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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龍椅(重生) 第44節

    她一句“我的二表哥”,猝不及防,在霍睿言心上撒了把糖。

    甜蜜過后,化作他唇邊欲言又止的苦笑。

    人心終歸易隨時光流變。

    再說,即便她全心全意相信,他們無自恃功高而凌幼主之心,她一小女子,能在皇位上坐到幾時?

    來日,換了不明情況、思慮縝密的宋顯琛,又將會是何種局面?

    這一番言辭,霍睿言無法道出,唯有藏匿于心,時刻告誡自己。

    三人邊吃邊談論別后光景,直到日落西山,兄弟二人才親送宋鳴珂回宮。

    回府路上,高騎于馬背,放目看城中喧鬧,霍睿言有種久別的感慨。

    面對兄長滔滔不絕問及長姐未婚夫婿的種種,他一一簡要作答后忍不住開口發問。

    “我北行之后,圣上常來咱們家小坐?”

    “沒,今兒是登基后頭一回。”

    “啊?”霍睿言藏不住震驚,頭一回就碰上他歸京?巧合到這份上?

    “說是來還貓的。”

    “……還?”他糊涂了。

    “對,你一走,他就命我把貓送入宮里,嘴上不停嫌棄它胖,結果自己把它養得更胖了,還賜名團子,聽說,貓在他縱容下偷了寧王所贈的魚兒……哈哈哈哈哈!”

    霍睿言目瞪口呆,細味話中隱含的信息,只覺一顆巨大的糖從天而降,快把他砸暈了。

    第三十九章 ...

    暮色褪去,風不定,人初靜。

    康和宮內外一片沉寂,唯剩更漏中水滴順銅漏嘴落下之聲。

    宋鳴珂拿捏完霍睿言帶回來的各地沙土,心頭感動未滅,禁不住偷偷在想,這盒沙土,她得獨吞。

    蓋上木盒蓋子,她起身走到幾邊,凝望宣告光陰流逝的水如春雨般落在銅盤上,她惡作劇心起,以手指堵住更漏嘴。

    如這樣就能讓時光停止,該有多好。

    涼水無聲無息,沿指尖濕了她的泡袖,帶來的短暫靜默,令她聽清殿外之人的細語。

    “元醫官,你可算來了!”余桐聲音滿布驚喜。

    “午后來時,正逢圣上外出。今日龍體有否不適?”

    元禮走得極快,一句話未說完,人已到了門外。

    宋鳴珂不等余桐稟報,笑道:“都進來吧!”

    “見過陛下。”元禮放下藥箱,恭敬行禮。

    宋鳴珂語帶歉然:“今兒去了趟定遠侯府,本沒打算待太久,正巧二表哥回京,便多聊了一陣。竟忘記派人提前告知元醫官,害你多跑這一趟。”

    “無妨無妨,霍二公子歸來,于陛下是喜事。”元禮眼神微亮,唇角如有笑意。

    宋鳴珂總疑心他想歪了,畢竟他知道她為女兒身,又與年輕俊朗的霍睿言交往甚密。

    說白了,她本來就心虛。

    頂著微紅俏臉,她自行坐到短榻,伸出素手:“朕前兩日心悸多汗,自服用元醫官調配的湯藥好,是好了些。”

    元禮拭凈雙手,在她腕上覆蓋絲帕,三指呈弓,隔著絲帕為她號脈。

    “陛下夜間是否還有吃宵夜的習慣?”

    “有時看書看餓了,會忍不住口。”宋鳴珂吐了吐小舌尖。

    “心悸癥怕是源于夜里積食傷胃所致,陛下少吃微妙。”

    元禮眸底憂思漸散,隱約藏了幾分暗笑。

    宋鳴珂捕捉到他情緒的細微變化,總覺得哪兒不對勁——熬夜吃東西也非這三五天的事,緣何到了前些天才覺不適?

    …………

    窗外月色如染,西風蕭瑟,霍睿言親手拿起紗籠燈罩,挑亮了燈火。

    平復心潮后,他捧了一卷《易官義》,正準備細細讀一遍,忽見窗臺前的貓半睜眼,豎起耳朵似在傾聽什么。

    院落有人碎步走近!

    霍睿言平日不喜人伺候,此時更深露重,已讓書童和親隨退下,外加父親北上后帶走了大批仆役,府上所剩沒幾個人,緣何此際忽有推開院門?

    放下書卷,他閃身躍至條案前,以備隨時拔劍,卻聽一人在門外嬌聲道:“二公子,今兒圣上來時賜了蓮子心,您可愿嘗一口,清清心火?”

    霍睿言又想罵人了,“進!”

    一作霍府丫鬟打扮之人推門而入,青衫白裙,發簪玉簪子,身材比尋常女子高大,低眉順眼,正是元禮。

    “你還真是樂此不疲啊!”霍睿言咬牙切齒,“上哪兒去偷了我府上丫鬟的服飾!”

