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給靈府破碎的廢人 第27節
他對曲雙說:“是……我叫她來的。” 霍玨開了口,內心深嘆一聲墮落,而后再往下說,倒也沒有那么難了。 “她母親怕是已經兇多吉少,穆家用傀儡冒充了她的母親,”霍玨說,“她并未同穆家合作,幾次三番不聽穆家指揮偷法器,已經把穆家得罪了。” 霍玨咽了口口水,雖然面上一臉平靜,可是白紗之后的眼中溢滿心虛。 他強撐著,對著曲雙和穆晴嵐的方向,沉吟了片刻,下了重大決心。 他說:“所以她暫時不能離開北松山。” 霍玨的話音一落,穆晴嵐的兩個眼睛瞪得滴流圓,小耳朵恨不得像小白兔一樣豎起來! 霍玨在為她說話! 曲雙對穆晴嵐全無好感,總覺得她行事鬼鬼祟祟輕浮毛躁,自然恨不得早些將她打發走。 此刻聽聞霍玨的言下之意,是要她留在北松山,甚至還要護著,曲雙不忿,直接當著穆晴嵐的面說:“少掌門為購置壓制傀儡蠱的藥物,被尹荷宗黑去了那么多靈石,又在大陣崩散門中動蕩的時候,為了保她安全將她送入寒牢,甚至還命我設下守護陣,又給了她隨意走動的符文密令,這還不夠嗎?” 霍玨聞言八風不動,微抿著唇,將臉轉向曲雙的方向,反正心虛都被他覆蓋在遮眼的白紗之下,他看上去像一座任憑風吹雨打,都不能撼動的玉山。 霍玨性情淵渟持重,風光霽月,但是每每做出的決定,就算是霍袁飛,也未必能夠動搖。 曲雙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今天打死都要為穆晴嵐撐腰了,一堆話堵在喉間,不上不下。 穆晴嵐心道好家伙,原來霍郎的貧窮有她一份力……她找機會肯定把儲物戒指給霍郎戴上! “少掌門……”曲雙還欲再勸。 門中現在的狀況,確實不適合容留一個目的不明的穆家人,更何況穆晴嵐身上的傀儡蠱,在曲雙看來,始終是個麻煩。 “大陣修復的如何了?”霍玨開口,卻直接轉移了話題,不讓曲雙再說下去。 霍玨何嘗不知道自己的說法極不合理,漏洞百出,且完全不符合他素來的處事風格。 他也是沒有辦法,穆晴嵐對他有恩,對天元劍派有恩,這恩情霍玨無法對曲雙,對任何人宣之于口。 穆晴嵐不要他的典籍回贈,就只是想要留在北松山,霍玨就算不要她留下,以穆晴嵐修為能耐,霍玨想攔,難道就攔得住嗎? 妖族素來性情乖戾,極其善變,霍玨想著說不定他今天答應了,她明天就不喜歡留下了呢,畢竟北松山苦寒,當真不適合尋常樹妖棲息。 況且若是把她逼急了,再鬧起來,天元劍派當中又有誰能扛得住她鬧?到時未免得不償失。 左不過……在自己壽命將盡,無法以少掌門的身份庇護她的時候,再讓她下山便是。 曲雙收劍回鞘,把那些未出口的勸誡咽回去,接霍玨的話,認真回道:“大陣符文還需高境修士修補,現如今修律院長老被我們合力扣下,和澤長老一個人無法修補符文。” 霍玨料到了這種結果,說:“那便先分派弟子日夜巡山,切記不可掉以輕心,大陣不啟,妖邪可能會伺機潛入雪原靈脈,送靈鳥催促玉山長老速速回山吧。” “師姐也應該快回來了。”霍玨說。 “是!”曲雙領命,要出去辦事兒,但是看了穆晴嵐一眼,腳步又一頓。 “少掌門,就算要將她留在北松山,現在門內紛亂,局勢不明,要么還是將她關起來吧。” 穆晴嵐想跳起來把曲雙腦袋擰掉,真的煩死了! 霍玨不想撒謊了,就直接沒接話。 他還有些話要細細交代穆晴嵐,以便她在門中走動不被發現端倪。再者穆晴嵐要是能關得住,修律院的弟子怕是現在已經殺到雪松院了。 曲雙說完等著霍玨下令,霍玨不吭聲,曲雙到底也不是個真傻子,瞪了穆晴嵐一眼,警告她老實點,很快離開去分派弟子巡山了。 屋子里又剩下了兩個人,令人窒息的沉默和詭異的黏膩氣氛,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 穆晴嵐感動得熱淚盈眶,霍玨竟然在知道門中危險的時候,將她送入寒牢避難,給她設了守護陣,還給了符文密令。 要不是曲雙說了,她還不知道這些,看來曲雙那張嘴倒也不算是白長。 霍玨怕牽連她將她送入寒牢,給了她符文密令那時候,肯定還是不知道她就是每夜來找他的樹藤的。 所以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好的人? 穆晴嵐看著霍玨,眼睛里面膠著蜜糖一樣的東西,甜絲絲的,隔著空氣,都要把霍玨腌制入味。 “你……” “你怎么這么好啊?” 霍玨才開口,要交代穆晴嵐今后在門中的注意事項,結果被穆晴嵐給打了個岔,話到嘴邊活生生忘了。 他張口結舌,聽穆晴嵐說:“你對我這么好,你是想要我的命嗎?” 霍玨:“……”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穆晴嵐從地上起來,朝著霍玨身邊沖過去,直接不由分說,彎腰抱住了霍玨的脖子。 