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給靈府破碎的廢人 第37節(jié)
“這倒是可行……”桌上的其他人都在附和。 穆晴嵐面色一寒,眼中閃過幽綠,怒意盎然。 她沒有當(dāng)場做什么,拿了酒放入儲物袋,把蜜餞收起來,又按照掌柜的指路,找到了那醫(yī)館。 她敲門找大夫抓藥,還多花了一些銀錢,讓那家的藥童就地熬制。 穆晴嵐溫聲對大夫說:“這錢我先給了,我等會兒回來取藥,熬好灌進(jìn)這葫蘆里面就是。” 老大夫鬢發(fā)胡須皆白,比那群不著四六謀劃著算計(jì)人性命的修士,還要仙風(fēng)道骨一些。 他半夜被拍門叫醒本不悅,但架不住穆晴嵐實(shí)在給得太多了,聽她一會兒來取藥,只是淡淡點(diǎn)頭。 穆晴嵐去收拾那些小嘍啰去了,那些人酒足飯飽大部分回房休息。 穆晴嵐幻化成樹藤鉆入那些人的屋中,自床底拔地而起,趁他們反應(yīng)不及,輕而易舉絞碎了這些大言不慚的修士四肢經(jīng)脈。 “啊!” “啊!” “啊啊啊啊——” 漆黑的夜幕被凄厲的慘叫撕裂,整個客棧燈火通明,無人敢睡,也無人敢出門查看。 半條街的黑鴉被驚得亂飛,撲啦啦地扎入濃稠如墨的天幕。 夜涼如水。 穆晴嵐沒殺他們,是因?yàn)樗龔牟粴⑷恕?/br> 被絞碎了經(jīng)脈的修士,也能恢復(fù),但是這些人修為極低,即便是恢復(fù)了,日后也是修為再無寸進(jìn),只能作為凡人活到壽終,甚至?xí)驗(yàn)榛謴?fù)不好落下殘疾。 收拾完了這群廢物,穆晴嵐取了藥童煮好的藥,又開了好幾副收入儲物袋,迅速回了北松山。 三更已過,人間萬籟寂靜,北松山因?yàn)榇箨囄磫ⅲ琅f是風(fēng)雪呼號。 穆晴嵐回到了北松山,在雪松院外抖落一身寒氣,閃身進(jìn)屋。 她以為霍玨會睡覺,誰料霍玨竟然在床上坐著! 懷中還抱著她幻化出來的木頭樁子,靠著樁子支撐身體,垂頭長發(fā)披散,形容可怖。 “霍郎?” 霍玨沒反應(yīng)。 穆晴嵐舔了舔嘴唇坐到了床邊,抬手碰了一下霍玨,他似乎更燙了! 霍玨劇烈一抖,慢慢抬起頭,動了動嘴唇,一句“我殺了人”差點(diǎn)出口。 但很快被他自己咬住,生吞回去。他不斷告誡自己,那是夢,那是夢。 他沒有殺人,也沒有把人剁得血rou模糊。 但是夢中鮮血噴濺在臉上的觸感太真實(shí)了,霍玨簡直要瘋,覺得自己身上臟極了,全都是血。 他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夢中可怖發(fā)狂的一幕,在腦中不斷上演。 他聽到穆晴嵐的聲音,推開了懷中抱著的圓木,撲向了穆晴嵐的方向。 他需要找一個參照物,幫他在無盡的黑暗和虛無之中,分辨現(xiàn)實(shí)與夢境。 哪怕?lián)淇樟怂ひ幌乱埠茫垡矔屗逍寻伞?/br> 但穆晴嵐怎么會讓他撲空呢?她坐在床邊,穩(wěn)穩(wěn)接住了霍玨,密密實(shí)實(shí)將他抱住。 她一只手里面還拿著裝藥的葫蘆,另一手撫著霍玨的背脊,心里懊惱,剛才這一幕應(yīng)該留影作證的! 霍玨這一次是真真切切地抱了穆晴嵐,沒一點(diǎn)摻假,沒有不甘愿,也沒有短暫的令人發(fā)指。 他抱住就不吭聲了,他在努力把自己從那個可怕的夢境之中抽離出來。 他其實(shí)想要問穆晴嵐去哪了,為什么走了,為什么只留給他一截木頭。 