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手吧阿林 第39節(jié)
我沙啞著聲音,“別這么小氣,就當我?guī)闳サ某陝凇!?/br> 他轉(zhuǎn)過身,繼續(xù)看向窗外,像在回憶,低聲說:“奶奶還在的時候,我就靠著窗偷偷抽,抽完就把煙頭丟窗外,再將窗戶關(guān)上,換一件衣服之后,她便不知道了。” 我笑了一聲,“你覺得她不知道?” “對哦……應(yīng)該知道吧。不過,她從沒說過我。” “應(yīng)該是舍不得說你吧。”奶奶那么好,那么愛他,怎么可能舍得說他。 “我有點想她了。” 我看著他清瘦單薄的背影,忽然有些喘不過氣來。 可我不能再為他做任何事了。 我強迫自己,往后退了一步,“時間不早了,我先……” 話還沒說完,他便扭頭看我。 我在昏暗中看清了他濕亮的眸子,和過去的每一次都一樣。 他問:“今晚能不能別走?” 我的話堵在喉嚨里。 他又說:“我們不是還沒分手呢。” 我突然覺得看不懂他了。 我盯著他許久,很平靜地說:“最后一次。” 他看著我笑了。 這該是最后一次放縱,我的聲音很輕。 “明天我們就分道揚鑣。” 他盯著我看,“那就明天分手。” 窗外的雨絲毫沒有變小的趨勢,甚至稱得上是暴戾地敲打著屋檐。 陳仰林臥室里的床很小,我們倆幾乎不能一起平躺著,我側(cè)躺著,他的肩膀抵著我的背,肩頭上的骨頭硬邦邦的,正硌著我。 我看著那扇門,精神抖擻,無法入睡。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動了動,guntang的身體朝我靠了過來,我身體一僵,下一秒,聽見他在我耳邊的聲音。 他的聲音很輕,像羽毛,“我想抱著你睡。” 我沒說話,默認著他將自己貼上來。 他像過去一樣,將自己的臉靠在我的肩頭,濕熱的氣息落在我的皮膚上。 我的心臟也變得潮濕,所有情緒都黏膩在一起,我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他沒再動,靠在我的身上慢慢地呼吸。 我沉默了許久,最后還是忍不住開口,“陳仰林。” 他收緊了自己的手。 “我不知道你的秘密,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事到如今,我對你沒什么別的要求了。”不知不覺,我又在流淚,“你別再傷害自己了。” 他的胸脯起伏了幾下,我能感受到他身體的顫動,他慢慢回歸平靜,然后伸手撥開我的頭發(fā),親了親我的耳朵,然后低聲問:“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令我戰(zhàn)栗的一個問題。 我終于說話,否認道:“怎么可能?” 說完又很補上一句:“你愛上我,我才會愛上你。” 你不愛我,所以我也不會愛你。 他在我耳邊輕笑一聲,“那就好。” 我的心臟又猛地一顫,眼淚不斷流出,我壓抑住急促的呼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問:“明天過后,我們真的就分道揚鑣嗎?” 我“嗯”了一聲,他又朝我靠了靠,將自己的身體貼近我的,“那我告訴你一個故事。” 我愣住,還來不及反應(yīng),他就用低沉的聲音在我的耳邊講述著他的故事。 于是,這個我想破腦袋都想要知道的秘密,我以為他會對我瞞一輩子的秘密,就這樣在這個雨夜,被陳仰林親口說了出來。 說完一切之后,他將我哭得顫抖的身體翻了過來。 他借著月光看向我濕漉漉的臉,幾秒之后,他湊近我,吻走我的淚水。 他說:“你真的很好。” “抱歉。” 我抱著他,將自己埋在他的懷里,哭得不能自已。不知過了多久,雨已經(jīng)停下,天邊也逐漸轉(zhuǎn)白。 這一天終于來了,我看著微亮的天空,說:“我有些困了。” 他摸了摸我的臉,“睡吧。” 我看著他,慢慢湊過去,在他微怔的眼神下,吻了他的唇。 這是我們第一次接吻,也是第一次我沒問過他的意見強迫他和我親密。 之前,我總想著等情意相通了再和他接吻。 現(xiàn)在好像不是我想象中的那個時刻,但如果現(xiàn)在錯過了,之后應(yīng)該再也吻不到了。 我不想留遺憾。 他沒動,也沒躲,只是睜著眼睛看著我。 我發(fā)現(xiàn)他的唇液冰得嚇人,也想象中那么好嘛! 這個吻雖然不夠甜蜜美好,但也足夠深刻。 足夠讓我磨平一點遺憾了。 ??陳仰林(1) 陳仰林從小就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幼兒園的同學都有爸爸mama,但他的家里只有他和奶奶兩個人。 