    元禮在他案上放下一碗茶,猶有熱氣冒騰,內里果然有蓮心、百合之類。

    “你北上時,我趁霍世子不在,偷偷來過,摸準你的院落位置,自己備了套相似服裝,可沒偷東西!別污蔑我!”

    霍睿言蹙眉道:“你膽子可真夠大的!不怕被人逮了?我不在,誰能保你?”

    “喲,說得自己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是吧?”元禮向蓮心茶一努嘴,“你離開數月,一回來,我就給你端茶倒水,你呢?咱們好歹有上巳節約會過的情誼,你不給我捎點信物?哎呀!我的二公子,你曬了不少,奴家心疼死了……”

    最后那句嬌嗲嗲的,說罷,他抬手作勢要在他臉上摸一把。

    “別鬧!”霍睿言一臉嫌棄地側身避過,端過小碗,聞了聞,“沒毒吧?”

    “切!”元禮自行端起來喝了,“疑神疑鬼!毒害你我有何好處?”

    “說正經事!”

    “近來,有人在圣上的點心里混了藥,被我發覺了。”

    “啊?”霍睿言心跳驟停,“不礙事吧?”

    “下的……是催|情|藥。”元禮笑出聲來。

    “你、你還笑!這……很危險!”霍睿言怒目而視。

    “你別急,這藥針對男子,對女子沒效力;估計怕被人發現,用的量不大。就算她吃了,大不了出一身汗,睡得不安穩,我已在為她調理。”

    “確認無礙?”

    元禮笑得無奈:“我特地來告訴你,是因為御前和宮內不好詳談,這藥……大概是那幫人下的。”

    霍睿言正想問他從何判斷,他卻問道:“對了,你上回查得怎么了?”

    “我派人去趙國公府打聽過,真有一位幕僚姓劉。我本想親去核實,礙于臨近北上之行,沒去成。”

    他沒敢說,另外找住在私宅的江湖朋友查過那間青樓的歸屬。

    “聽說,你急趕回來,是參加科舉?”

    “不錯。”

    “解試在即,此事不如先緩一緩,”元禮蹙眉道,“既然有新動作,就會露馬腳。”

    霍睿言周身不自在,“可這回……為何下、下那種東西?”

    “我個人推斷,有人見新君遲遲不納嬪妃,想著……讓她開個葷。”

    “……”

    元禮笑道:“這種事,食髓知味,一旦嘗過了,欲罷不能,自然會擴充后宮。如此一來,某些人便更好地安插眼線了。”

    “……”霍睿言無言以對。

    “咦?難道……你不懂?”元禮畫了妝的雙眼上下掃視,語調滿是戲謔。

    “要你管!”霍睿言被一身女裝的他盯得心頭發毛,下意識退了半步。

    元禮自從發覺霍睿言對女子微有恐懼后,總是禁不住逗弄他。

    霍睿言最初當元禮“有病”,不勝其煩,冷靜下來,料想不過是元禮退卻后的不甘,便不再與之計較。

    從元禮對待宋鳴珂無微不至的態度來看,他心里,是有她的。

    或許,君臣之愛,兄妹之誼、男女之情兼而有之,但宋鳴珂身邊多了霍睿言。

    一個肯為她拼命的男子。

    無論從家世、才情、地位、品貌,元禮自知不如他。

    這兩年一步步往后退,元禮重新把位置擺正,卻又對霍睿言懷有一絲半縷的小嫉妒,遂一而再再而三“欺負”他。

    于是,這兩名俊美不凡的少年,莫名從情敵轉為秘密合作關系,且元禮以善于女子裝扮的技能,借調戲霍睿言,使一副朗朗昭昭的他面露窘迫,從而獲取細小的快慰。

    想明白此人有意讓他難堪,他反倒輕松了許多。

    當下,他面對元禮的捉弄,斂定心神,笑道:“沒想到,元醫官如此通曉男女情|事,還說得出‘食髓知味’,莫不是食過?”

    元禮萬未料到他也有反擊之時,悶聲道:“……出了趟京城,能耐了?小心我哪天閑來無事,給二公子下點藥,讓你‘知味’。”

    “你!別、別亂來!”

    霍睿言臉紅耳赤,又一次敗下陣。

    …………

    時間過得飛快,當解試成績公布后,不出所料,霍睿言為榜首。

    而于此同時,遠在薊城的霍浩倡則鬧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禍事。

    據稱,霍都督因飲宴時喝高了,與一名下屬起了不大不小的爭執,卻陡然暴怒,不顧眾人阻撓,下令打了對方三十軍棍。

    此舉分明是公報私仇,幸而那名下屬皮糙rou厚,只趴了七八天,即行動自如。

    這事傳入京城,如石子激起連綿不絕的漣漪。

    有人上書彈劾,定遠侯遠在邊塞,目無法紀,理當問罪。

    宋鳴珂曾聽霍睿言道,霍浩倡自戍守薊關起已戒了酒,就連父子話別,也只有霍睿言獨酌,料想此事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