但是他什么也沒說。 可是從來沒有默契的兩個人,不知道怎么的,在這瞬間,對上了信號。 穆晴嵐似是知道他想要問什么,自顧自說:“我去山下給你買藥了,不知道你會醒得這么快,才弄了一截木頭給你抱著,你怎么醒了?” 霍玨聞言,下顎抵在穆晴嵐的肩膀上,額角蹦出的青筋緩慢消失,緊繃的側(cè)臉和用力咬合的槽牙,也放松下來。 他聞到了草木香氣,仿若從那晦暗腥臭的夢中跌入一片柔軟溫暖的草地,他閉上了灰蒙蒙的眼睛。 第27章 耍賴 穆晴嵐并不知道霍玨又做了噩夢, 只以為他是生病難受得厲害。 她特別受用霍玨依賴她的樣子,只恨沒能把一點(diǎn)一滴都給記下來,等到霍玨清醒了好拿這些證據(jù)找他討個說法。 她安撫了霍玨一會兒, 把手里的藥葫蘆擰開,扶著霍玨坐直, 把藥葫蘆遞到霍玨的嘴邊, 哄道:“這是我在山下鎮(zhèn)上找人抓的藥, 你快喝了,很快就不難受了。” 穆晴嵐的語調(diào)簡直像是在哄小孩子, 若是平時, 霍玨一定會覺得穆晴嵐有毛病。 但是生病又連發(fā)噩夢的霍玨, 跟小孩子也差不多少,他的脆弱和軟弱, 從未曾對任何人展示過,今天也都一并被穆晴嵐撞破。 他拿著葫蘆,聞了聞里面只是聞著都苦澀難言的藥味兒,微微蹙了下眉頭。 穆晴嵐看著他,笑了笑, 從懷里掏出專門讓客棧老板給包的蜜餞, 拆開了紙包,用手指捏起一個, 送到霍玨的唇邊, 碰了下他的嘴唇。 穆晴嵐哄他,“吃一個蜜餞, 再喝藥, 喝完了再吃一個, 就一點(diǎn)也不苦了。” 霍玨羞于面對自己的軟弱, 也恥于被當(dāng)成孩子哄騙。 他想要拒絕穆晴嵐,想要開口嚴(yán)詞告訴她,“你不要這樣,我是你師叔。”。 但是霍玨才張了下嘴,一顆蜜餞就被塞進(jìn)了嘴里,甜膩在舌尖炸開,霍玨津液橫生,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穆晴嵐看著霍玨,也捏了蜜餞一個放進(jìn)自己嘴里,想要和霍玨體會一樣的甜蜜。 她含著蜜餞說:“這回嘴里甜了,就不用怕苦了,把藥喝了。” 霍玨把蜜餞咽進(jìn)去,而后把泛著苦澀藥味的葫蘆接過來,仰著脖子一口氣都喝了。 喝完的時候他又被苦得皺起眉,穆晴嵐又給他在嘴里塞了兩顆蜜餞,霍玨的眉目這才舒展開來。 穆晴嵐晃了晃藥葫蘆,空了,十分有成就感。 她看著霍玨慢慢吃著蜜餞,雖然神情還是懨懨的,但是好歹沒有皺著眉了。 穆晴嵐伸手給霍玨整理了一下鬢邊和頭頂?shù)膩y發(fā),霍玨竟然連躲都沒有躲一下,大概是燒傻了,有些呆滯地咀嚼著嘴里的蜜餞,木木地坐著。 他還能很清晰地回憶起夢中的殘酷,但是口中不斷散發(fā)甜味的蜜餞,輕易地能夠?qū)⑺湍切┛膳碌膲艟辰o割離開來。 霍玨在口中這一點(diǎn)滋味里面找到勇氣,慢慢回憶著夢中的細(xì)節(jié)。 穆晴嵐擺弄完了他的頭發(fā),又?jǐn)[弄他的衣領(lǐng),手指有意無意碰到霍玨的脖頸甚至是耳側(cè),他也只是些微不適的躲避一下,并沒有拒絕。 穆晴嵐心里開始噼里啪啦地放起了焰火,雖然這么想有點(diǎn)壞,但是穆晴嵐覺得,霍玨這一場病生得很好啊! 像一把火,熔斷了霍玨身上橫七豎八的尖刺,就算只是短暫熔斷,可這片刻的親近也讓穆晴嵐欣喜若狂。 她看著霍玨蒼白的唇因?yàn)楹攘怂帲植粩嗑捉烂垧T,染上了一點(diǎn)血色,很想過分一次,說不定霍玨現(xiàn)在連她的吻也不會拒絕。 