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羸弱不可欺 第271節
然而,后院那兩只苦命鴛鴦是自家朋友,怎么也不能不管,這場面還得靠他圓過來。 武鵬舉和李岱搭腔:“聽聞殿下精通音律歌舞,不知看了我們家這些歌姬舞姬,覺得怎么樣?” 李岱撩起眼皮,淡淡地道:“不怎么樣。” 武鵬舉大吃一驚,這么不給面子的?果然是氣瘋了,連臉面都不顧了! 武八娘借著團扇的遮掩,朝天翻了個白眼,暗道一聲晦氣,放下扇子,就擠出了虛偽的笑容。 “難得殿下光臨,不如請殿下點撥這些蠢材一二?” 你行你上? 武鵬舉給了他姐一個贊許的眼神,跟著起哄:“就是,聽聞殿下琵琶乃是一絕,還請不吝賜教!” 李岱看向武家姐弟,從那兩張長得相似的臉上,看到了一模一樣的虛偽和敷衍,以及對他的不喜歡和挑剔。 這種不滿來自哪里,他心知肚明。 想到后院里的你儂我儂,他胸中怒火上涌,將手一伸。 就有樂人遞上一把五弦琵琶,李岱隨意試了一下音,便皺了眉頭:“這個不好。” 武八娘也冒了火,將扇子一揚,勾著半邊唇角冷笑:“去,把前些日子才買的那把紫檀琵琶拿來!” 這是一把紫檀為底,螺鈿為飾的百花紋樣五弦琵琶,奢華精致自是不必多說,難得音色清美雅正。 李岱眼睛一亮,抱入懷中試了一下音,便半垂眸子,彈奏起來。 嘈嘈切切,高處穿云裂帛,低處幽噎纏綿,又如千軍萬馬破陣來,再見村頭兒女訴情長。 武家姐弟聽得癡了,武八娘雙眼微紅,透了淚光,武鵬舉雙目圓睜,似要上陣殺敵。 李岱對這些全都看不到眼里去,他只半垂著頭,將所有情思盡數染進弦音之中,酣暢淋漓! 杜清檀靜立于廊下,摩拳擦掌,扼腕嘆息,這么好的音樂天賦,怎么會是個郡王!還是個野心勃勃的皇孫! 不然……也可如同羅葉那般收入囊中,閑時聽他彈奏兩曲,豈不妙哉!若是待客,也很長臉面呀! 正感嘆著,腰間就被擰了一把。 頗重,特別酸爽。 她齜牙咧嘴,回頭恨恨地瞪著始作俑者,輕聲問道:“你怎么還沒走?!” 獨孤不求一手撐在她頭頂上方的墻上,將她禁錮其下,冷颼颼地往下斜瞅著她,冷笑不停。 “我若走了,豈不是看不到你這色瞇瞇的樣子啦?多可惜啊!” 杜清檀嘆氣:“你這就不對了,我站的這地兒,哪里看得到人呢?我就聽聽而已。” “是啊,隔著墻壁沒看到人,就已經是這么一副癡傻模樣,若是真見到人,怕是口水都能滴下來。” 獨孤不求說著就很牙癢,索性低下頭一口咬在杜清檀肩上,他可太恨這個女人了! “哎呀!”杜清檀疼得倒抽一口涼氣,揚起巴掌就想搧人。 對上獨孤不求毛茸茸的眼睛,哀怨的眼神,迫不得已又收回手,一把推開他,黑著臉往前走。 “你去哪里?”獨孤不求也懷疑自己是不是下嘴太重,很后悔,但真是恨得不得了。 杜清檀冷冰冰地道:“幫你夢想成真!” 獨孤不求道:“我什么夢啊?” “你不是老夢見我和李岱這啊那的嗎?我現在就幫你實現夢想,讓你親眼看看,我真動了心會怎樣。” 杜清檀氣呼呼的,跟著手就被獨孤不求拽住了:“你倒打一耙!強詞奪理!” “對呀,我就是這樣,你要怎么著?” 杜清檀就想把他給氣死算了,還不許人聽音樂看美人了,什么毛病! “你給我等著!”獨孤不求氣急敗壞,往上挽袖子:“我今天非得讓你心服口服不可!” 杜清檀也往上挽袖子:“想動手是不是?” 獨孤不求真被她氣壞了:“你,你,莫非真以為我會對你動手?” 杜清檀指著自己的腰和肩冷笑:“這是什么?若是脫下衣裳,不愁找不著罪證!” 獨孤不求冷冷地瞅了她一眼,扔下她大步朝著正堂走去,那氣勢,仿佛是要上陣殺敵一般。 杜清檀立刻反應過來,這人,是沖著李岱挽袖子啊,這是要去打架? 她趕緊地追上去,可獨孤不求已然跨入正堂,高挽著袖子,用力鼓掌:“啪啪啪!” “精彩!精彩!殿下技藝超群,真乃世間少有!可見天賦異稟!” 獨孤不求勾著紅艷艷的嘴唇,笑容燦爛,說不清是好意還是歹意。 反正所有人都被他鎮住了,包括李岱在內,都抬起頭來盯著他看。 杜清檀原本一只腳已經跨入門內,想想又縮了回去。 愛咋咋滴吧,反正她不在就可以裝作不知道,不然這場面只怕更難看。 室內氣氛已經瀕臨燃點,李岱懶洋洋地抱著琵琶,好整以暇地看著向獨孤不求,輕笑:“正之也是精通音律嗎?” 獨孤不求回敬了一個同樣意味的笑容:“精通不敢,粗通而已。” 李岱就又勾唇輕笑,將琵琶遞過去:“請。” “彈什么琵琶啊,喝酒呀!