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羸弱不可欺 第23節
“不然能怎樣呢?人還是要靠自己才行。拖兒帶崽的,將心比心,我懂?!?/br> 楊氏嘆氣,要照常往來,也要記情,不過肯定不能和從前一樣了。 于婆當即跑了這一趟。 楊家舅父已經聽說了昨天的事,也是為meimei一家高興的,只是當天鬧得那么不開心,這會兒再去往來也不好意思。 一家子正坐著說這事兒呢,于婆就來了。 聽完來意,楊家舅父就站起身來:“我這就去。” 楊舅母張氏忙把他摁下去:“你傷還沒好利索,且養著,我帶著大郎走這一趟?!?/br> 母子二人去到杜家,和楊氏見了面,先還有些尷尬生分,說著說著掉了眼淚,抱頭痛哭一回,也就好了。 楊氏把之前從娘家借的錢統統折算了要還:“這些都是從前借的,如今我們有了,理所應當該還?!?/br> 張氏對小姑子老是回家借錢很不高興,現下當真拿錢來還,又有些不好意思,推讓道:“你們孤兒寡婦的,也沒個正當營生,用錢的地方多著呢,不用著急?!?/br> 杜清檀原本一直保持靜默,到這會兒就插了嘴:“舅母收下罷,有借有還才好往來?!?/br> 張氏這才收了,訕訕地道:“都要我們做什么,只管說來?!?/br> 楊氏就請她和楊舅父出面,依次去拜謝楊承、朱大郎等人。 張氏滿口答應,拿了禮錢拾掇著正要出門,就聽門外有人高聲道:“有人在家嗎?” 卻是個男人的聲音。 大家都聽不出來是誰,就有些緊張。 楊進奔去開了門,警惕地隔著門縫道:“你們找誰?” 門外站著一個穿長衫、管事打扮的男子,看到楊進也警惕地盯著他問道:“你是誰?為何會在這里?” 楊進聽他語氣不善,先就不高興起來:“這是我姑母家,我來探望病人很奇怪嗎?你誰???” 那人這才板著臉道:“我姓廖,是杜陵杜家的管事,我們主君讓我來請楊娘子和五娘去族里敘話。” 楊進對于杜家族里不管這事很生氣,當即沒好氣地撅回去:“你們杜家真奇怪,人有事不見伸手幫忙,人病著起不來床,非但不來探病,反而要人去族里敘話?我沒聽錯吧?” 廖管事臉色越發難看,大聲道:“楊娘子呢?我要見她!” 楊進也怒了:“你這家奴好生不知禮節,男女有別,上下有序,你……” 團團走出來道:“大表哥,阿娘說,請廖管事進去?!?/br> 廖管事便對著楊進狠狠一甩袖子,冷哼一聲,氣勢洶洶地走了進去。 他是族長手下的大管事,手里的實權可大了。 有頭臉的族人,自然能得他尊卑相待。 像這種日薄西山、無依無靠的孤兒寡婦,只有討好他的,哪敢在他頭上充主子! 廖管事正想提步踏入內院,就見一個素衣單薄的少女扶著門框站在那里,細聲細氣地道:“廖管事,是七叔公家的吧?” 廖管事見她容色舉止不凡,又看她身體瘦弱,便猜她是杜五娘,勉強道:“見過五娘。” 杜清檀點點頭,緩緩道:“不知七叔公使你過來,是為了什么事?他老人家的病好了么?可以替我們孤兒寡婦出頭,去蕭家討回公道了?” 廖管事一下子堵住了:“這……” 他是受命興師問罪來著。 這楊氏和杜清檀二人,居然繞過族里,請了外人幫忙辦事。 現如今事情傳開,個個都在嘲笑杜家宗族無能,放任外人欺凌族中孤兒寡婦毫無作為。 杜氏族長丟了臉,肚子里窩著一股火氣沒地兒撒,肯定不能就這么算了。 所以才讓他來通知楊氏、杜清檀去族里聽訓。 本以為是手到擒來的小事一件,不想被杜清檀這么一問,倒讓他開不得口了。 杜清檀并沒有讓廖管事進去的意思,捂著口低低咳嗽兩聲,淡淡地道:“雖說我爹和大伯父不在世了,門風規矩還要,孤兒寡婦,不好讓廖總管進內院。你,就站在那里說話吧。” 第35章 唱和 廖總管就那么站在院子正中,進不得,退不得,臉漲成豬肝色。 他是很少被人如此慢待了。 這會兒卻被杜清檀幾句話就逼得定住,于他而言,是羞辱。 于是愈加憤怒,高聲道:“我來這里,是替我家主君傳話!讓你們明日一早到族里說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楊舅母生氣地道:“沒看見她們都病著么?還叫人一大早趕去族里說清楚,矜孤恤寡,你們杜氏宗族就是這樣做的?” 廖總管冷笑道:“矜孤恤寡,那也要分人。若是那老實安分懂事的,自然要體恤管顧。眼里沒有宗族,惡毒生事的,就該用宗法教訓!哼!” 一甩袖子,就這么走了。 楊氏匆匆趕出來,只看到大門“嘭”地被砸上。 于是心里猶如墜了千金重石,一陣頭暈眼花,搖搖欲墜。 等到緩過氣來,就道:“這,真是不讓人活了。” 楊舅母撇撇嘴,道:“要不,你帶著倆孩子改嫁算了!這種宗族不要也罷!” 這就是說廢話了。 