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手吧阿林 第54節
我媽看著我,問:“你看看,有沒有意思?” 我想起那個老板的模樣,答應下來,“可以試試。” 我媽笑:“好,我之后推給你聯系方式。” 這幾年我也接觸過幾個男人,甚至談了兩個,但一段持續了三個月,另一段持續了半年。他們不是太老成,就是過于死板,或者是整日和我計劃著未來,給我畫天大的餅。 不過也對,大家都二十六七八了,誰還能夠整日跳脫得像是高中生,自然也要著眼于未來。但我覺得他們的節奏和我不同步,我就是不舒服,不喜歡,所以也沒強迫自己相處下去。 我媽見我不抗拒,也熱衷于給我介紹她覺得合適的對象。但是很遺憾,不是對方覺得我臭臉,就是我嫌對方太沉悶…… 總之,我目前是單身,但我隨時隨地都準備好迎接新戀情。 又聊了兩句后,我看了看時間,覺得差不多了便擦嘴起身。 我媽問:“去哪里?” “今天是奶奶的忌日。” 我媽知道是哪個奶奶,也知道奶奶和陳仰林的關系,甚至知道我這幾年每年都有去看奶奶,可她也沒說什么,“早去早回,如果那個老板加了你聯系方式,你記得同意。” 我點點頭,然后出門了。 我給奶奶帶了一束菊花,其中還綴了幾多百合,看起來沒那么單調,味道也好聞。 和過去的幾年一樣,墓前空蕩蕩的,我將花放到墓前,在心中和奶奶聊了聊我今年又取得了什么長進,最后我對奶奶說:“希望我媽今天給我介紹的那個男人是我的良緣。” 時間不知不覺間溜走,天色逐漸暗下來,我摸了摸自己被風吹得有些僵的臉,和奶奶告別后,我轉身離開。 走了沒幾步,口袋里的手機發出震動,我低頭邊拿手機邊往前走。 這時,有個穿黑色衣服的人從我身邊走過,我低頭看向屏幕,是微信的新朋友提示,估計就是致協的那個老板。 正要點擊同意時候,我吸了吸鼻子,莫名地,我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腦中倏然出現一股很強烈的預感,我猛地扭頭看向身后。 剛才和我擦肩而過的人,不知為何也停在原地,下一秒,他也轉過頭來。 果然是陳仰林。 幾年不見,他變了許多。 但我說不出他哪里變了,因為他變得太多了,如果硬要說,就是變得更好了,不管是氣質還是外形。他胖了一點,看起來也更加壯了,不過最明顯的變化是他由內而外體現出來的氣質。他的精神不再頹喪,眼神不再迷離,連背都比之前挺直了。 站在我眼前的陳仰林真的變好了。 我能感覺到我身體的失控反應,心跳、呼吸,以及遍布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在表示著此刻我激動的情緒。 他怔怔地看著我,手里也捧著一束花,不過沒我送的好看。 我們都沒動,只是隔著十米左右的距離,靜靜地看著對方。 先反應過來的是我,我對他笑了笑,指了指他手上的花,“我剛才已經去看過奶奶了,也送了一束花。” 他一愣,垂眸看懷里的花,過了一會兒才抬眼看我,“謝謝。” 很生疏的詞語,但除了這兩個字,他似乎也不知道要對我說什么了。 “沒事,就是這么多年,你都沒來看奶奶,不知道她有沒有生你的氣。” 其實我覺得奶奶不會生氣,我說這話只是表示我生氣了,氣他這幾年毫無音訊。 雖然我也不是很想和他聯系,但他怎么可以徹徹底底消失呢? 陳仰林臉色微微僵住,“應該不會。” 看著他這幅不知發生了什么的模樣,我沒由來地感到煩躁,“那你抓緊去吧,五點就要閉園了,我先走了。” 他看著我,露出個笑容,“好,再見。” 他的每個動作,每個表情,甚至說的每個字都讓我覺得陌生。 他是我認識的那個陳仰林,卻也不再是我的那個陳仰林了—— 他變得更好了,和我也生疏了。 我該替他高興的,可是我現在沒體會到什么喜悅的情緒,甚至覺得郁悶。 我什么話都沒說,轉身離開,走得飛快,和過去一樣,像在逃跑。 我回到車里,卻沒有立刻離開,只是將車開到陵園入口對面的那條街上,雙眼灼灼地注視著門口。 在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陳仰林出來了。 他黑衣黑褲,一臉嚴肅。 他在門口接了個電話,然后走到路邊攔了輛計程車離開了。 我一路跟在出租車后面,看到他在一家酒店門口下了車。 有家不住,居然住酒店? 見他走進酒店后,我也開車離開了。 我本想回家休息的,卻被我媽一個電話喊去公司處理緊急事務,我們母女倆湊合著在辦公室里對付了一頓晚餐,之后又開始努力工作賺錢。 將近晚上十點的時候,我收到一條消息。 當時在忙,本來只是隨便瞄一眼之后再回,卻沒想到是陳仰林給我發來的消息。 