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龍椅(重生) 第130節
“為、為什么?我會好的……我、我一定會好的!”宋顯琛眼眶通紅,緊握她的手。 “我是個落魄弱女,您是天之驕子……咱們,不可能。” “可你……” “最初,只因裁梅jiejie說,有我的陪伴,您心情會好一些,我才常去院落,予以安慰和鼓勵。但我一直認定,您是女兒身……沒、沒那個想法。” 宋顯琛脫口而出:“你重新考慮考慮!” 靜翕和他相處多時,明白他仁柔中處處透著執拗,只得勸撫道:“我絕不因您的欺騙而記恨,希望別胡思亂想,好好養病,早日康復,以登大位。” “那……那你不許、不許一聲不吭……跑掉!得空陪陪我,我才會好……” 他長眸閃著懇切亮光,手上力度加重,仿佛要把心掏出來似的,情真,意切。 靜翕苦笑嘆息,最終點了點頭。 宋顯琛料想,她無法一下子接受他這個說話磕磕巴巴、未登基的皇帝。 他相信,只要她沒消失在他的人生中,待他一日日好轉,終有一天會博得她的接納。 ………… 宋鳴珂與霍睿言、元禮漫步于湖邊,靜看冬日平湖泛起細碎漣漪,三人各有各的心境。 瞧元禮方才的震驚不亞于旁人,宋鳴珂大致猜想,靜翕也瞞住自家兄長。 就如同宋顯琛,也瞞住了她這孿生meimei。 宋鳴珂頻頻回望兄長和靜翕,眼見他們由始至終拉著手,不由得一笑:“元醫官,說不定……往后,咱們會成為一家人。” 元禮擠出異常難看的笑容:“殿下,您清楚我們兄妹二人的境況。阿翕她……絕非良配。” 宋鳴珂淡笑道:“我哥貴為天子,他想要的,自會得到。若我們執意護你們兄妹周全,難道五族還敢發兵進攻不成?” 元禮揉了揉額角,無奈而笑。 霍睿言想伸手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見了他一身女子裝扮,剛遞起的手即刻僵在半空。 宋鳴珂忍俊不禁,抬手與之相牽,“差不多了,咱們往回走。” 三人徐徐步向原來的方位,見宋顯琛和靜翕各自窘迫,均心照不宣。 “陛下在此待了半天,怕是惹人注目,還請盡早回宮。”霍睿言打破沉默,謹慎建議。 宋顯琛目視元禮兄妹,溫聲道:“若二位……無別的去處,何不……隨我回北山?好歹相互有個照應。” 元禮豈敢貿然答應?他推托道:“兩國建交在即,戴罪之人,不敢給陛下惹麻煩。” 宋顯琛柔柔眸光落在靜翕秀美面容上,小聲道:“記得,你答應的事。” “是。”靜翕低低應聲。 當下,由余桐帶了兩名心腹,親自護送元禮兄妹離開鏡湖;秦澍則吩咐部下,召集林中侍衛,并派人到清鳴澗,去喚長公主的隨行人員。 霍睿言本應獨自離開,或伴隨宋顯琛,卻又舍不得就此與宋鳴珂道別,視線凝向她清麗無匹的容顏,眼眸深深,如被吸附了一般。 宋鳴珂因他灼熱目光而滿臉紅霞,悄聲道:“得了!又不是見不著……明兒還有早朝呢!” “那不一樣。”霍睿言薄唇微抿,語氣幽怨中夾帶難以覺察的撒嬌意味。 宋鳴珂當然也希望以真實的自己與他多處一陣,可當著大幫人的面,她實在沒法厚著臉皮和他同坐一車。 當鑲金嵌玉、殷紅絨簾的馬車緩緩從林間駛近,表兄妹并行于湖光山色雪景中,恰似移動的風景,披風輕輕摩挲,彼此唇邊翹起柔情似水,清澈眸光流淌著歡愉與不舍。 “對了,”宋鳴珂壓低了嗓音,“那日六弟提起,想在過年時到鏡湖行宮泡溫泉。然而行宮太小,僅能容納宗親……只怕,沒你的份兒。” 霍睿言聽到泡溫泉時,莫名臉紅,聽完最后一句,大為失望,悶聲道:“長公主是在逼臣……趕緊在過年前成為宗親?” “呿!”宋鳴珂臉頰酡紅,“你想到哪兒去了!我可沒那意思!” “我還以為,晏晏和我同樣著急。” 他沒向她坦誠心意前,耐性極佳;而今嘗到了甜頭,巴不得立即將心心念念的小表妹娶回家,多一刻都是凌遲折磨。 宋鳴珂免不了想起元禮那番話。 半年后,宋顯琛真能把體內堆積了五年的毒素清理干凈,并順利與她交換身份? 她可沒忘記,當初她費了多少心機,才一步步走到今日。 而宋顯琛,在擔任太子時或許熟悉朝政,但近年因病徹底荒廢了學業與政事,想重拾帝王威儀,達到十六七歲少年君主該有的眼界、見識和胸襟,只怕所需時間不止半年。 霍睿言見她緘默不語,軟言道:“我隨口開句玩笑罷了,絕非催促。” 宋鳴珂聽出他口是心非,小嘴一扁:“哼!我可不敢耽誤你娶妻生子,上回那冊子還在我手里……哪天你要是等不及,直接跟我要便是。” 霍睿言眉峰漫過怒色,薄唇翕動,一言未發。 行至馬車前,宋鳴珂由裁梅、紉竹攙扶上了馬車,偷眼看了一旁的霍睿言,只見他負手立于車外,與驅車之人反復交待“雪融路滑、注意石塊”,感動之際,又為方才的氣話而懊悔。 