團團可以跟著楊氏走,杜清檀卻是走不掉,楊進嗔怪道:“娘!少說兩句!” 杜清檀淡淡地道:“不怕,大伯母只管安心養病,舅母還按著咱們之前商議的做,其余事情都有我?!?/br> 楊舅母皺著眉頭道:“你能做什么?” 杜清檀垂著眸子理一理袖子,緩聲道:“借勢?!?/br> 她之所以能夠逼退蕭家,借的是梁王和楊承的勢。 而杜家宗族這邊,族長不做人,就一定有人不服氣。 不想當族長的族老不是好族老,找到那個人,借勢而為就行了。 等到楊舅母等人離開,杜清檀就安排團團:“往宣陽坊十二叔公家里走一趟……” 團團小大人似地拍著小胸脯:“jiejie放心,我一定把十二叔婆請來!” 他長得玉雪可愛,機靈會討喜,在十二叔公家中附學念書時,但凡有空暇,就愛往十二叔婆跟前冒。 端茶倒水,捶腿捏肩的,再不然,就背首詩給老人家聽,或者幫老人家跑腿。 十二叔婆挺喜歡他的,覺著他懂事可愛,有知恩之心。 團團由采藍陪著,往宣陽坊跑了一趟,守在十二叔婆面前掉了幾顆眼淚,說是jiejie阿娘都病著,家里沒人cao持,十二叔婆就跟著他來了。 十二叔婆進了屋子,見杜清檀和楊氏形容憔悴,再看看四周簡陋的陳設,少不得嘆息一回。 “你們這可真是不容易……好在這回事情解決,安心養好病,好生過日子。” 楊氏攥住十二叔婆的手,苦笑著道:“您是知道我的,我是一心顧著兩個孩子,不想再改嫁了。遇事只想著可以依靠族里,但這回是真被逼得不成了……” 她把娘家遇到的事說了,又叫老于頭出來給十二叔婆看頭上的傷。 “總也等不到族長病好,我自己倒先病倒了。我若死了,倆孩子無依無靠,只能任人魚rou。 五娘沉不住氣,不得不去冒險……原本是抱著必死的念頭去的,僥幸成功,也只是茍活罷了。 還指望著族里能給孤兒寡婦撐腰,不想那廖管事比外人還要兇狠些,非逼我們明日一大早就去族里說清楚,不然就要用宗法教訓,這不是要我們的命嘛!” 十二叔公早前與杜清檀的爹相交甚篤,兩家是有情分的,不然也不能讓團團在他家附學。 十二叔婆原就為沒能幫到杜清檀有些不過意,此時見了這一門孤兒寡婦的可憐,少不得更加同情。 當即道:“也太過分了些!我讓你叔公寫信去說說這事兒。難不成,把你們逼死了,他們臉上就有光啦?” 楊氏自是千恩萬謝,正想順帶問一問族長和哪個族老不和,就見采藍端了一碗蛋花湯過來:“大娘子把這個喝了罷。” 楊氏奇道:“這又是什么?” 杜清檀道:“于您的病有益?!?/br> 楊氏便喝了一大口,湯水入嘴,苦得她差點吐出來,想著這里頭有雞蛋,都是錢,這才強忍著咽了。 口中苦味猶存,卻又微微回甘,少不得追問:“到底是什么?” “雞蛋苦參湯,和您的病對癥?!?/br> 杜清檀輕言細語:“比藥好喝吧?還比那個便宜多了。” 聽說便宜,楊氏立時喝了個干干凈凈,熱乎乎的出了一層薄汗,自覺又舒坦了些。 十二叔婆難免好奇:“什么偏方?” 杜清檀等的就是這一句:“先用苦參熬湯,取其湯液沖泡蛋花,可治風熱外感。連服三次就有效果了?!?/br> 十二叔婆并不當真,委婉地道:“錢財再重也沒有人重要。該請醫用藥的還得請,當心小病拖成大病,那就得不償失了。” 杜清檀低著頭,順從地道:“是。” 女孩子就是要柔順肯聽話才好,十二叔婆滿意點頭。 卻聽采藍驕傲地道:“之前我們大娘子病倒,也是五娘開的方子呢。大娘子服了兩頓,熱度就退下去了,不然這會兒只怕沒精神見您?!?/br> 杜清檀嗔怪地道:“快別多嘴!” 采藍低著頭收拾碗筷,小聲嘟囔:“做了就說得,遮遮掩掩的做什么。叔婆又不是外人?!?/br> 楊氏看穿了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想到自家情形,也不好阻擋,只能無奈嘆氣。 十二叔婆果然感興趣起來:“五娘還能開方看病?我怎么沒聽說過?跟誰學的?。俊?/br> 楊氏正要說是從書里看來的,就見杜清檀羞澀地揪著衣帶,細聲細氣地道:“叔婆,我身上發生了一件奇事。其他人我不敢講,只您是自來敬重的長輩,或許可以和您說?!?/br> 十二叔婆年紀大了,對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最感興趣了,連忙拉著這雪花般空靈脆弱的小姑娘,一迭聲追問:“快說,叔婆或許還能為你解惑呢?!?/br> “五娘!”楊氏不贊同地皺起眉頭。 杜清檀沖她笑笑,抱住十二叔婆的胳膊,細聲細氣地道:“就是,我前些日子做了個夢,夢見我爹住在一個仙島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