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給靈府破碎的廢人 第39節
“我懷疑羅鳳被什么邪術控制了,否則他不可能這樣,”段琴軒說,“師弟,你再多容我幾日,就算他不開口,我也定能尋出原由。” 那孽障真是……段琴軒心力交瘁,處理她父親,把她父親壓禁地里面,都沒有這么費勁兒。 穆晴嵐幻化成樹藤,貼在窗戶上。霍玨背對窗戶,坐在輪椅里面,看不見神色,只說:“師姐不必著急,咳咳……慢慢來吧。” “我怎能不急?好在關子石長老不日回山,大陣很快能修復。”段琴軒說,“穆家本應有動靜的,不知道為什么這么老實,奇怪。” 霍玨想到穆晴嵐說的她處理的一些散宗弟子,正是穆家召集的修士。 霍玨本來從不會有什么事情瞞著段琴軒,甚至是曲雙,霍袁飛死后,他們師姐弟堪稱相依為命,舉步維艱的共同守著宗門到現在。 他不該隱瞞,卻最終抿著唇,沒有說出一個字。 他不能暴露穆晴嵐非人的事實。 人的心一旦開始有偏向,正如大廈將傾,山河將崩,無力回天。 段琴軒很快走了,又去找她的大徒弟,必須早早弄清楚一切。 她雖然為霍玨的師姐,門中很多事情都是她來決斷,霍玨很少干涉,可她向來丁是丁卯是卯,一切按照門規行事,和曲雙一樣敬重霍玨。 霍玨是代掌門,交給她的事情要是料理不清楚,她一樣要請罪,要自罰。尤其是她這次顯然就是在徇私,真按照門規她這大徒弟該逐出師門了。 因此段琴軒很愧疚,霍玨越是半句不曾責怪她越是自責。 段琴軒走后,穆晴嵐這才進屋,幻化出本相朝著霍玨走去。 霍玨聽到屋子里有腳步聲,cao縱輪椅轉身道:“師姐剛走,你該小心一點,若她折返呢?” 霍玨一急,呼吸又亂了,嗓子也癢得厲害。 穆晴嵐走到他身邊,觀察他神色,喜道:“你風寒好像好了一點!” “晚飯吃了沒?早飯呢?藥吃了沒有?”穆晴嵐一連三個問題拋過來。 霍玨剩下的嚴詞勸誡,要她在門中萬分小心的話,就這么噎在嗓子里了。 “嗯?”穆晴嵐催促。 霍玨緩慢吸了一口氣,道:“吃了。” “都吃了?”穆晴嵐又問,還上手去碰霍玨鬢發。 今天他的頭發才是真的束歪了,穆晴嵐看著發笑,也不知道段琴軒看著霍玨頂著這樣的頭發,怎么忍住不笑的。 霍玨應聲,感覺到穆晴嵐的手,偏頭躲開了。 “嗯?”穆晴嵐又發出一聲疑惑。 而后道:“你頭發束歪了。” 霍玨抬手碰了一下,表情嚴肅,他今天渾身沒力氣,坐在這里都是強撐,能束上就不錯了。 穆晴嵐說:“我幫你重新束吧。” 霍玨抬手精準捉住穆晴嵐要按她頭上的手,聲線發沉,不自然道:“不必了,要休息了。” 穆晴嵐反手抓住霍玨的腕子,嘆息一聲道:“霍郎,做人不可以這樣。” 才好了一點,就提上褲子不認人是吧! 穆晴嵐說:“你昨天晚上怎么對我的,我可是用留影石記錄下來了。” 霍玨一僵,穆晴嵐手下滑,抓住他的手指,擺弄了一下說:“你要看看嗎?你怎么抱我的。” 霍玨那發燒都紅不起來的面色,迅速散開了片片紅霞。 他收了下手,卻沒收回來。 他額角細小的青筋鼓起,突突跳動,穆晴嵐也不逼他,只是笑吟吟看著他,等著他反應。 霍玨半晌道:“……我看不見。” 穆晴嵐:“……”來人啊!北松山掌門耍賴啦! 始亂終棄啊! 第28章 供生 “霍大掌門, 我的好師叔。” 穆晴嵐走到霍玨身邊,手按著他的輪椅扶手,湊近他道, “始亂終棄可不是一個負責的男人該做的事情。” 穆晴嵐故意沒有屏住呼吸,慢慢湊近霍玨, 氣息就均勻灑在他臉上。 霍玨向后靠, 靠的無處可靠了之后, 微微擰了眉,卻沒有如從前一樣, 抬手將穆晴嵐不由分說地推開。 只不過抓住輪椅扶手的雙手, 用力到指節泛青, 手背上青筋繃起。 他的表情十分“逼良為娼”,卻似乎隱忍比抗拒要多, 讓穆晴嵐又驚喜又驚訝。 要么就順勢…… “咳咳咳……咳咳咳……” 霍玨不知道如何應對這種狀況,昨夜的種種他清晰記得,他只是生病,并非是喝醉失憶。 不過隨著穆晴嵐越湊越近,霍玨忍不住吸了一口氣, 吸得太急, 就開始撕心裂肺地咳起來。 穆晴嵐立刻顧不得逼迫霍玨承認什么,連忙給他倒水。 手掌扶在霍玨的后背, 潺潺溪流一樣的靈力探入霍玨經脈靈府。 這一探, 穆晴嵐表情慢慢沉了下來,他的靈府還是一團亂, 并沒有任何恢復的樣子。 尋常人喝的湯藥只能治療普通的傷寒, 并不能讓靈府破碎的人五臟起死回生, 他的身體好像衰敗得更快了。 