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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東邪在線閱讀 - 21. 殘璧

21. 殘璧

    蔣若言最終還是把陳霄霆盜版公司軟件的事情壓了下來。

    他們認識了這么多年,用同學,同事,朋友的身份相處了這么多年,這讓她每一次想要把那支錄音筆交給父親時,心里都生出惻隱。陳霄霆的確給公司造成了接近千萬的損失,可是要是將他就此送進監獄,他的人生就徹底完蛋了。最近一段時間,蔣若言經常會失眠,她在空茫茫的黑暗里瞪著一雙同樣空茫茫的眼睛,看著濃稠的夜色被晨光一點一點稀釋成黎明。每到深夜無眠的時候,她就會想念起大學里的日子。她很奇怪,已經離開學校這么多年,可是現在的生活仍然無法像大學時那樣讓她覺得扎實。仿佛畢業之后,生活的進度是倍速播放至今的,而她只是潦草地經歷了一個梗概,始終無法躬身入局。

    在這樣無休無止的失眠中,陳霄霆居然成為了她混亂思維的主角。她想起有一次,學校里面有個學生造崔老師和嘉穆的謠,話說得很難聽。陳霄霆聽了以后直接沖到對方的教室,不分青紅皂白一拳頭搗在了一個男生的鼻梁上,那個男生被打得鼻子血流不止,坐在地上好幾分鐘都站不起來,可是后來他才發現原來打錯了人。蔣若言想到這里,眼淚順著眼角緩緩地爬出來,她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原先那個莽撞、沖動、又仗義又沒心眼兒的傻大個兒不見了,同一張面孔卻換成了另外一個人。在聽見陳霄霆坦白自己如何一步步炮制左輪科技,又如何一點點搶走公司生意的過程里,蔣若言感到毛骨悚然,她很難把當年那個沖進教室為朋友打架的傻大個兒,和眼前這個貪婪、冷靜、心思縝密的陳霄霆視作同一個人。

    “別忘了那些照片是誰從嘉穆手機里偷出來的。”

    她痛苦地閉上眼睛,那天陳霄霆在人工湖邊的這句提醒連續幾日在她頭腦里單曲循環。多虧了他提醒,否則蔣若言都要忘記了,曾經自己也做過賊的勾當。

    陳霄霆是在打錯人的當天下午來單獨找她的。見面以后,他把她帶到了離學校不遠的一個爛尾樓工地,一路上一言不發,像是在和什么人慪氣。她很少見到他這么嚴肅的表情,每當他以這個表情示人的時候,要么是剛打完架,要么是正要去打架。事實證明他當天不止剛打過架,而且馬上要去打下一場。蔣若言用說笑的口氣問他吃錯了什么藥,竟然為小穆這么拼命,難道是要跟她搶男人?可是對方卻沒笑,他說她猜對了,只不過搶她男人的另有其人,然后他就意味深長地住了口。蔣若言云山霧罩,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陳霄霆說,他要揍卻沒揍成的那個人恐怕不是在造謠,崔老師和嘉穆之間可能真的有什么。他還說他一會兒就去把那個人找出來,揍到他不敢亂說話為止。蔣若言的笑容一瞬間僵住,對方后面說了什么她一句也沒聽清,整張臉成了個被做成微笑形狀的水泥模子。她足足把這個僵硬的笑臉保持了半分鐘,然后結結巴巴地表示要是再開這種玩笑她就生氣了。

    陳霄霆當時的眼神幾乎可以用憐憫來形容:“我都看到了。”

    蔣若言沖他吼,一邊哭一邊把他當成木樁子拳打腳踢,說他跟那些人一樣胡說八道。陳霄霆等著她把花在拳腳和臟話上的力氣都氣喘吁吁地使完,然后告訴她,上周他帶著籃球隊的男生去崔老師的公寓找他打籃球,他正在修改教務處的一份文件,于是讓他們上樓來等。他就是在那一天無意中翻到了崔晉忘在客廳里的日記本。在那本日記里,他看到了覃嘉穆的名字。最后一篇日記的內容就是兩個人的爭吵,崔晉以畢業證為要挾阻止覃嘉穆去上海,而覃嘉穆手里有崔晉的裸照,還說如果拿不到畢業證就把照片公開。

    蔣若言在烈日下渾身發抖,眼淚稀里嘩啦淌了一臉。她沒有去接陳霄霆遞過來的面紙,而是一個勁兒地搖頭,口中喃喃自語。她瘋了一樣拽起陳霄霆的胳膊,要他跟她一起去找嘉穆當面問個清楚。

    “你先別急好不好?”陳霄霆掙脫她,語氣變得嚴厲,“我告訴你這個不是讓你去對質的!再說件事情都還沒查準,我也就是匆匆看了那么幾眼,你這么沖過去當面問他,萬一有什么誤會你們以后還要不要見面了?”說著,他把手掌按在蔣若言的肩膀上,語氣重新緩和下來,像在安慰一個迷路的小姑娘,“你放心,要是覃嘉穆那小子真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我第一個幫你揍他。但是在此之前,得先查清楚。你想想嘉穆那小子平時婆婆mama磨磨唧唧,他敢干這種事兒嗎?這里面肯定有別的貓膩,所以你先別沖動!”

