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龍椅(重生) 第151節
她滿心以為,只要太后安生,宋顯琛勤奮讀書,霍睿言乖乖等她,不出一年,她就能過上長公主、霍二少夫人的生活。 但她萬萬沒料到,宋顯琛上朝當日的古怪表現,以及霍睿言為找尋她下落而滿城亂跑,在有心人的眼中,成了一道潰破窺破天機的口子。 ………… 花朝節當日,城西郊外,漫山遍野錦繡斑。 花海一望無際,花林如彩云落地,大片桃花杏花粉如朝霞,白勝冬雪。 盡管宋鳴珂阻撓過,宋顯琛為博心上人一笑,堅持帶上靜翕,盛裝出席安王妃舉辦的芳華宴。 他本人不喜參加此類聚會,奈何這片勝景為安王妃娘家的私產,若非借此良機,恐怕再難與靜翕同游。 馬車停下,裁梅與紉竹攙扶著兩位“長公主”下車,因赴會之故,宋顯琛濃妝艷抹,明艷無匹。 他一身月白上衫配以流云紋煙紫拖裙,外披寬松暗紫褙子,顯得他日漸寬闊的肩膀略微瘦削些。 他墨黑長發半綰,珠寶華美閃耀,精心描摹過的眉似遠山青黛,丹唇如熟果,巧笑嫣然時,堪把身旁的靜翕給比下去。 花枝招展的女眷們紛紛上前迎候,被他刻意嬌媚容顏一襯,無不黯然失色。 宴會設在林中的亭閣附近,安王府的侍人們絡繹不絕,輪流送上茗茶珍饈。 大伙兒禮見過后,不拘俗禮,四下欣賞美景。 見他與人溝通再無礙,部分貴女表現得興奮無狀,拉他噓寒問暖,逐一探討他佩戴的精巧首飾,從發簪、耳墜子、瓔珞聊到步禁。 面對安王妃等皇族女眷如眾星捧月式的討好,宋顯琛隨便應付了一陣。 聽她們唧唧喳喳不停地談笑,他頭昏腦脹,倉促喝下幾口甜茶,命裁梅原地待命,自己則拽了靜翕,帶上紉竹,撒腿便往花林深處走去。 一則怕出岔子,二則,他只想和靜翕到無人處游玩。 自裁梅奉太后之命把宋鳴珂擄走,宋顯琛對她大為不悅,又理解她受命于人的苦楚。 若加重責罰的力度,怕有損太后威儀;若待她一往如常,對宋鳴珂不好交待,他只得不冷不熱把她晾在一旁。 行至僻靜之地,連綿青山下,成片杏花粉麗、桃李爭妍,花香濃烈,絮翻蝶舞。 陣風拂過,淺紅、淡粉、潔白的花瓣,翩飛四灑,宛如美夢。 見紉竹避得遠遠的,宋顯琛悄然挽了靜翕的手:“阿翕,這兒的景致,你可喜歡?” “喜歡?!?/br> 靜翕終日滯留在熙明長公主府中,鮮少外出,更難得遇見美景,不禁目眩神迷。 置身深淺不一的花海,她安靜觀賞深粉淺白的云彩,忘情時伸出纖纖玉手,從風中挽留如迷蒙細雨落下的花瓣兒。 青衣翠群迎風招展,容色清麗,恰如無意間誤入凡間的林中仙子。 她在賞花,他在賞她。 心跳隨她的一舉一動而劇烈跳動,宋顯琛周身發燙,血液如沸,總有種想要撲上去緊緊抱住她的欲望。 他深深吸了口氣,努力斂定心神,笑問:“我硬要把你留下,你哥沒怨我吧?” 靜翕垂眸而笑:“好歹君臣一場,他不敢。” “那可不一定,他膽子可大了!”宋顯琛遙想與元禮相結識的數載,大多數時候,雙方皆男扮女裝,矯揉造作地交流,尤為好笑,“可惜他回去走得匆忙,我們甚至沒機會和他多相處。” “是?。∥译m與他來中原十多年,但真正朝夕相對的也就寥寥數月……” “若有機緣,我再以君主身份,邀他回中原,讓你們兄妹團聚。” “當真?”靜翕喜悅之情溢于言表,一把握住宋顯琛的手,抬眸時,明亮眼眸如有星河流轉。 宋顯琛對上她殷切期盼的眼神,無端有暖流從腹下涌起,某處蠢蠢欲動,不由自主昂然勃發。 這種現象并非初次。 他夜里寤寐思服、晨起半夢半醒之間,或刻骨相思情濃時,偶有呈現此尷尬跡象。 可此時,靜翕不過輕握他的手,那小家伙為何不合時宜地斗志昂揚了? 越是竭盡全力抑制欲念,身體卻越不聽使喚。 春衫軟薄,不論他站姿如何遷就,終歸難掩呼之欲出的蓬勃。 靜翕等不到他的答復,略一低頭,霎時滿臉通紅,倒退數步,背轉過身:“你……!” 宋顯琛趕忙以袍袖遮蓋,“我、我也不知為何……我不是……” 事實上,他不僅僅潮熱難耐,心也癢癢的,巴不得將心愛之人帶往幽靜處,與之溫存一番。 這些詭異的念頭,全然超出他的膽量,難不成……他被人下藥了? 糟糕! 他滿心和靜翕出游,凝神防備對他動手動腳的事件,竟忽略了茶水食物中,極可能混有稀奇古怪的藥物! 正當他窘迫且心驚膽顫,不知該如何應對之際,身側不遠處,如云如霧的杏花林間,悠然走出數名女子。 