霍玨就著穆晴嵐遞到他嘴邊的水喝了一口, 但是這口水還沒等咽進去,就跟著喉間灼燒一樣的劇痛一起吐了出來。 正吐在穆晴嵐沒來得及挪開的杯子里面,殷紅落入杯中,迅速散開,將整杯水染成紅色。 穆晴嵐眉梢狠狠一跳,手指一哆嗦,指尖被濺上一點血,穆晴嵐卻活像是被巖漿給灼了一般,一杯血水都翻到地上。 “霍郎!”這次換成穆晴嵐手足無措,她既不敢用靈力去安撫霍玨已經千瘡百孔虛不受補的靈府,又不敢再刺激霍玨。 想了一下飛快道:“你別激動,我不逼你了!” “我不逼你跟我好還不行嗎?我把記錄你昨晚抱我的留影玉摔了,摔了行吧?我們都當作沒有發生過!” 穆晴嵐徒勞地撫著霍玨的前心后背,真掏出一塊玉牌給摔了。 碎玉的聲音響起,卻沒能止住霍玨要將五臟六腑都咳碎的悶聲。 穆晴嵐蹲在霍玨身前,染著他血的手指顫抖地抓住霍玨的手,手指在自己送他的儲物戒指上一帶而過。 咬牙道:“你說怎樣就怎樣,這總行了吧?師叔。” 霍玨整個人像那狂風之中亂擺的枝杈,過于纖細的枝條似是都發出了“咔咔”聲響,仿佛下一刻就要折斷了。 他咳到后面開始嘔吐,穆晴嵐慌亂間在屋子里找了一個漱口的深杯,給霍玨接著。 這實在是太狼狽,太不體面,太令人厭惡了。 霍玨心中這么想著,對穆晴嵐看到他這樣子,萬分的抗拒。 他本想體面地趕她走的,可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難堪總是在她的面前無所遁形。 可憐他此刻自己甚至抱不住杯子,只能盡量彎腰,將手撐在輪椅扶手上,好歹不讓自己倒下。 他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吐出的都是帶著褐色和鮮紅色澤的穢物,是新舊的鮮血交雜在一起形成,根本沒有什么早飯晚飯。 霍玨雙眸在白紗后赤紅一片,他在恨自己為什么不干脆死了,何必這樣狼狽地茍延殘喘? 不過到最后他放棄了,抬手按在了穆晴嵐的肩上,自虐的想,這樣也好,見過自己如此模樣,她以后就不會再對他癡纏了吧…… 穆晴嵐悔得腸子都青了,為什么要逼他,為什么要提什么昨天晚上! 霍玨那么自矜自傲,昨夜只是短暫失控,他怕是自己也很懊悔。 穆晴嵐自責得不行,又重新倒了水,把自己的靈力控制成極細的一縷,探入霍玨靈府試圖修補幫忙。 忙活的她出了一腦門的汗,霍玨總算是停下來了。 穆晴嵐將那些穢物cao縱樹藤清理好,送到外面,又一連給霍玨施了好幾個清潔術。 再重新給霍玨倒了水,小心扶著他撐著他,喂到他唇邊。 霍玨喝水都在皺眉,穆晴嵐心疼極了,小聲道:“對不起,我不該提那些……” 霍玨想說這跟你沒有關系,他是將要五衰到極,壽數到頭,又跟她說什么有什么干系? 若不是她連夜下山買藥,又徹夜照顧他,霍玨今天一定沒法如常坐起來,同段琴軒說話的。 可寬慰的話和喝進去的水都堵在嗓子里,咽不進去,說不出來。 穆晴嵐用半蹲著的詭異姿勢,撅著屁股撐著霍玨,商量道:“我抱你去床邊休息吧?” 霍玨不說話,只是軟綿綿靠著穆晴嵐。 他趕她走的話都到了嘴邊,只要偽裝成憤怒就好了。但是霍玨靠著她,聽著她溫柔軟語,鼻腔酸澀難忍。 他自暴自棄地想,他趕她走了難道在地上爬嗎? 他不想死得那么狼狽。 穆晴嵐等著霍玨給反應,她怕了他了,他不點頭她都不敢伸手了。 又輕聲商量道:“好不好啊?我保證不占你便宜,你自己坐不住椅子,我推著你容易摔,我抱著你,你一閉眼,一睜眼,就到床上了。” 霍玨嗓子好了一點點,被含在口里的水細細的潤著,總算是不像火灼一樣疼了,但他還是不敢開口,怕一開口,又咳個不停。 穆晴嵐等著他表態,霍玨開不了口,就抬起手,慢慢勾在了穆晴嵐的脖子上。 就這樣吧,霍玨想。 穆晴嵐眨了眨眼睛,顫抖道:“這可不是我強迫你的啊……” 霍玨雙臂摟住了穆晴嵐的脖子,示意她抱吧。 穆晴嵐這才兜抱起霍玨,迅速抱著他到了床邊,把他安放在床上。 霍玨躺上去就閉上了眼睛,穆晴嵐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找話跟霍玨說,可無論說什么,霍玨也不開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