色鬼的力量是無窮的,穆晴嵐的色膽很快就包了天,她屏住呼吸,慢慢湊近霍玨。 她想著霍玨病得神志不清,她親一下是無罪的。 她循著霍玨的嘴唇,咽了口口水,就要不管不顧地壓上去,眼睛都閉上了。 但是就在兩個人的唇還剩不到兩指就碰到一起的時候,霍玨突然停止了咀嚼,把嘴里的蜜餞咽進(jìn)去,開口聲音雖然不大,甚至有點(diǎn)啞,卻是一貫的語調(diào)冰涼,他問道:“你做什么?” 穆晴嵐差點(diǎn)嚇得腦袋從肩膀上飛出去! 這人是喝了藥清醒了嗎?這什么靈丹妙藥,藥效也太快了吧! 她慌忙后退一些,胡亂在床上摸到蜜餞的袋子,塞在霍玨的手中,哈哈兩聲說:“我看你臉上沾了點(diǎn)臟東西。” 她手指飛快在霍玨眉梢蹭了下,催促道:“快吃蜜餞,都吃了吧,我明日再下山去給你買!” 霍玨手中捧著蜜餞,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但微微蜷縮的手指,暴露了他此刻紛亂糾結(jié)的心緒。 普通的治療風(fēng)寒藥物,并非是什么靈丹妙藥,霍玨到現(xiàn)在也不甚清醒,腦子燒得一團(tuán)亂,坐在這里都是強(qiáng)撐著。 他剛才之所以問穆晴嵐,是因?yàn)榛臬k聞到了穆晴嵐身上因?yàn)橐滴牵^度激動釋放出來的草木清香。 而且霍玨看不見之后,雖然五衰也在緩慢持續(xù),卻因?yàn)檠劬床灰娖渌母泄倜翡J了一點(diǎn),穆晴嵐方才湊近他雖然屏息,心臟卻仿佛雷鳴一般吵人耳朵。 霍玨直覺不好,才會開口問。 霍玨不知道自己一開口就把色中餓鬼嚇縮回去了,手中捧著蜜餞頓了頓,就自己摸著拿一顆吃了。 他兩天沒怎么吃東西,很餓,卻沒有胃口。生病的人嘴里總是寡淡得厲害,這捧蜜餞,是他這兩天以來吃得最有味道的東西。 而且霍玨這輩子都沒吃過這么甜膩的東西,修行之人薄滋味,整個北松山找不到一塊能哄孩子的糖。 這比糖還甜的蜜餞,輕而易舉地讓霍玨淪陷了。 他沒吃過這么甜的東西,就像他沒生過病,沒有被人當(dāng)成小孩子哄勸照顧一樣。 穆晴嵐這時候的溫柔像讓人成癮的毒,霍玨抗拒得渾身都在鳴鐘,卻還是沒開口說出一句“你不該下山。”。 他甚至沒意識到自己混亂的頭腦,悄悄滋生了修行之人最忌諱的偏執(zhí)。 他偏執(zhí)地想——她是妖,本就是為我留在山中,她是為我下山,為我買藥,不干門規(guī)的事,也不會給天元劍派添任何的麻煩。 他在無意識之中,將穆晴嵐劃到了他的領(lǐng)地,變成了他不能為外人道的所有物。 而穆晴嵐并不知道霍玨悄無聲息的改變,她還心虛得厲害,霍玨肯定發(fā)現(xiàn)了她剛才要干的壞事兒,怎么辦怎么辦! 她想霍玨肯定又要趕她走了。 結(jié)果霍玨只是坐在那里,一顆接著一顆地吃蜜餞,每一顆都將甜度狠狠咂出,再緩緩咽進(jìn)去。 他在細(xì)細(xì)品味每一顆“糖”,始終沒有開口。 穆晴嵐沒話找話道:“我在山下城鎮(zhèn)遇見了一群聚集在一起的散宗弟子,嗯,可能是穆家召集起來的。” 穆晴嵐說到這些野雞宗門的道士就來氣,哼了一聲道:“他們密謀著明天上山,打著穆家的旗號來要北松山放人。” 霍玨吃完最后一顆蜜餞,聞言道:“穆家一定會派人來,我與師姐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