為首一人著素色對襟衫,配青羅紗裙,臉蛋尖削,一雙三角眼暗含驕縱。 她對宋顯琛和靜翕盈盈施禮,嗓音嬌軟:“臣女符婉琰,見過兩位長公主殿下?!?/br> 宋顯琛見到此似曾相識的面容,瞬時全身僵硬,張口結舌,一顆心已跳到了嗓子眼。 第一百二十四章 ... 朝陽金芒鋪照著雄偉壯麗的皇宮,巍峨殿宇層層疊疊,宛若騰飛的巨龍。 今日復議之事甚多,下朝后,大多數三品以上的官員都留在垂拱殿內,和皇帝逐一探討細節。 宋鳴珂一往如常,對他們所談及的兵制改革、局部地區春旱的問題進行詳盡批復。 自安王卸下攝政王的擔子后,她一直獨力承擔所有政務,偶爾和霍睿言私下商討,一年多以來,諸事平順過度。 原以為,這只是尋常的一日。 即將散班時,一名內侍官匆忙入內,神色惶恐,邊打量宋鳴珂,邊附在劉盛耳邊低語。 劉盛邊聽邊皺眉,引起宋鳴珂的注意。 “出什么事了?” 劉盛滄桑的面容全是猶豫和疑慮,似是在思索如何委婉地組織語言,卻聽殿外忽然多了吵吵嚷嚷之聲。 朝臣們紛紛側目,更有人怒斥:“大殿之外,何人喧嘩!” 劉盛趁機走到宋鳴珂身側,悄聲道:“陛下!外頭傳言,長公主被一名男子調包了!該男子甚至有意猥褻赴宴的貴女……而那名男子大逆不道,聲稱……自己才是皇帝?!?/br> 宋鳴珂登時背脊發涼,手心冒汗,心跳抽離之際,連如何呼吸也記不得了。 出事了! 她猛然記起,今兒正是安王妃在城西郊外舉辦杏林芳華宴的日子! 宋顯琛提出要陪靜翕賞花時,宋鳴珂已反復強調,外界有人對他們兄妹之事持懷疑態度,先前以用荒誕的方式試探過一回,恰巧當時二人換回來了,但難保不出現第二回 ! 那日宋顯琛唯唯諾諾,沒答應,也拒絕。 看來,他還是去了。 這下要如何圓謊? 果不其然,喧鬧聲越來越大。不多時,內侍官來報,安王妃攜同兩位郡王妃,有要事請見。 不明情況的朝臣們面面相覷。 宋鳴珂深知,躲得過初一,避不過十五,現下最重要的是——確保宋顯琛的安全。 她強行鎮定,當場宣布暫停議事,示意霍睿言留下,并讓余桐親自帶大伙兒到偏殿歇息。 歇息乃托詞,實則是不讓他們四處走動。 然而,有些人顯然故意走得慢吞吞的,你一言我一語爭論不休。 當安王妃與郡王妃火速前來,還將一身女裝的宋顯琛帶至殿前,和沒來得及離開的十幾名重臣撞了個正著! “長公主?”有人小聲議論,“怎么回事?” “陛下!”安王妃提裙跨檻而入,麗容充斥著震驚與憤怒,一雙眼恨不得把人瞪穿,“臣婦見過陛下!” 她嘴上是面圣的敬語,語氣則毫無敬意。 霍睿言見狀,不由得為天家兄妹捏了把汗。 “嬸嬸不是在辦宴會么?緣何得空入宮?” 宋鳴珂轉目望向安王妃身后略顯慌張的宋顯琛,見他站姿古怪,滿臉窘迫,只得故作泰然,笑道:“喲!我就說嘛!早說哥哥這招行不通!您看我,小半天了,根本沒人察覺我冒充了您!這局是我贏了!” 余人聞言,無不傻了眼。 宋顯琛錯愕之余,尬笑道:“是是是!晏晏高明!” 宋鳴珂懶懶從龍椅上起身,蓮步而下,挽了安王妃的手笑道:“對不住了,嬸嬸!我和哥哥打賭,喬裝易容成他,看是否有人發現端倪。正好哥哥想與靜翕jiejie結伴游玩,我便讓他替我給您踐行……您不會怪我吧?” 安王妃轉頭細觀宋顯琛:“你們!你們……!” 殿外張望的安王、林相、饒相、六部尚書等人均因這一幕而停下腳步,而定國公因他們駐足而好奇返回。 其中兩名尚書面露惶惑,悄聲低議。 “可我怎覺得,如今才更像平日的狀況?” “若說今日的圣上,是長公主所扮演的,未免太過相似了!” “該不會……咱們的圣上,從來都是女子吧?”戶部尚書有意無意道了這么一句。 此言一出,所有人紛紛覷向殿內,但見兄妹二人不論風華氣度、神態舉止,均是宋鳴珂更勝一籌,且就是他們扶持了六年的少年君主! 宋鳴珂連向兄長使眼色,示意他發令。 宋顯琛深居北山院落多年,前些天初次上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不至于露出迷惘情態。 此時當著一眾老臣子的面前,他心下發虛,抿了抿唇道:“都退下吧!” 定國公霍浩倡和禮部尚書退了兩步,然而其他人互相對望,如釘在地上一般,半步未移。 “陛下!”戶部尚書重回店內,揖道,“老臣有個疑問,不曉得當說不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