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兩個人已經恢復原本樣貌衣著, 只是戴著面具而已，淹沒在人群之中, 倒也半點不顯得突兀。

    “霍郎！那邊有家賣抄手的攤位, 我吃過很多次, 他們家rou餡非常香, 還有拌餃子，我們去嘗嘗吧？”

    穆晴嵐說著，便拉著霍玨在街上逆著人潮穿行。好在有霍玨撐開的無形屏障，否則兩個人很難順利從人群中鉆出來。

    穆晴嵐聲音里帶著訴不盡的愉悅，她早就想過，若她有了喜歡的人，定然要如此刻一樣，在熱鬧繁華的街道上一同體會人間滋味。

    一條街一條街的吃過去，然后把肚子撐得圓滾滾的，再找間客棧歇腳，從樓上看街道上燈河匯聚焰火升天。

    穆晴嵐從最開始化形還是個小娃子的樣子，便貪戀繁華人間，這些年更是看遍四國山河，嘗便各種美味。

    她現(xiàn)在有了喜愛的人，她想讓霍玨也嘗嘗這一切！

    霍玨現(xiàn)如今乃是脫凡境巔峰修士，只差一步便能夠進境繭魂，步入繭魂境的修士甚至連rou身都能舍去，現(xiàn)在也根本不需要進食。

    但他被穆晴嵐拉著到了那家?guī)缀鯖]有空位的抄手攤位邊上，面具之下的臉沒有任何的不耐或者不愿；他始終帶著有些恍惚的笑意，因為這便是他曾經無數(shù)次幻想過和穆晴嵐在一起的模樣。

    霍玨只有袍袖之下時不時掐自己一下，才不會在這燈火喧鬧愛人在側的美夢之中迷失。

    他們從未曾溝通過，到現(xiàn)在甚至還只有一個人能想起那些過往。但是他們喜愛的一切都這樣不謀而合。

    霍玨舀起了湯中抄手，同穆晴嵐也舀了一個抄手的湯匙，在半空中輕輕一撞，便如“碰杯”一般，算作小小慶祝。

    穆晴嵐早就拿下了面具，此刻在蒸騰的熱氣之中，靈動的眉目微彎，輕聲道：“比誰吃得快！”

    霍玨也不再遲疑，將面具拿下，低頭吃抄手。

    兩個人的速度都不慢，穆晴嵐中途還專門問老板要了辣子，吃得滿嘴油汪汪，紅彤彤。

    兩個人只要對視，便是各自眉眼一彎。

    他們相識到如今一百五十多年，略過慘烈的錯過，霍玨混著人間濃嗆的鮮湯滋味，回想起他們之間的一切，竟是尋不到一絲一毫的不愉快。

    細細品來，他們無論曾經還是如今，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愉悅而鮮美的，正如這碗中抄手，滋味美妙，熱氣騰騰。

    “我還看到那邊兒孫家糖葫蘆在串街呢！”

    穆晴嵐吃著碗里的還看著街上的，恨不得化為饕餮，將整個人間滋味一并吞入腹中。

    “你一定要嘗一嘗他們家的山楂糖葫蘆！”穆晴嵐道，“他們自己家的山楂樹，去了籽，裹了糖，最重要干凈又不酸，我年年冬天都要吃上幾串的！”

    霍玨聞言點頭，說：“那一會兒買來嘗嘗。”

    抄手吃光，穆晴嵐慢吞吞喝湯，等著霍玨。

    霍玨細嚼慢咽，時不時抬眼看著穆晴嵐，端麗的眉目在這樣的人間暖黃燈光之下，看著竟是如冰雪融化般的溫柔。

    “哎，我們今夜不回去了吧？”穆晴嵐說著，在桌子下面踢了霍玨一腳。

    踢了一下還不算，她還又用腳尖蹭了蹭霍玨小腿。

    撩撥人她是很懂的，這種程度話本子都有寫！

    霍玨一頓，抬眼看她，眼神清澈如水，純凈得宛如雪蓮。

    穆晴嵐撐著手臂，用指尖搓了搓自己鬢角，感嘆這人真是有兩幅面孔；之前在牛車上差點把她身前這倆山巒捏揉爆了，現(xiàn)在這一臉清純的是裝給誰看？！

    “不回去？”霍玨問，“那我們……”

    “住店！”穆晴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霍玨，說，“我們倆，去住店。”

    霍玨之前下山同弟子們歷練，大多數(shù)的時候也是住店的。

    他只是沒想到穆晴嵐想要住店，霍玨以為她對山中那些精怪很掛念，對湘君山很有歸屬感，所以玩完要回去的。

    “好。”霍玨低頭喝湯答應。

    穆晴嵐故意又說：“住一間。”