    蔣若言緩緩地蹲下去,坐在了一堆廢棄的鋼筋上。鋼筋上面經年的鐵銹和油膩膩的泥垢厚厚一層,她用自己昂貴的裙子給它們當起了抹布。她緊緊抱著自己,把臉埋進膝蓋,肩膀抖得如同懷里抱著一臺水泵。宿舍的女生們都時常將兩個男明星當成幻想的對象,反而覺得男女明星的戀愛八卦索然無味。但凡在影視劇或者某些公眾活動里看到兩個男星做出親密舉動,女生們八卦的雷達便會立即啟動,隨后便腦補出一段段栩栩如生的基腐情節。蔣若言曾經是她們中的積極分子,可是當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男友身上時,她當時的感覺只有震驚和惡心。陳霄霆在一旁不知所措,干等著她哭完。過了好一會兒,她重新把臉仰起來,眼睛哭得又紅又腫。她問:“你說,要怎么查?”

    這可讓陳霄霆為難死了:“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崔晉的那張照片,要是他們倆真有事兒,照片肯定還在嘉穆的手機里......”說到這里他的苦瓜臉更苦了,“可是他媽的這小子平時睡覺那么淺,半夜上個廁所都能把他弄醒......”他用力撓了撓他那個剃了短寸的腦勺,一邊撓一邊原地轉圈,齜牙咧嘴地罵了好幾聲他媽的。

    “我來。”蔣若言一下站起來,鋼筋上的倒刺把她的裙子豁開一條長長的口子,她看也沒看一眼。

    “開什么玩笑!我跟他住一個寢室都沒辦法......”

    “你別管了。”她斬釘截鐵。

    陳霄霆知道,一旦她決定的事情誰再說什么也沒用了。所以他只好把勸她別沖動的話又嘮嘮叨叨地轱轆了幾遍。

    一周之后,蔣若言再次約陳霄霆在這個爛尾樓工地見面的時候,她已經拿到了照片,她讓她爸爸公司里面負責系統安全的工程師入侵了覃嘉穆的手機,神不知鬼不覺地打開了他的相冊。她不僅拿到了那張裸照,還看到了他和崔晉兩個人無數張親密的合影。前因后果首尾相接,瞬間就讓她明白了一切:難怪他覃嘉穆每個周五晚上都雷打不動地離開學校去做兼職;難怪連自己生日當天他手機都響個沒完沒了;難怪他從來不碰自己,哪怕是面對被自己看成是犯賤的投懷送抱......原來他覃嘉穆一直過的都是身和心分離的日子,在她面前從來都是人在場而心不在場。

    蔣若言獨自一個人在市中心的一家酒店開了房間,她在那里足足把自己關了一周。沒有人知道她這一周經歷了怎樣的自我折磨,她把所有的窗簾都拉上,拒絕哪怕一絲光亮的透入。短短一周的時間,她暴瘦十斤。陳霄霆在爛尾樓工地重新和她見面的時候,他幾乎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因為他看到的不再是一張美麗生動的臉,而是如同在重病之中死里逃生后的一張慘白虛弱的爛。他把拳頭攥得咯咯直響,當即不管不顧要去找崔晉和嘉穆拼命。這一次是蔣若言把他攔住,她沒有多余的眼淚可以哭了,所以表情和語氣都是淡淡的,她說:“我把自己整整關了一周,可是這一周只讓我明白了一件事,就是不管他做了什么,最終我都是會原諒他的。”

    接下去很長的一段日子,陳霄霆見識到了另一個蔣若言。她的活潑開朗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段時間她幾乎不說什么話,目光中只剩下前所未有的空洞和疲乏。那個廢棄的爛尾樓工地變成了他們的秘密基地。當陳霄霆第三次約蔣若言來到這里時,他終于宣布了他的計劃。那是一個瘋狂卻十分誘人的計劃。陳霄霆愁眉不展地說不能再讓自己最好的朋友繼續墮落下去——何況還是同時觸犯了兩種禁忌的“墮落”;他也無法眼睜睜看著蔣若言繼續人不人鬼不鬼下去,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崔晉趕走。怎么趕走,誰有權力把一個好端端的老師給趕走?不用趕,讓他自己走。陳霄霆讓蔣若言把那張裸照發給他,他說只要把照片印出來,在他辦公室里小范圍地公布出去,任他臉皮再厚,恐怕也沒辦法在這個學校里繼續呆了。而只要崔晉一走,覃嘉穆就會停止“墮落”,就會慢慢地把心給收回來。