歌舞來!” 武鵬舉趕緊起身打圓場,要是真比拼上了琵琶技藝,丟丑的還不是自家兄弟嘛! 武八娘也不想看李岱得意,就和獨孤不求說道:“來,這邊坐,小杜呢,回去啦?” 獨孤不求往門口瞅了一眼,果然沒看到杜清檀的身影,忍不住冷哼出聲:“總是怕我丟她的臉,逃了唄。” 李岱卻是不依不饒,將那琵琶一直遞到獨孤不求面前。 “聽聞從軍之人,樂聲中有肅殺之音,還請正之不吝賜教!” 第365章 買個啥還得配個貨呢 杜清檀原本已經跨出縣主府大門,卻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與李岱曲風完全不同的琵琶聲。 激昂、清越、飽含殺氣,細品來,又暗藏了幾分蕭瑟蒼茫壯闊之意。 她情不自禁地往回走,越走越快,健步如飛。 她只想快些見到獨孤不求,用最驚艷的表情,最崇敬的眼神,安靜地、溫柔地,親自看著他奏完這一曲。 這是歷經生死起落、血雨腥風、泥濘冷眼、人情凋敝,卻始終奮發向上、不服氣不認命的靈魂。 杜清檀氣喘吁吁、輕扶門框往里張望,看到了她熟悉的獨孤不求。 獨孤不求坐在大堂正中的絲毯之上,指法諳熟,輕捻慢攏,按斷彈吟,絞并放擻,神情肆意張揚,唇角半勾,目光挑釁地直視著李岱,暗紅色的袍子和他這個人,都像極了燃燒的火焰。 不做就不做,做就要到極致,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不愛就不愛,愛就傾盡所有去愛,同生共死,燦若烈日。 杜清檀突然間徹底懂了獨孤不求這個人。 她將頭輕輕靠在門框上,目光繾綣,安靜地注視著沉浸在演奏琵琶(挑釁情敵)中無法自拔的俊美青年。 她的臉上散發著來自靈魂深處的欣賞和笑意,她卻不自知,只專注地看著那個人,完全忘卻所有。 甚至忘了他的碎碎念和各種吃醋發瘋,畢竟沒有十全十美的寶貝,買個啥還得配個貨呢。 也挺有意思的,增加情趣嘛。 杜清檀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個時候,除了專心對敵的獨孤不求以外,另外三個人已經發現她了。 武八娘對著她遙遙舉杯,一臉“我懂”“同道中人”的神情。 武鵬舉噘著嘴,很是嫉妒,為什么獨孤不求這小子就這么好運氣呢? 長得好也就不說了,竟然還真會琵琶!而且還很行!平時也沒聽他提起過,不聲不響就要嚇死人。 李岱心煩意亂,萬萬沒料到獨孤不求竟然真會,而且還很厲害。 再看看杜清檀的表情和眼神,他便知道自己徹底輸了,輸得還很難看。 這個時候,獨孤不求總算注意到眾人的目光,知道杜清檀回來了,并且看樣子反應還很那啥。 可他偏要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不慌不忙地奏完一曲,用看似誠懇,實則炫耀的語氣,和李岱交流技藝。 “殿下方才說,從軍之人奏樂,曲音之中多見肅殺之聲,實際其中有個緣故。 絞弦與并弦,這兩種指法,用來表現馬匹嘶鳴、刀槍相擊、吶喊之音最合適不過……” 李岱倒也有幾分雅量,并未因此嫉恨憤怒,斯文儒雅地對著獨孤不求行了一禮,溫聲道:“多謝正之賜教,學到了。” “承讓。”獨孤不求長身而起,“謙虛”地團團行禮:“獻丑了,太久未碰琵琶,技藝生疏。” 在場所有人都想送他一個白眼,真不要臉! 然后,不要臉的獨孤不求轉過身來,佯作驚訝地發現了杜清檀。 “咦,你怎么在這里?”他裝作驚奇的樣子,“不是急著要回宮嗎?天色不早了呢~” 那個“呢”字拖聲曳氣的,特別裝,特別茶。 杜清檀輕輕嘆了口氣,揚起笑容,給他鼓掌:“本已走到門外,聽到琵琶聲又折回來了,真是出乎意料。” 獨孤不求謙虛地道:“哪里,我不行,也是被逼得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這話說得,就是在反擊挖苦杜清檀的。 杜清檀假裝不懂,笑道:“哪里,很行,真的很行,從前也沒聽說你會這個啊,瞞得還真緊。” 獨孤不求勾著唇角、抱著手臂、冷笑。 “那你也沒問過我呀,我又不是那種厚臉皮的,怎么好意思沒事兒就抱個琵琶往你跟前炫耀呢? 畢竟我官職低微,除了美貌之外一無所有,要想與你天長地久,總得給你相應的身份和財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