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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羸弱不可欺 第315節

    太子妃反而收了眼淚,喃喃地道:“是啊,因為你,我娘家幾乎都被殺光了,我的子女也死得差不多啦,殿下,殿下,我只有你了啊……”

    太子緊緊抱住她,哭得不能自已。

    杜清檀沖出東宮,停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樣也好,想來太子夫婦再不好意思讓她來看病了,這樣的機會不常有,若是運用得當,未嘗不是轉機。

    她陰沉著臉回了家,反復回想剛才在東宮的那一幕。

    總覺得太子妃的情況有些不對勁,瘋狂絕望都可以理解,卻不至于這么明目張膽地指責她,懷疑她。

    除非是有人在太子妃面前說了什么。

    只有這個原因,才會讓太子妃如此不管不顧。

    那么,這個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想讓她也卷入這場紛爭之中,把命送掉?

    她絕不會坐以待斃!

    杜清檀默然坐了片刻,起身去了武八娘家。

    因著才出了大事,武八娘也不敢宴飲作樂,只好百無聊賴地在家逼孩子念書 打孩子消遣。

    壯實郎苦不堪言,看到杜清檀宛若見了救星,直撲上去抓住她的袖子往她身后躲,抱怨:“檀姨救命,自從我小舅成親回了長安,就再也沒人能救我了?!?/br>
    杜清檀失笑:“你比我還要高壯,我能救你?”

    壯實郎道:“難道我是身體沒有我娘壯實嗎?我是魂魄和心都在對她瑟瑟發抖??!”

    武八娘好氣又好笑,叉著腰把人趕走,拉了杜清檀落座:“怎么了?”

    杜清檀也不敢和她完全說真話,只道:“我想懇請梁王幫忙,讓我去陜城龍華寺……但我才從東宮出來,不便再去梁王府?!?/br>
    武八娘不疑有他:“現下這種情況,確實能夠避開是最好,你回去等信吧,我抓緊辦好?!?/br>
    杜清檀沒敢久留,又匆匆忙忙地往回趕。

    她前腳剛進屋,還沒來得及喝一口水,院門又響了起來。

    來的是兩個面生的宦官,神色格外嚴肅:“圣人宣杜司藥入宮覲見。”

    果然是一個爛泥塘子,陷進去就難得拔出來。

    杜清檀嘆息一聲,硬著頭皮換了官服,跟著人往宮里去。

    走到一半,暮鼓突然響起,“咚咚咚”“咚咚咚”一聲更比一聲急。

    隨著這聲響,暮色也似乎迅速降臨至洛陽城,遠處的城墻什么的都漸漸模糊起來。

    這個時候入宮,完事后只怕已經是深夜了吧?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出來……

    杜清檀茫然地想。

    “五娘!”獨孤不求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她回頭,只見他穿著綠色六品官服,急急忙忙地騎著棗紅馬朝她趕來,眉間的憂愁濃得化不開。

    她突然間很委屈,很想哭,淚水浮到眼前,又被她硬生生壓了下去。

    她仰著頭,朝獨孤不求微笑:“圣人召見我呢,你回去吧?!?/br>
    獨孤不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那兩名眼生的宦官,什么都沒說,就在那直挺挺地站著,目送她走遠。

    杜清檀剛走進宮門,就聽一人冷冷地道:“把她送去司正司。”

    杜清檀一凜,迅速抬眼看去,但見不遠處的陰影里站著一個神色漠然的中年宦官,她,并不認識。

    第429章 自覺

    “我要見圣人?!?/br>
    杜清檀看著面前那些陌生的面孔,一顆心直往下墜。

    她最擔心的情況出現了。

    這是一個針對她的圈套。

    仔細想想,她入宮以來得罪最狠的人,無非就是張氏兄弟。

    再有就是因為晉升太快,被她擋了道的,眼紅嫉妒的那些人。

    倘若她一直春風得意,這些小人原本也不算什么。

    但若是她一朝失勢,這些小人就會變成將她推入地獄的幫兇。

    如今圣人年邁,難得接見官員,她亦許久不曾面圣,正是這些人造事的好時機。

    人心自來如此,倒也沒什么可抱怨的,冷靜應對就是了。

    中年宦官果然冷笑著道:“圣人國務繁忙,哪里是隨便一個阿貓阿狗能見得的?有什么事,到司正司說!”

    杜清檀繼續爭?。骸拔沂莾柔t局的人,不歸司正司管?!?/br>
    一旦任由這些人把她關進深宮,與世隔絕,什么消息都不能往外傳,等待她的將是死路一條。

    內醫局則不同,由殿中省管理,內醫局奉御什么的,都能說得上話,這些人也能常有機會外出。

    中年宦官笑了:“雖是如此,但你的職務始終只是司藥,而非內醫局官職,司正司管你,理所應當!”