    現在想想,那是一個多么愚蠢荒謬的邏輯:崔晉被當成了一切罪行的發起人,一切惡果的締造者。要是沒有他,老實巴交的覃嘉穆會“墮落”?一個平時連課都不會逃的學生,會和男老師搞出那些不三不四的勾當?這種斯文敗類怎么配繼續留在學校里教書育人?把他趕走已經是最仁慈的發落了。

    蔣若言用被子蒙住頭,黑暗中仿佛有個聲音在不停地向她靠近。那個聲音一遍遍嚴厲地逼問,請她鄭重地回答一個問題:在把照片交給陳霄霆的那一刻,在默許他實施計劃的那一刻,她心里那股自認為是正義的東西究竟是什么?接著她大汗淋漓地從淺盹中驚醒,看到天終于亮了。

    陳霄霆行尸走rou一般在公司里晃蕩了幾個月,蔣若言已經很久沒有和他講過話了。最后一次和他講話,幾乎是用最冷漠的官方語氣在下達通牒。她說左輪科技的事情她可以不再追究,但是光把錢還回來還不行,他以及其他的幾個涉事人員必須辭職。她蔣若言可以顧念同窗之誼不去報警,但是公司沒有道理繼續養著白眼狼。陳霄霆很明白,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繼續在公司呆下去了,即便她不那樣下達通牒,他也不會厚顏賴著不走。但他希望將手里最后幾個項目做完,算是對公司有個交代。蔣若言同意了。

    這一年,勢坤集團可以說是大事連連。公司在年初首次將商業版圖擴展到了海外,同時又先后接下好幾個大型的政府項目;緊接著又啟動了對行業內另一家巨頭的業務兼并......整個公司像一艘裝備精良馬力開足的航空母艦,在商海里高歌猛進。而左輪科技這顆小小的礁石,早就淡出了高管們的視線。

    集團是在9月底正式完成了對l公司管理軟件業務的整體收購。慶功會當天,所有員工齊聚市中心的一家五星酒店,像旅游團攻占旅游景點一樣攻占了這里,熱鬧程度堪比過年。費列羅金晃晃的盒子砌成了一面墻,宴會廳最前面的大桌上聳起一座高高的杯塔,等著旁邊的黑鉆香檳高山流水地從頂端澆下。蔣勢坤站在臺上,他背后巨大的led屏正播放著公司的宣傳視頻,歐美大片一般的炫酷特效把他襯得像個救世主。他滿面紅光地歷數著公司新近的輝煌戰績,重復著致謝所有員工共同努力的老舊臺詞。臺上一句話講完,臺下便一陣掌聲雷動,眾人對偉大領袖的崇拜之情沛然莫之能御。

    慶功宴從下午一直進行到晚上,所有人都離開座位開始下場游蕩,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可以干上一杯,干杯的理由那就實在太多了,杯子都碰亂了。陳霄霆一整晚心不在焉,可是來敬他酒的人卻有不少,有幾個實習生不知聽誰吹噓了他的業務能力,一口一個陳總跟在他屁股后面請他多多指教。他哭笑不得,問他們想從一個即將辭職的員工這里得到什么樣的指教?幾個實習生一聽,你看我我看你,沒見過誰客套還能客套出這種話來的,于是紛紛提溜著酒瓶子一溜煙地跑了。

    蔣若言換上了一身黑色的晚禮服重新出現在會場,被整束燙成波浪的栗色長發繞到了胸前,發絲間綢緞般的光澤隨著她身體每一次的優雅晃動而細膩流轉。此時她身旁圍著很多人,有前來道賀的其他老總家的公子哥,也有靠自己白手起家的青年才俊。他們誰都知道這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早晚有一天會代替她老爸的位置,成為勢坤集團新的掌門人;他們還知道這個新掌門人不僅年輕漂亮而且至今單身。所以他們誰也不肯錯失先機,既跑來碰碰杯,也碰碰運氣。

    陳霄霆的眼睛一晚上都在她身上,一晚上他都在尋找和她單獨說話的機會。他想告訴她這個月一結束他就要辭職了;他想聽她不要用那么冷漠和官方的腔調同他好好告個別;他還想跟她說聲謝謝再說聲對不起.....總之,借著酒勁兒他有很多話想說,但意思又都不是字面意思,其實他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想要檢查一下他們的關系究竟壞到了什么程度,以及是否還有修復的可能。此刻她跟自己的距離自己只有幾步之遙,可幾步之遙卻是不同的世界。他看著蔣若言淺笑盈盈地站在人群中央,照顧了這個又不冷落那個。她一手擎著高腳杯,另一只手抱著白皙的上臂,身上那款包臀魚尾的長款禮服將她身體的曲線塑造得盡態極妍,儼然已是女主人的雍容姿態。他看得胸口發堵,把冷冰冰的啤酒一杯一杯倒進自己的肚子。

    “就這么看著?”大華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他身邊,拿肩膀撞了他一下。“光看看就能解饞?”