正想對他說幾句安撫之言,他忽而轉身,對她作揖:“請長公主路上小心。” 宋鳴珂悶哼,聲音輕如蚊翼煽動:“這樣就算了?” 霍睿言終究練武出身,耳力非比尋常,聞言壓著微揚嘴角,正色道:“臣為長公主安簾。” 邊說邊踏上馬車頭,探手去拉一側的絨簾。 宋鳴珂覺他此舉怪異,好奇傾身想探個究竟。 冷不防他一掀紅簾,借著簾子飛揚的一瞬間,身子猝然前移,略微低頭,在她唇上印了極短暫的一下。 溫軟如花瓣落下的一吻。 快、穩、準,不乏綿綿情意。 宋鳴珂萬萬沒想到,他竟敢在仆侍環繞時偷吻她,整張臉紅得不成樣子,唇上所感受的頃刻溫熱,瞬即點燃了她周身。 她根本沒膽量探究車外忙著收拾的宮人、內侍、侍衛是否注意這一異乎尋常的舉動,只覺快自燃了。 霍睿言低笑:“這樣,如何?” 說罷,迅速退至簾外,躍下馬車,畢恭畢敬:“恭送長公主鳳駕。” 宋鳴珂暗自咬牙,這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周邊仆侍雖覺霍睿言此舉頗為離奇,礙于絨簾揚起,恰巧遮擋了車內情景,他們沒往深處想,隨著宋顯琛而起駕。 霍睿言以口哨喚來赤玉馬,快馬加鞭趕至宋顯琛的馬車旁,與秦澍一左一右護駕,直到送入宮門,看兄妹二人換乘暖轎,才調馬回府。 城內熱鬧氣氛未因雪天而冷卻,相反,各處酒肆分文不取地具酒為路人驅寒,引來連片歡聲笑語。 霍睿言含笑遠眺道上車水馬龍,百姓喜氣洋溢,往日疆場上的浴血奮戰一點點閃現在腦海。 那些揮灑過的汗水、流淌過的熱血,未曾白費。 只遺憾犧牲的萬千英靈,看不到他們拼死守護的繁榮昌盛。 感懷往事的思潮使得他從告別之吻的甜蜜中清醒,見喝酒暖身的庶民醉態可掬,霍睿言腦子突然掠過一個片段。 那年在保翠山行宮上,他和宋鳴珂、霍銳承、晉王、寧王共飲于花朝燈會。下山時,宋鳴珂喝得醺醺然,由他背著快步疾行回寢宮。 當時,宋鳴珂趴在他背上,沿路絮絮叨叨,說什么“長大后要顛倒眾生”,還說“你們跑到薊關那鬼地方,沒見著而已”。 霍睿言全當她喝醉了胡言亂語,壓根兒沒往心里去。 直至她嚷嚷“薊關不好玩,風大,沙子多,能把人臉劃破”、“這輩子,打死我也不去”、“不要看到那個有疤的家伙”、“先下手為強,殺了他”…… 對應今日她非要殺掉的男子,右手手背上,正好有一道彎形燒殺疤痕! 霍睿言心底滋生的詭異之感,如雪融后無所遁形的初冬頹敗枝葉,凌亂且教人無所適從。 作者有話要說:哥哥:好緊張,好怕怕,阿翕不要拋棄我~心慌慌。 元禮:我是醫官、是老師,又是大舅子~心塞塞。 二表哥:想和晏晏抱抱親親舉高高泡溫泉~心癢癢。 秦澍:吃了一天狗糧,撐死,嗝—— 【樓上的為何不保持隊形?】 第一百零八章 ... 二更時分,夜月柔光浸潤厚雪覆蓋的濱州安王府,燈火掩映著錯落有致的樓宇,靜靜驅散深濃的夜色。 世子院落的笙歌隨冷涼夜風吹入北苑書閣,引發安王宋博衍劍眉一擰。 他靜聽片晌,從悠揚樂韻抽離,冷峻目光緊盯跪在身前的黑衣男子:“繼續。” “回王爺,屬下從偏院調去三名清客,借機接近今上后,確認其為男兒身。” 安王微露失望之色。 暗探回報,京中傳得沸沸揚揚,說皇帝有斷袖之癖,長公主則有磨鏡之好。 安王驟生一念——當年下毒時,年僅十一歲的孿生兄妹,長相身材十分相似,說不定,霍家壽宴之上,他安排的毒|藥真毒到了宋顯琛,而事后,謝氏為保地位,不動聲色,以宋鳴珂冒充太子登上了皇位? 宋顯琛本就男生女相,長得十分清秀白凈,不論他假扮成meimei,或是由meimei來假扮他,均可達以假亂真之效果。 五年前,先帝駕崩后,長公主得病,一貫偏愛兒子的太后謝氏竟丟下了新登基的皇帝,如今細想,方覺微妙。 此外,趙太妃數次命人在皇帝的點心下了微量男子專用的催|情|藥,從未成功過。 安王認定,是元禮從中作梗。但換個角度看待,若皇帝為女子,亦合情合理。 而今,派去的人探查后得出“皇帝當真是男子”的結論,安王的疑慮并未因此打消。 他沉吟道:“對了,李彥中在西山?” “他……他在監視清客行動過程中,被鎮遠候霍睿言親手所殺。” “什么?又是這個霍二!”安王額角青筋暴起,“李彥中臨死前可有說過什么?” “輾轉打聽到,他口出挑釁之言,說曾中了鎮遠候的計,還說對方早想殺他滅口,別的再未聽聞。” 安王暗暗舒了口氣。 幸好,沒供出什么秘密。 黑衣人又補充,“據說是……熙明長公主指使的,而且……她確認了李彥中手上有道燒傷疤痕,才讓鎮遠候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