我們當年分開后并沒有戲劇性地拉黑對方所有聯系方式,畢竟我們當時分開得體面,而且我們離別的時候還擁抱貼臉頰了,所以我并不覺得我們變成了老死不相往來的死對頭,便沒有刪掉他的聯系方式,卻也沒主動聯系過。 他的朋友圈早就停止了更新,我一度以為我被他單向拉黑了。 此刻看到他的消息,我才知道,哦……原來真的只是沒聯系我而已。 我百忙之中抽空點開他的消息。 他說他剛回來,還沒找到地方住,問我能不能幫他找個地方住。 我看著這行字,陷入思考。 他自己明明有個帶院子的家,傍晚的時候我還親眼看見他走進了四星級酒店。 我隱約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卻又無法確定,思忖片刻后,我問:「你家呢?」 他回復得很快,「回來太匆忙,沒收拾。」 我怔了一會兒,大腦突然開始發熱,然后便盯著這三句對話端詳了一會兒。 我又問:「那酒店呢?沒訂到嗎?」 他說他身份證丟了。 合情合理的理由,于是他現在只能來求助我了。 我想了一會兒,最后也決定順從他的心意,「那你可以去之前那個公寓,我還沒退,這幾年偶爾也會在那里住。」 我發誓我留著那個公寓真的不是因為還在懷念他,只是有時工作得太晚、太過疲憊的時候,我也沒再開車回家了,索性在公寓里睡下。之后覺得方便,便也一直交著房租,每隔一兩個禮拜還會請家政阿姨去打掃一下。 公寓其實和他剛走時沒什么差別。 他答應下來,對我表示感謝之后,又問:「密碼沒變嗎?」很曖昧的一個問題。 我回答:「沒變。」也是個曖昧的回答。 坐在對面的我媽見我滿臉通紅,問我是不是覺得室內太熱了,我搖搖頭,然后將手機關上,繼續工作。 忙到凌晨的時候,我和mama才打算離開公司。回家之后,我洗了個澡,躺在床上卻怎么都睡不著。 拜托,陳仰林現在正在我的公寓里,我要怎么睡著覺? 磨蹭到四五點的時候,我索性從床上起來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想法就說,有沖動就做,還像高中生那樣整天憋在心里不說嗎? 而且我覺得陳仰林給的暗示已經夠明顯了,當然,我給的回應也不是很隱晦。 我和他的那段對話,幾乎是“我想住你家”“你來吧”這樣的程度了,甚至可以再引申為“我想和你再扯上關系”“行啊我也愿意”…… 我不信他在公寓里能睡得舒坦,至少應該會像我這樣在床上翻來覆去幾個小時吧? 可是當我精神萬分地到達公寓的時候,卻發現他真在我的床上睡得正香,甚至沒有察覺到我進來的動靜。 我惱火極了,站在床邊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后,氣得去冰箱里拿了瓶酒出來喝。后來我想,喝酒好像也是為了之后和他攤牌的時候能夠壯壯膽子。 喝沒多少,我便有些不清醒了,臉比晚上看到他短信時還熱,在餐廳里緩了幾分鐘后,我氣沖沖走向臥室。 可是在踏進去的那刻,我還是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腳步。 我輕輕地走到他身邊,甚至在他床邊蹲下,湊近了盯著他的臉看。 就在萬籟俱寂,連月光都變得柔和黯淡的時候,他放在床頭的手機閃了一下,我被嚇得心臟一跳。 我看向他的手機,他從過去開始就沒有設秘密的習慣, 這次,我也看清了他的消息。 是來自「小羚羊」的,消息內容是:「哥哥,你睡了嗎?」 ………………………………什么情況? 我心臟狂跳,氣得恨不得將手機砸在他臉上。 消失了幾年,他還多了這么個嘴甜的meimei,可是都已經有個嘴這么甜的meimei,怎么一回來就不要臉地死黏上我啊? 我盯著那條消息看,無意間又看見了三個小時前的一條短信,是酒店成功退房的通知。 什么沒身份證的借口,都是騙我的。他就是為了來蹭我的公寓,特意將自己的酒店退了。 我側頭看向他,他睡得熟,呼吸均勻,似乎在做什么好夢。 我有許多迫不及待想要問他的問題,可如今看著他熟睡的模樣,又突然覺得那些問題之后再問也不要緊。 現在要緊的不是那些事。 我安靜地看著他,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卻沒想到他竟就在我這樣綿柔的目光下慢慢睜開了眼。 我們對視上,他卻一點都不恐懼,眸子如湖水一般平靜,像是早知道我會出現。 他盯著我看,然后慢慢握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很燙,抓得也很緊。 我一愣,抬眸看他,在我正想說話的時候,他的臉慢慢朝我靠近。 我看清了他眼底洶涌翻滾的情愫,怔愣了一瞬,之后就來不及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