哼哼唧唧的軟調子,在霍玨耳邊吐的全都是yin詞浪語。 “我怎么辦,我覺得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穆晴嵐說,“你坐在這里,我就覺得你在勾引我,要怎么樣你才會跟我好啊?我好想試一試雙修,我真的聽說雙修治百病的……” “你維護我的樣子真的好迷人!讓我腿都軟了,你說話算話,既然許我留下,以后就不能再趕我走啦!” 穆晴嵐將霍玨摟得很緊,把霍玨額角的小青筋都給勒出來了。 他一雙手先是抓著輪椅的扶手用力,想要向后,但是輪椅轉不動,穆晴嵐怕他躲,把腳卡轱轆里面了。 霍玨實在是受不了,像個全身奓毛的小動物。 穆晴嵐卻還在說:“你剛才推開我的力氣好大,你知不知道你那樣子,活像個被捉jian在床的jian夫。” 霍玨:“……你放開。”胡言亂語! 穆晴嵐不放,還把他頭朝著自己懷里揉,她對霍玨的情緒很敏感,喜歡一個人,就總是忍不住察言觀色,生怕他有一丁點不開心,因此此刻穆晴嵐能感覺出,霍玨的拒絕不怎么堅定。 “我不放,你答應抱抱我的,你不抱,我肯定不放手。” “你堂堂少掌門,怎么能屢次三番說話不算數?答應了抱就要抱的,要不是曲雙進來了,你肯定就抱了!” 穆晴嵐抱著霍玨耍無賴,但實際放松了一些力度,讓霍玨能夠輕易掙開。 霍玨沉默了片刻,抓著輪椅扶手上面的手緊了緊。 就在穆晴嵐以為他肯定不干,還要羞惱的推開她的時候,霍玨抬起手,將穆晴嵐的后腰圈住。 這回換成穆晴嵐一僵。 她震驚地在霍玨的頭瞪盯大眼睛,她簡直想要跳起來! 穆晴嵐呼吸都頓住了,只有不聽話的心臟宛如落進了油鍋的小鬼,撲騰得撕心裂肺。 霍玨閉眼默念,抱一棵樹而已。 他是這么想的,可懷中柔軟溫熱的觸感鮮明,還帶著一點因為喜悅泄露的本源草木香,更讓人無法忽視的——是穆晴嵐野馬脫韁一樣狂亂的心跳,震得霍玨頭昏腦漲。 這一切都讓霍玨沒法把懷中的人和樹聯想在一起。 他很快松開手,這個擁抱短暫的令人發指。 而后霍玨抬手無情又冷酷地推開了穆晴嵐。 冷著臉說:“好了。” 他微微垂頭,半散的長發瀑布般滑到身前,霍玨妄圖藏住雙耳和面上的緋色。 穆晴嵐嘴里嘰嘰哇哇能說出亂墜的天花來,但是霍玨真抱了她一下,她也傻了。 她被推開的時候脖子都是直的,像個木頭樁子一樣瞪著眼睛,只知道直勾勾看著霍玨,面上的緋色和霍玨的遙相呼應。 他們倆一個瞪著對方,眼睛卻沒什么聚焦,一個明明看不見,卻在專心致志地盯著地面。 他們就像兩個開水壺,壺嘴對著壺嘴,各自沸騰地冒著白煙,吹出了一對兒七竅升天。 過了好一會兒,穆晴嵐才做夢一樣說:“你抱我了。” 霍玨:“……” “你抱我了!” 穆晴嵐興沖沖圍著霍玨的輪椅轉了兩圈,又說:“你抱了我!” 現在就算有個魔窟在眼前,霍玨怕是也會不由分說跳進去脫身。 他本來應該說讓她在門派里面收斂氣息等等囑咐的話,可是他什么也想不起來了,腦子因為穆晴嵐重復的四個字,嗡嗡作響。 他面色越來越紅,穆晴嵐圍著他的輪椅轉來轉去,霍玨看不見,但能聽見,他活活被穆晴嵐轉暈了。 最后霍玨實在是忍無可忍,伸手一把扯住了穆晴嵐,提高一些聲音,帶著一些羞惱呵道:“好了!” 霍玨胡亂拉的是穆晴嵐的腰帶,這個東西本來就不是能亂碰的,霍玨反應過來,像是被毒蛇咬了一樣迅速收手,縮進袖口。 他這只手怕是早晚得剁了! 穆晴嵐被拉得站定,面如盛放桃花,咬著嘴唇看著霍玨,雙眸波光瀲滟。 她篤定道:“你喜歡我。” “我沒有!”霍玨幾乎是立刻反駁。 “你有。”穆晴嵐執拗道。 “我是修行之人,怎么可……”霍玨說到這里,話音突然頓住。 他腦中嗡地一片空白,連表情都迷茫起來,他為什么會說這樣的話? 半句沒說完的話,被霍玨咽進去,可他知道后面是什么。 ——我是修行之人,怎么可能動凡心。 但問題就是,這些話根本沒有過腦子,像是從他身體的某處,突兀地、不經允許地鉆出來的。 包括他反駁穆晴嵐的話,他為什么要幼稚地反駁這種話? 霍玨短暫地愣怔,被穆晴嵐當成了默認。 她蹲在霍玨膝邊,拉過他的手,將儲物戒指直接套了上去,說:“你為我花了那么多錢,這個算是補給你。” 她嘴上那么說,心里卻道:“收了我的儲物戒,就是答應跟我好了,這可是定情信物!” 霍玨回神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儲物戒,他從不愛戴這些東西,就連發冠和玉簪都是清一色的白玉青玉。 尋常時候,穿上北松山的弟子服,冷著一張臉,無論去哪里都像是去奔喪。 穆晴嵐送他的儲物戒指是綠寶石芥子,戒身是雕花藤蔓盤在微縮芥子上,十分華麗。 戴在霍玨玉雕一般的手指上,簡直讓人移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