    不等杜清檀再次反駁,他將手用力一揮,蠻橫地道:“帶下去!杜司藥若是不想吃苦,還請自重?!?/br>
    這意思就是,如果杜清檀再敢反抗,就要動手打人了。

    杜清檀微微一笑:“您放心,我當然不會自找苦吃。”

    審時度勢,不就是這么個理嗎?

    她磨磨蹭蹭的,故意拖延時間,想讓更多人看到:“既然我還歸司內司管,不知尚食局可知曉此事?”

    中年宦官沒搭理她,直接一個手勢,就有人上前去堵她的嘴。

    “我自己來!”杜清檀嫌棄他們臟,迅速掏出一塊帕子塞進自己嘴里。

    “……”眾人瞬間沉默,看她的眼神都不正常起來。

    中年宦官冷冷一笑,沒再多話。

    司正司掌管后宮宮規罰處,被關進來的人都沒什么好下場。

    因為杜清檀太過配合,是以這些人也沒給她上綁什么的。

    她好好地走著,見周圍人不多,就迅速上前,塞了個袋子給中年宦官。

    然后火速抽出嘴里的帕子,壓低聲音:“公公,若是我非死不可,請務必讓我死得舒服干脆些,可好?”

    不等那宦官說話,她又往嘴里塞回帕子。

    “……”宦官掂著沉甸甸的袋子,看看鎮定自若的杜清檀,瞬間想了很多。

    杜清檀乖巧地側著頭看向他,黑白分明的鳳眼里全是純良和柔弱,還帶了那么幾分認命的無奈。

    但是,宦官并不敢當真。

    有關這位杜司藥的傳言可太多了,有人說她只是運氣好,也有人說她其實是個瘋子。

    但他知道,能夠順利走到這一步的人,運氣必須要有,瘋勁兒也要有,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本事。

    看看,塞錢袋子以求死得舒坦干脆,自己個兒堵住自己的嘴,這是正常人做得出來的?

    自己和人家又沒仇,做人做事還得留個余地才好。

    人死了對自己沒什么好處,萬一人翻身就不一樣了。

    于是宦官沒收杜清檀的錢,并且緩和了神色:“都是跑腿辦事的人,你若不為難我,我也不會為難你。”

    杜清檀認真點頭,因為嘴被堵著,說不出來話,只能發出“嗯嗯”的聲音。

    看起來居然很可愛,實在難以讓人生出惡感。

    宦官想了想,說道:“只要你別亂來,這嘴倒也不必塞了?!?/br>
    “我一定配合不搗亂,我怕疼,也怕沒體面?!倍徘逄闯槌雠磷樱粗鹿僬\懇而笑:“請問尊姓大名?”

    宦官猶豫了一下,說道:“姓甄,名富貴?!?/br>
    “好名兒,必有后福?!倍徘逄聪駛€江湖神棍似的夸了人家一通,見甄富貴一副想和她撇清關系的樣子,就及時閉嘴,保持安靜和距離。

    甄富貴松了一口氣,他雖然不想把杜清檀得罪狠了,卻也不想和她表現得親近,那會給他惹麻煩的。

    幾人默不作聲地走到司正司,杜清檀看到了好幾張熟悉的面孔。

    那些人,平時都和她“jiejie、meimei”地叫著,有個頭痛腦熱、月事不調也都愛找她,這會兒全都裝作沒看到,或者裝作不認識。

    杜清檀當然不會有什么憤怒的情緒,更不會不識趣地主動去找她們套近乎。

    她平靜地聽從安排,被關進了一間陰暗濕冷的破舊房間。

    室內散發著一股奇怪的臭味,讓人想要一探究竟,然而天色已經暗沉,室內無燈,什么都看不見。

    這種臭味,她其實還算熟悉,具體來說,就是rou類腐敗之后的那種奇臭無比,會熏死人的味道。

    杜清檀站在門邊,不太想往里面走,因為生怕會踩到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

    她順著門側的墻壁坐下去,沒多會兒就感覺到了冷和餓。

    她慢條斯理地取出一個袋子,掏出一條rou干,和著臭味,慢吞吞地吃了下去。

    吃完之后,意猶未盡,但她不打算再吃,這是續命的東西,誰曉得這些人要把她關多久,萬一他們其實是想餓死她呢?

    宮外,獨孤不求坐在家里,很冷靜地抽出他那把橫刀,坐在院子里,專注而認真地磨了又磨,直到磨得刀鋒雪亮。

    他扯下一根頭發,放在刀刃上,輕輕一吹,發絲應聲而斷。

    他珍惜地將刀收起,起身,吃了一大個胡餅,又吃了一大碗燉羊rou,再命人送了熱水,很仔細地沐浴,更衣,寫信,躺到床上,很認真地睡覺。

    五更天,他準時醒來,把肚子吃得飽飽的,再將刀擦了一遍,穿上一套新的官服,準備出門。

    羅葉和紅葉看得心驚膽戰,壯著膽子攔住了他:“主君是想去做什么呢?”

    獨孤不求勾唇而笑:“你們以為我是想去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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