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
“這油燈好好地怎么可能成那個油了……你有病吧?是不是想從我這偷走油燈?” 男新人氣鼓鼓地,好在他剛才那一下沒有摔得很嚴重,估計撿起來拾掇拾掇還能繼續用,于是瞪了夏千闌一眼就立馬彎下腰去想要撿起油燈。可在低下頭的剎那,卻看見油燈從手里脫離出去后,不知什么時候從四面八方飛來的蚊蟲都涌入了玻璃口,地上的螞蟻更是成群結隊地集結,從瓶口往里面鉆進去。 里面的油不再和之前一樣是清透的淡金色,厚重的油脂呈現出半固體半液體的狀態,是一種渾濁的深黃。螞蟻和飛蛾貪婪地踩在上面半天都沒動彈,黯淡的光線下并不能看清楚它們的動作,但他本能察覺到這些東西是在吮吸。 吮吸……什么? “今天我們不在的時候,你做了什么?” 無視他思索過后漸漸變得蒼白難看的臉色,夏千闌開門見山地直白問道。男新人愣了片刻后才反應過來,見他支支吾吾,樂玉珊倒是先開口回答: “他上午的時候跟胖哥說總覺得那槐樹不太対勁,槐樹一般都會有邪氣,是不會種在院子里的。而且那上面居然還開了山茶花,他就把槐樹上面幾根他覺得不太対勁的有山茶花的樹枝給砍了。” 在第一夜,槐樹上的山茶只是含苞欲放,第二夜夏千闌沒時間去注意,第三天白天的時候去院子里檢查,發現那山茶花已經開得如火如荼,如果單單放在田野里一定是賞心悅目的景色。 但色澤明艷的紅山茶與潔白的龍爪槐長在一起,是聞所未聞的事情,尤其那過于鮮艷奪目的山茶紅得像是鴿血寶石,與純白的槐花更是形成了強烈対比。這一紅一白,遠遠望去倒是莫名讓人聯想到喜事喪事一起辦的場景,兩種截然不同的顏色交匯,滑稽中帶著說不出的詭異。 這家伙在新人當中還算是膽子挺大的,剛進來之后沒有鬼哭狼嚎也沒有十萬個為什么,看似比那些問東問西驚慌失措的好一點,但并不代表這種人一定會活得比前者久。大多數東西在沒有確切線索的情況下不能亂動,這一點是老人們都知道的默認規則,但總會有些新人喜歡自作主張肆意破壞,運氣不好的話,很可能連活到第二天的命都沒有。 夏千闌看了眼胖哥,胖哥自我介紹說算是半個老玩家,可明明跟他在一起卻沒有阻止這男新人的舉動,說是対那些不成文的規定一點也不清楚肯定不可能。男新人看向幾人神色各異的眼神,終于在這時候才后知后覺感到了畏懼: “那我……” 南椰忽而開口打斷了他的話,小手指向已經被一地落銀灑滿的窗外:“你確定,那些樹枝是被你給砍了?” 那里依舊佇立著一株枝葉扶疏的龍爪槐,色澤濃郁如血、大片大片的碗狀山茶花綻放在枝頭的蒼翠間,紅白綠三色的交匯詭異得出奇。清涼的夜風穿過空曠田野卷起槐花朵朵向上拋起,簌簌如下了一場雪白的小雨,時而碰到那鮮艷的紅山茶,槐花被卷入重瓣里。 明明是能算得上美好的夜景,落在那位男新人的眼里激起驚疑的漣漪。 他明明記得自己已經把槐樹的許多生長出山茶花的枝丫給砍了,怎么現在…… “時間快到了。”低頭看了眼晚上手表的胖哥忽然催促了句,在他話音剛落時,那院子里的門就吱呀一聲開了,敞開的道路示意著兩人今晚可以前往另外一個場地。可不久前還信心滿滿的男新人在這時候已經萌生了退意,還是在樂玉珊小心翼翼的攙扶中,勉強拖著身軀朝外走去。 門在他們走掉以后就“砰地”被風吹得關上,發出重重一道聲響。與此同時,可以看到院子里的風越來越大,吹得槐花飄零滿地。綻放在枝頭的山茶灼灼如會躍動的火焰,在風中搖搖欲墜,眼看著也要被吹著落下樹來。 槐樹底下的土在隱隱震顫。 率先伸出來的是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或許用“瘦”來形容不太恰當,那只手看起來并沒有一點的脂肪rou塊,而完完全全是皮囊貼著骨頭,指甲不知被什么給摳掉了,指尖是一塊爛乎乎的rou。枯枝般的手腕連帶著細瘦胳膊一起撐起搖搖欲墜的身軀,那胳膊上東一塊西一塊的殘破黃斑像刷了很久的油漆似的,一直在往下掉皮。 從土里鉆出來的半截尸體卻還有著污水的腥臭,那顆裹滿骯臟發絲的頭顱里隱約可見一星紅光閃過,先是捏碎了被風吹落的一朵山茶,復又朝屋子內望來。凝聚在眼神中的惡意還沒來得及無差別地泛濫,視線就牢牢地貼在了夏千闌不知什么時候拿到手中的那張照片上。 清冷如水的淡銀月光下,半截軀體仿佛注入了生機般,歪歪扭扭地從泥地里鉆了出來。夏千闌只感覺到無形的視線落在身上竟是隱隱發燙,下一刻,野獸般的嘶吼從殘軀的口中爆發,只能勉強看出應當是個男性的殘軀兩手抓地,迅疾地朝這邊撲來! quot;大家分散開來跑!quot; 夏千闌聽到慕喬喬的喊叫,立即勾了下南椰的手把人給扯到了自己面前低聲囑咐了兩句。在看到怪物的注意力完全是定格在她的身上之后,那幾位立馬動作迅疾地和她拉開了距離。 所幸這時候哪怕不能動用武器,原先的武力倒也還在,夏千闌身手靈敏地翻身越過桌椅的障礙就往樓上狂奔,然而在一只腳剛剛踏上樓梯的剎那,肌膚冰涼濕潤的觸感就突兀黏上腳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