    正這時候他們旁邊那桌坐了兩個人，聞言全都看了過來。

    霍玨突然嗆咳起來，偏開頭咳了幾聲，再看向穆晴嵐的時候，眼中已經微紅，水淋淋霧蒙蒙，看著活像是被欺負了一樣。

    穆晴嵐就是喜歡“欺負”他。

    當然是正常的他。她能感覺到霍玨現(xiàn)在就是還算正常的狀態(tài)，他只有正常的時候，才會被輕易臊到。

    霍玨用巾帕擦了嘴，壓住了咳意，沒有吭聲，也沒有再看穆晴嵐。

    穆晴嵐見他害臊更是得寸進尺，抬手摸上了他手背，畫了兩個圈圈。學那話本子里面浪蕩子的語調，越過桌子湊近霍玨，用手掌擋住嘴，對著霍玨拋了個媚眼，道：“小美人兒，你知道住一間是什么意思吧？”

    霍玨閉了閉眼睛，心緒翻騰，內府靈力開始混亂。他才清醒一點，恢復正常一些，穆晴嵐便總是能三言兩語輕描淡寫讓他心魔叢生。

    等到兩個人真的住了店，這客棧年久失修的二樓上房的床柱不穩(wěn)，一動便似樓下那正唱曲兒的小娘子一樣，咿咿呀呀的叫喚。

    霍玨更是陷入魔障到一度失控，捏碎了床頭欄桿。

    他長發(fā)披散在后背之上，濕貼的發(fā)絲隨著背上反復緊繃又放松的肌rou，猶如扭動發(fā)情的蛇。

    穆晴嵐頭發(fā)上全都是木屑，仰頭看了一眼碎掉的欄桿，氣息不穩(wěn)道：“完了，要賠錢了……”

    這個床頭木雕十分粗糙，本來就被蟲蛀了，但是店家肯定會跟他們要數(shù)倍價值的錢。

    霍玨不許穆晴嵐說閑話，抬手壓住她的唇，后又將指節(jié)送入她口中命令她：“咬我。”

    穆晴嵐：“……”霍郎又不正常了！

    霍玨垂眼，眼中迷亂眼尾嫣紅，穆晴嵐被看得心臟發(fā)緊，她就真的咬兩下。

    霍玨瘋得不輕，人是穆晴嵐招成這樣的，可穆晴嵐還想吃零食，還想看燈河呢。

    因此她咬著他的指尖催促：“快點嘛，我們一會去……窗邊看看燈，我之前還聽賣點心的大娘說，說今晚說不定還能看到大戶放焰火……”

    霍玨聞言微微頓了一下。

    下一刻天旋地轉，兩個人就到了窗邊。

    穆晴嵐這一次是真的奓毛了，“哎哎哎！”叫了一串，也沒能阻止霍玨給她兜頭披了個外衣之后，將窗戶推開了。

    外面嘈雜和人聲瞬間便順著敞開的窗扇涌進來，穆晴嵐面色騰地一下，紅得差點當場自燃。

    霍玨自身后緊貼著她，咬了下她的后頸，瘋魔了一般手臂攬過她肩膀，箍著她肩頭，讓她半點轉身的縫隙也沒有。

    “霍郎！”穆晴嵐小聲低吼道，“這是、這是當街啊！”

    霍玨卻比穆晴嵐這個非人還像是誘人墮落的妖魔，在她耳邊低啞緩慢道：“放心……外面看不見，也聽不見你我做什么。”

    穆晴嵐閉上了眼睛，還哪有心情看什么燈，什么焰火？她自己都要炸成焰火，在空中化為飛灰了。

    “設了結界，看不見。”就在他們這二樓對面的客棧，也開著半扇窗戶，有兩個身著穆家弟子服的弟子透過窗戶朝著霍玨他們明明敞開著，卻看似空無一物的窗邊看。

    “我們根本不可能得手，據(jù)說霍玨重生后，已經進境道脫凡境巔峰修為。”穆家其中一位在窗邊的修士道，“回去稟報大小姐吧，我們無法下手，甚至不知道重生池和重生蓮是不是在霍玨手中。”

    他們根本就無法湊近，再近一點，就會被發(fā)現(xiàn)。脫凡境巔峰修士要殺他們這些人簡直易如反掌。

    而霍玨此刻透過結界看著對面微開的半扇窗戶，察覺到修士的窺探，眸色微冷。不過他很快低頭，親吻穆晴嵐的唇邊，根本不理會那些雜碎。

    他自穆晴嵐身后伸手，手掌托著她的下顎，捏著穆晴嵐的雙頰將她頭轉向焰火炸開的方向，說道：“睜眼，焰火開始了。”

