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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紅刺目的山茶被凌亂的腳步碾得粉碎時,走馬燈般的回憶也就此結束。 ** 意識徹底返還時,一眾人沉默了足足有數分鐘才消化掉這些與一開始其他人的講述完全相反的畫面。 在寡婦和孫彬的口中,婁天香是和安寧因為搶奪所愛而不共戴天的仇人,但在剛才的畫面里,兩人的關系明顯很好,安寧三番五次幫婁天香的忙,甚至在下雨天淋濕一身雨跑過來就為了給她送朵山茶花。那朵怒放的山茶讓人也有著熟悉感,在別墅的大院里的槐樹上,龍爪槐的枝丫就不可思議地結滿了如火如荼的山茶。 “安寧喜歡婁天香,但婁天香好像是一直到后來才答應和她在一起。” 率先開口的是嗓音有點沙啞的南椰,黑暗中的女孩使勁眨了眨眼睛,才抿掉掛在睫毛上微微震顫的淚珠。雖然剛才的場景過得都很快,但安寧的每一次出現幾乎都是為了婁天香而來。或許后來安寧迫于無奈被嫁給了孫彬,可依舊沒斷掉跟婁天香的聯系。 她一次又一次地想帶她爬出這個葬滿活死人的墳墓,可在最后卻被同類從背后狠狠推了一把。甚至安寧的親生母親在被強迫生了三個孩子后也最終陷入了瘋狂,其實在回憶里,所有人都能看見安寧有時候露出來的皮膚上帶著點經年烙印的傷,她在家里過得一點也不好,但每次看到婁天香的時候,還是會有著發自內心的歡笑。 夏千闌想起來剛傳送進來的時候遇到的那個瘋女人,她只是拽著自己不說話,但絕望與憤然交織成guntang復雜的目光。 如果能在那個時候就知道起初的方向就是錯的,會不會…… 不,美好的設想終歸就是設想而已,哪怕一開始有所懷疑,按照NPC的話來行動不僅僅是大多數人過本的第一經驗準則,沒有誰會愿意為了點猜測就去推翻以前的經驗嘗試冒險。可現在的幾天下來,一次次的守夜肯定是削弱了她們的力量,最主要的是安寧的軀體不知所蹤,又怎么能保證尾七那天不被cao控? 要是順從孫彬那一頭來不揭穿他們,和這群村民同流合污,或許倒也是個能夠解決的辦法,但在謝思宇剛剛試探性地提出的時候,就遭到了夏千闌的嚴詞拒絕。 “黎明游戲里只要是跟現實世界相差不大的副本,基本上都是很大概率會和現實有關聯的。”夏千闌盯著謝思宇,神情嚴肅,一字一頓地解釋道,“像這種副本很可能也會是某個地方的縮影,曾經我就聽說過類似的情況,玩家在過一個副本的時候遇到了小孩被綁架,選擇了幫綁匪一方,結果出來的時候就發現一個新聞上刊登了同樣的事情,只是那個隨同作案的人名字不是自己而已。”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顯然在座的人還是沒有能夠狠得下心把這些女孩推向萬劫不復深淵的。今天晚上一直沒說話的趙昱有些畏懼地看了眼夏千闌,舌尖抵著牙關,片刻后才小心地發問: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難道只能……坐以待斃?” 滾滾驚雷映亮了他含著絕望的臉,趙昱的目光落到夏千闌和樂玉珊牽著的手上,心里拔涼拔涼。他已經無數次后悔為什么要和夏千闌一起進副本,按照現在這個情勢看來…… 黑暗濃稠到伸手看不見五指,依稀只能看見幾雙眼睛在一眨一眨。樂玉珊把頭靠在夏千闌的肩膀上,只有這樣緊緊貼著才能抵擋住涼夜越來越低的溫度。副本里是夏季,實際上夜晚的溫度最低也應該得有十七八度,但現在卻冷得讓哪怕穿上外套的人都瑟瑟發抖,夏千闌蜷縮著靠在地上的指尖甚至觸碰到一點刺骨的涼,輕輕一摸,發現竟是冰霜。 一股濃郁的怪味在空氣中彌漫擴散,水汽本該是無色無味的,但涼濕的空氣里彌漫的水珠卻是難以形容的腥,有點像是雜物垃圾堆積在一起發酵了太久的味道。沒有特殊道具,暴露在空氣里的鼻子就要受罪,清醒過來的寡婦拼命踢蹬著腿,掙扎著嗚咽,在嘴上堵著的東西被撕開來以后顫聲道: “婁天香……是婁天香要來了,她會殺了所有人的……” 夏千闌眉頭一皺:“婁天香不是應該在別墅里嗎?” “別墅里有,這邊也、有。”寡婦的聲音抖得支離破碎,“有三個婁天香,不、不是,是婁天香被分成了兩塊!” “cao!” 夏千闌沒忍住罵了句臟話,但在話音剛落時,一道清脆的嬰兒啼哭聲卻在寂靜中爆發,坐在另一側的南椰感覺到自己背后的書包在猛烈掙動,小心將其從背上取了下來,順帶撕掉了在上面的封條。 書包拉鏈被一只手輕易強行扯開,嬰兒焦黑的手臂與暗色融為一體。哪怕近在咫尺,一般人的視力也看不清楚,但在察覺到那股動靜時,寡婦的臉色卻倏然變幻。 南椰兌換了個小手電筒出來,一束光線劃破過于陰沉的黑暗直逼嬰兒面前。而那只小小的、還未完全成型的軀體卻不再像先前一樣乖順,齜開滿口鋒利的牙齒,啼哭著向寡婦那邊撲去! 慕喬喬驚叫一聲:“小心!” 在嬰兒鋼筋般的森然利齒死死咬住寡婦小腿的剎那,寡婦卻忍著鉆心的疼痛往南椰身上撲去,女孩一個躲閃不及被死死罩住,女人似乎是起了同歸于盡的心思,揪著南椰不放,使勁把她往樓層邊緣拖曳。這里的走廊護欄本身就不大結實也不算高,勉強只到一米,身形嬌小的南椰哪里能敵得過寡婦爆發下的力氣,被拖著走了好幾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