了個乳娘,石榴籽早被喂飽了,才剛哭是因為拉了。 確認過腸道排泄功能正常,胎便也排了,杜清檀很滿意:“我覺著石榴籽有些丑。” 獨孤不求很生氣:“哪有嫌棄自己孩子丑的?她不丑!我和你都生得好,她能丑到哪里去?她很快就能長好!” 杜清檀瞥他一眼:“就算人不丑,這名兒也夠丑。是個男孩子也就算了,小姑娘,石榴籽,多子多福?你辛辛苦苦養大一個女兒,就是專門給人生孩子用的?嗤~” 獨孤不求訕訕的:“那也沒錯嘛,能生說明她健康有福氣……好了好了,那你說她叫什么嘛!” 杜清檀道:“就叫梔子。又能做染料,又是藥材,還能吃,芳香撲鼻,挺好。” 獨孤不求不滿意:“你可真實用呢!” 杜清檀瞅他:“你行你上?” 獨孤不求見她眼神不善,立刻慫了:“不就是起個小名兒嘛,我不和你爭,我留著起大名兒!梔子就梔子,梔子,來,笑一個……” 杜清檀看著傻子一樣的男人,再看看只顧著睡覺的女兒,有點心累又有些踏實。 日子過得飛快,在杜清檀將要出月子之前,柳氏、獨孤不忮夫婦、楊氏等人一起來了。 與他們同行的,還有一個杜清檀意想不到的人。 程尚食已經換上了尋常女子的裝束,一年光景,她的頭發已經花白,整個人蒼老了很多。 “可算是平平安安出來了。”她樂呵呵地拿出送給孩子的禮物:“總算活著見到了咱們小梔子。” 第448章 酸唧唧 “這套衣服是雷燕娘做的,這雙鞋是岳麗娘做的,這個虎頭帽是袁春娘做的,這個小斗篷呢,是申小紅做的!” 程尚食笑瞇瞇地把一件桃紅色的錦緞小斗篷放在杜清檀面前,“我仔細查驗過了,里頭填充的是絲綿,又輕又暖,還是金扣子。” 可以說,這些禮物里頭,申小紅的斗篷不是最精致的,用料卻是最貴重的。 杜清檀頗為意外:“鐵公雞居然舍得拔這么多毛?她怕不是沒睡醒?” 楊氏嚴肅地批評她:“你不厚道,人家好心好意為你準備禮物,托人這么遠帶過來,你不念好也就罷了,怎地還罵人。” 柳氏和洪氏聞言,都朝杜清檀看過來,眼神中頗多不贊同,也覺著她不對。 杜清檀正要解釋,程尚食已然先行解釋上了:“不能怪五娘,這申小紅為人處世很有些問題。五娘待她已是非常寬厚了。” 楊氏頗為尷尬,心里還有些悻悻,就好像,她這個親親大伯母還沒一個半路殺出來的義母更疼寵杜清檀似的。 她這樣想著,臉上就有些帶出來,笑道:“倒是我不知宮中情形,冤枉我們五娘了!” 柳氏最為善解人意,目光一掃就知道這二位有“爭寵”嫌疑,當即笑著打起了圓場。 “這么刁鉆的人,居然也愿意給五娘送好禮,說明咱們五娘會做人。” 程尚食笑著接上了話:“五娘知她心機深沉,既不怕她也不害她,捏著她的七寸,將她管得死死的,還教她食醫之道,她可不是又敬又怕么?五娘出宮,最受益的人是她,就當是謝禮了。” 柳氏連連點頭:“這么說來,這人倒也非是完全沒有好處。” 杜清檀就問程尚食:“她們幾個相處如何?燕娘脾氣沖,我總擔心她會吃申小紅的虧。” 程尚食道:“若只是燕娘對上申小紅,自是要吃虧的,她要臉,沒申小紅豁得出去。不過岳麗娘站她這邊,申小紅就沒什么勝算了。” 杜清檀又問袁春娘。 程尚食笑:“春娘性子溫和,和她們幾個都相處得不錯,倒是沒人去害她。放心吧,她們幾個雖然也有內訌的時候,對外倒是團結一致的,你當初表率做得好,她們都牢牢記著,不能丟了食醫的臉這句話呢。” 她二人說著宮里的事,越說越高興,柳氏和洪氏時不時真心實意插上一句夸贊杜清檀的話,倒是讓嚴厲的楊氏冷在了一旁。 獨孤不求進來抱孩子出去給獨孤不忮看,恰好看到楊氏黑著臉坐著角落里生悶氣,默默地站著聽了一會兒,就知道癥結所在。 作為一個好女婿,最緊要的就是善解人意,協調關系。 他笑瞇瞇地和楊氏說道:“大伯母,廚房里的事我有些不大懂,要請您去掌舵呢。” 楊氏正待得不順心,聞言立刻站起來:“我去看看。” 獨孤不求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的胳膊往外走,嘴里抹了蜜似地不停往外說好話。 “您是貴客,原本應該家母或是長嫂去管的,但是她們都沒您知道五娘的飲食偏好,前陣子她生孩子,哭著喊著全是,大伯母,大伯母,后來又和我說,最想吃您做的飯,都饞哭了……” 楊氏愛聽這個,微微得意:“那是,她打小沒了親娘,是我一手帶大的。她那會兒身體又不好,每次發病都是我連夜守著,給她做吃食,照顧她好轉。” 獨孤不求就給她作揖:“多謝大伯母教養五娘長大,不然我也沒媳婦兒。她脾氣倔,教孩子什么的總有些奇怪的想法,我也說不過她,還得您出馬才能管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