    穆晴嵐顫抖著睜開眼睛看向漫天火樹銀花，手掌按在窗扇之上上上下下，她心道這輩子，怕是都忘不了這場焰火了。他們在焰火最盛之時一道神魂升天。

    焰火終結，在天空之中冷凝成灰，霍玨紛亂的內府跟著平順，他將頭靠在穆晴嵐后腦，瘋過之后，有些回神了。

    他抬手拉著窗戶關上。

    他又清醒一點了。

    每次清醒一些，霍玨都會對自己做的事情感覺到羞恥。例如此刻，他抱著雙眼緊閉的穆晴嵐到桌邊，坐下之后將她攬入懷中。

    他想說“對不起。”

    可他的侵占欲又讓他什么都不想說，只想繼續(xù)欺負穆晴嵐，讓自己真切的感受到他在擁有她。

    肆意的擁有她。

    因此霍玨什么都沒有說，也什么都沒有做，只是這樣自責又糾結地抱著穆晴嵐。將頭埋在她肩膀上。

    穆晴嵐感覺到了霍玨的變化，心說終于正常了。

    但是她也根本不想看什么焰火燈河了，這會兒她反倒被勾起了興致。

    臨窗那什么，真的，過于刺激，她感覺自己血液要將血管鼓動的爆炸了。

    因此霍玨一關窗換地方，穆晴嵐坐在他腿上，等了一會兒見他沒有動作，反倒低頭看他。

    霍玨躲避她的視線，把頭埋在穆晴嵐的亂發(fā)之中。

    穆晴嵐把他腦袋挖出來，對上他紅透的耳根和面頰，笑著說：“羞什么呢？”

    穆晴嵐見他臊得厲害，低頭親了親他的鼻尖。

    穆晴嵐道：“我一直都想跟你試試在輪椅上，你知道嗎？當時你不良與行目不能視的樣子，實在是太迷人了。”

    “我那時候總是怕把你欺負狠了，你要因為羞恥再不理我，你性子太烈有次還差點自戕。”穆晴嵐說著，伸手撫過霍玨平整光滑的眉心，那里本該有一條被刀尖硌出來的細小疤痕。

    霍玨聞言呼吸窒住，心緒再度翻攪起來，雙眸也漸漸拉開一點血絲。

    穆晴嵐摸著他的眼睛道：“別控制，沒什么可控制的。”

    “霍郎，你不用壓抑自己，你什么樣子我都很喜歡。”

    穆晴嵐湊到他耳邊說，“我這么愛你，又不是什么需要小心呵護的嬌嫩人族，你想怎么對我都行的啊。”

    穆晴嵐的縱容甚至是喜歡，讓霍玨心中壓抑的心魔徹底釋放。

    他抬手壓住穆晴嵐的肩膀，死死將她按向自己，而后微紅著眼眶，微微偏頭湊近她的唇邊。

    覆住她的雙唇之前，他開口沉聲道：“這是你說的。”

    你說的，我什么樣子，你都喜歡。

    于是猛獸邪魔徹底被釋放出牢籠，霍玨堆積上百年的心魔與欲望，再度盡數(shù)噴薄而出。

    穆晴嵐淹沒在他無邊無際的愛欲之河，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不過第二天早上賠償?shù)臅r候，穆晴嵐看著一屋子碎掉的桌椅板凳和床鋪，兩扇窗戶一個浴桶，包括一塊地板和一套茶壺……

    穆晴嵐把錢付了，掂了掂輕了不少的荷包，側頭看著霍玨說：“咱們得找時間回一次天元劍派，讓師尊看看你的狀況。”

    真的有點瘋過頭了，他甚至在激動的時候，會克制不住體內靈力沖體而出，要不是穆晴嵐不是人，她搞不好要像床頭欄桿一樣和化為齏粉的床鋪一起，被霍玨弄碎。

    穆晴嵐雖然很喜歡，但是她怕霍玨這樣下去出大問題。

    霍玨此刻白袍端肅站在她身側，玉骨冰肌貌若神君，哪有半點昨晚上妖魔附體的樣子？穆晴嵐看向他，他便微微偏開頭，袍袖之中的手指緊了緊，飛速用靈力散著周身熱意，看上去好歹能面色如常。

    穆晴嵐圍著他轉了半圈，口中嘖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