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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正門走不通, 那她也只能從別處進去, 若有冒犯, 就等見到阮連衣之后,她再跟阮連衣道歉賠罪吧。 舒清晚回到阮府附近的時候, 太陽才剛剛最是熾熱,但她沒有一點不耐,只挑了一處陰涼的地方靜靜等著。 只要可以見到阮連衣, 多久的時間她都是等得起的, 過去她可以一日一日地等,現在她依舊可以花上所有的時間等待。 不過半個時辰,太陽越發高熱難忍, 路邊有的攤販已經嫌熱, 趁中午人流偏少, 稍微收了攤子回家。 但舒清晚還是站在那里,不管熱氣有多難耐, 她都執著地站著。 為了等到阮連衣,她熬過最冷的天,浸泡在最寒霜的雪地,甚至將肆虐的暴雪熬到停歇,如今這點熱氣対于她而言,根本無法撼動她心里的信念。 這時,一直處在寂靜中的阮府大門突然打開,從里走出四個舒清晚從未見過的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眉目帶著威嚴的中年男人,他頭戴木制發冠,面色有些憔悴,鬢邊帶著幾縷白發,和他后面的貴婦人一樣,都穿著素白的衣服。 后面緊跟著的貴婦人一看就知道之前保養的不錯,但現在她面帶哀傷,眼眶通紅,顯然是內心悲切,傷心過度。 她正被旁邊一個丫鬟模樣的小女孩扶著,那女孩瞧著也就十一二歲,梳著丫鬟的發髻,一雙眼睛也透著哭過的緋紅,襯得她的臉頰越發蒼白可憐。 最后跟著的是一個拿劍的男子,那男子雖然腰背挺的筆直,但全程卻低著腦袋,與前面的小丫頭一樣,身穿麻衣,頭上綁著一條白色孝帶,神情哀肅。 四人順著臺階而下,只站了一會,不遠處就有一個同樣穿著麻衣的老人架著一輛馬車過來。 馬車還未靠近門口四人,那老人便一拉韁繩,將馬車停在那四人兩步之遙的位置。 舒清晚定睛打量,才發現駕車的老人竟然就是屢次給她開門的福伯。 就在舒清晚的腦袋千思百轉間,門口的四人已經相繼上了馬車,旋即那走在最后的男子拿起踩踏的板椅放到馬車里,然后撐著馬車一躍而上,坐在那福伯的旁邊。 舒清晚急思之間,突然想起中午那裴家嬤嬤說的話。 ——我跟你說啊,阮家前幾天死了個小姐,據說是嫡親的大小姐,病死的,算算估計快頭七了。 福伯昨天還穿的正常,家里的家丁似乎也是平時的衣裳,現在不僅福伯和剛才開門的家丁們都披麻戴孝,就連前面那兩個一看就非富即貴的人也穿著素衣,難道說今天會是連兒的頭七? 所以這幾個人穿成這樣是要去祭拜嗎? 如果這幾個人現在真的是去祭拜,那她跟著他們,是不是就可以見到連衣的葬身之所? 舒清晚這樣想著,就一刻也站不住,她從巷子里閃出,然后急跟著那已經緩步而動的馬車,往城北方向而去。 也許是因為未出城區,街上的人流還算熙攘,所以馬車的速度并沒有多快,舒清晚緊趕慢趕,倒還算能不遠不近地跟上。 但出了城區,雖然地勢不算平坦,馬車的速度還是快了起來。 舒清晚原本膝蓋就還帶著跪出來的傷,之前又生怕跟丟地緊緊跟了好半晌時間,這會體力已經耗了大半,又怎么能跟的上日行千里的馬兒。 出了城區不久,縱然她拼盡全力,還是被馬車遠遠甩在后面。 不過好在一路上并沒有太多馬車可以通過的分岔路,舒清晚一直沿著主路走,又跟著馬蹄以及車輪的痕跡,大方向上并沒有走錯。 盡管是冬日,但正午時分的烈日依舊不容小覷,舒清晚頂著烈陽疾行了一個多時辰,雖然已將太陽熬的示弱許多,但她還是抵不住身體的極限,又累又渴。 她挑了一處平坦的地方休息,等恢復了些體力,她就順著大路繼續往前。 斷斷續續間她又走了快半個時辰,直到天邊太陽已經西斜,甚至透出遲暮時橙黃色的日光,她才走到接近目的地的地方。 她之所以知道這是目的地附近,是因為大路上馬蹄以及車輪的痕跡走到這處變得淺淡,說明馬車的速度已有逐漸緩下來的趨勢。 而大路前面沒有了新的痕跡,則顯示著馬車極有可能在附近調轉了方向。 想到也許已經到了阮連衣埋葬的地方,舒清晚一身的疲憊都已洗了大半,她沿著路旁仔細尋找,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讓她聽到不遠處的樹林之后有幾聲清淺的交談聲。 等舒清晚找到阮家祖墳附近時,天色已經鋪上灰暗,阮家五人也已經收拾好祭拜的東西,正往馬車里入座,準備返回。 舒清晚忍住想要沖過去的沖動,慌忙找了一處稍高的灌木叢矮身躲著,直到阮家的馬車走遠,馬蹄的回聲逐漸消失在層巒疊嶂的荒野,她才撐著身子爬起,往那樹林深處踉蹌跑去。 穿過面前錯落的樹木,再往里步行一小段路程,眼前就鋪開一片威嚴莊肅的墳墓。 那些墳墓粗略一看大約有十幾座,不僅排列整齊,每一座的石碑都雕刻著繁復的圖案,且墳墓的外圍還立著許多兩米多高的石雕,有人像亦有神獸,一看就知不是普通人家的葬身之所。 灰暗的天色加上蕭肅的場景讓人莫名有些鉆心的不寒而栗,縱然舒清晚也有些畏怯,但想到她心愛的阮連衣也許就埋在這個地方,她心里的膽怯就被無端壓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