剛意識到這樣的區(qū)別時,他就問過奶奶了,奶奶只告訴他說是他的爸爸mama都去外地打工了,要等他長大才能回來。問過幾次,都是這樣的答案,他便信了。 于是他無數(shù)次在夢中幻想著父母的模樣,期待著父母相見的場景。 他相信,只要等他長大了,他就能見到自己的父母。 可等他逐漸長大了,這幢破舊狹窄的房子里依舊只有他和奶奶兩個人。 對于他的父母,奶奶也總是避之不談,他猜是自己還不算真正長大了,再等等,再等等他就會見到自己的父母了。 不過他沒等來父母,反倒是在小區(qū)里聽了些關(guān)于他們家的一些傳言。大家都住在一條巷子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傳的話似乎也那么煞有介事。 即使他爸媽已經(jīng)十幾年沒出現(xiàn)了,他們倆的故事還在這條巷子里流傳著,可見他們的故事有多跌宕起伏。 聽過這樣的風言風語后,陳仰林直接去問了奶奶, 奶奶那時在替他在補體育課上磕破的褲子。 聽到他的問題,奶奶摘下了老花鏡,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最后笑了笑,說:“你長大了。” 之后奶奶跟他說了關(guān)于他父母的故事,和傳言中的沒什么差別,但也有些不一樣的地方,比如他爸媽是真的相愛過,他媽當時生下他也是自愿的。 他爸和他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他媽住的地方甚至只和他們家隔了兩棟房子。 陳仰林回憶起從小到大無數(shù)次經(jīng)過的那一幢荒廢的老厝,心中情緒復雜,原來那就是他媽曾經(jīng)的住所。可房子已經(jīng)荒廢長滿雜草,里面的人也消失了十幾年。 陳赴民和趙冉從小一起長大,關(guān)系親密,雖然沒有明說,但鄉(xiāng)里相鄰都知道他們是一對。對對方知根知底的,兩家父母也都默認了,最后兩人自然也是順理成章在一起了。陳赴民的父親很早就因為意外去世了,好在陳赴民從小就沉穩(wěn)懂事,和mama金織霞二人相依為命了二十幾年,日子過得也算是安穩(wěn)。 和趙冉在一起后,陳赴民本以為日子會更加幸福,卻沒想到趙冉的父親突然得了一筆橫財,之后又走了運,拿著這筆小錢跟對了一項投資,趙家的日子開始過得風生水起。 兩家本是相同境遇的,趙家卻突然發(fā)跡起來,兩家自然而然便拉開了差距。 不久之后,趙冉她們家就搬離了這條巷子,那棟曾經(jīng)住滿三口人的老厝也被荒廢了下來。 住的家不一樣了,人自然也會變。 陳赴民和趙冉本來是一起在廠子里打工的,白天一起迎著日出上工,晚上一起踩著月光回來。 趙家搬家不久后,趙冉也辭了廠子里的工作。 那天,陳赴民和趙冉見面,趙冉說她要重新去高中讀書學習了,之后可能沒辦法時常和陳赴民見面了。 陳赴民自然能夠理解她這樣的選擇,當初他們初中畢業(yè)就輟學了是因為沒那個條件讀,如今趙家發(fā)達了,趙冉要重新去學習了,他自然是舉雙手雙腳同意。 他當時沒意識到,那晚趙冉的意思是要和他分手。 而趙冉以為她這么說,他就會明白,可是陳赴民并不認為十幾年的感情會這般說斷就斷,于是便也沒往這方面想。 兩人應(yīng)該是斷了,卻也斷干凈。 之后,兩人雖然沒怎么聯(lián)系,但陳赴民還是整日都念著她。 那個冬天很是凍人,天空也下了雪,陳赴民一下工回來就聞到從自家傳出來的烤紅薯的香甜味,走進屋子里,他媽金織霞果然在烤紅薯。 他想起趙冉最喜歡的就是烤紅薯,過去的十幾個冬天,她每次都會循著烤紅薯的香氣來到他家院子里,向金織霞討要最甜最大的紅薯。 他靠在門邊,吃著紅薯,看著下雪的天,心中想的是趙冉,不知她放學了沒。 趙冉怕冷,也不知穿得夠不夠暖和。 金織霞在他身后笑著開口,問:“不然送幾個紅薯給冉冉吧?” 他回頭看金織霞,躊躇問:“可以嗎?” 金織霞看了看時間,“剛好快到放學時間了,送個紅薯,不會耽誤什么時間的。” 陳赴民覺得有道理,像是被鼓勵一樣,立刻起身,挑了幾個看起來最甜的紅薯,將它們里三層外三層地包裹住,最后再揣進自己的懷里。 趙冉搬得很遠,直接從城中村搬到了市里的高檔小區(qū),這高中學校也是學費昂貴的私立學校,陳赴民轉(zhuǎn)了幾趟車才到這高中門口。 剛才下了車后,他幾乎是一路狂奔,就怕過了她的放學時間,沒辦法將紅薯送給她。 不過好在,還來得及。 天空的雪悄無聲息地停了下來,他站在學校門口,發(fā)現(xiàn)這高中真和他以前上過的都不一樣,教學樓都是嶄新的,還有一個望不見頭的cao場,連保安亭都裝修得很是高級,窄小的屋內(nèi)貼滿了亮得反光的瓷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