    陳霄霆沒說話,把桌上剩的半瓶酒拎起來就要走,可是卻被大華攔住。“怎么說咱們也算難兄難弟,這個月底又要一起滾蛋,不喝一個?”

    “滾遠點。”

    大華沒有生氣,當然沒有乖乖聽話,而是讓陳霄霆好好看看圍在蔣若言身邊的其中一個男人。大華告訴他,那個男人是恒道銀行董事長的公子,最近正在對蔣若言發起瘋狂的追求。陳霄霆把目光投過去,果然看到他身邊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人目不錯珠地盯著她看。大華這時把嘴巴湊過來,口腔里的酒臭混合著煙臭瞬間撲到他的臉上,他聽見大華把聲音壓低:“據聽說,咱們蔣總跟他爸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而且本來也是門當戶對,所以兩方家長都有意要撮合。”陳霄霆的壞心情來了,他相信自己此刻的臉色一定相當難看,尤其是聽到大華末了那句意味深長的總結:“完嘍,王子公主要去過幸福日子了,沒咱們這些癩蛤蟆什么事兒了!”

    見他沒什么反應,大華接著又問他想不想扳回一局?什么叫扳回一局?就是從那個小白臉手里把大小姐給搶回來!陳霄霆不說話了,光想有什么用,但凡有搶的本事,他老早就從覃嘉穆手里搶了,還會等到現在?還會被人家當成穿過的臭襪子一樣嫌惡,讓人家用那么冷冰冰的官腔來下達通牒?

    “你看你,帶著我們搞錢的時候透精百靈的,怎么一到這個丫頭片子就搞不定了?”大華邊說著邊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確定了環境安全之后他把嘴巴湊得更近了,幾乎要貼上了他的耳朵,陳霄霆只好忍著濃郁的口臭聽他在耳邊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他還沒說完,就被陳霄霆猛地推開了。若不是在公共場合,他的鼻子恐怕會被一拳打歪。陳霄霆拽起他的衣襟,歪歪斜斜地把他拽到沒有人的角落。外人看來以為是兩個醉鬼要去單挑斗酒,可是陳霄霆卻用酒瓶子抵住了大華的胸口。剩下的半瓶酒順著瓶嘴灑了他一身,可他卻渾然不覺,醉醺醺地從牙縫里擠出話來:“你敢碰她你試試?!”

    大華用兩根手指把酒瓶輕輕推開,陰森森地笑了:“別在這裝正人君子,你不想碰她?你他媽怕是快想瘋了吧??!”陳霄霆踉蹌著退了兩步,靠著墻壁滑到了墻根,最后干脆坐到了地上。他怎么會不想?他陳霄霆好好一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活了二十多年卻還沒有碰過女人。每天晚上當他和自己的左右手情人盡情歡愛時,滿腦子里想的都是蔣若言臉和身體。大華在他身邊蹲下,用手圈住他的肩膀道:“我這也是為你考慮、為大家考慮。你想啊,她現在雖然嘴上說不去揭發我們,那是因為看在和你是同學又是朋友的份兒上。可咱們馬上就要滾蛋了,誰能保證她看這個情分能看多久。萬一哪天她反應過味兒來,咱們所有人可都是要倒大霉的!不過要是我們手里也有威脅她的籌碼,那情況可就不一樣了,等于上了一道保險。這樣大家就都能放心,而且也順便成全了你的美事兒,何樂而不為呀?!”

    陳霄霆看著大華的臉,他臉上的笑容既猙獰又丑陋。這不是臨時起意能夠掂量出的主意,想必他已經在暗地里謀算了很久,只等一個合適的機會了。而今天恰巧就是那個機會,酒精把每個人的感觀和戒備都麻痹了,加上現場又混亂嘈雜,簡直是千載難逢。這個計劃足夠陰險歹毒,他甚至連蔣若言事后會因為公司名譽和自己的臉面而不敢聲張都算到了。大華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來,“我已經考察好了,頂樓有個配電間,最近酒店裝修,那一層還沒裝監控。一會兒我會想辦法把大小姐帶上去,來不來隨便你,反正你不來就便宜我們了,到時候你可別后悔!”他歪著嘴笑了笑,一面搖搖晃晃地走了。陳霄霆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手指深深地插進頭發里。他瞪著一雙紅紅的醉眼看著遠處談笑自若的蔣若言,此刻她依然保持著剛剛的姿勢對每一個前來敬酒的人報以微笑。她今晚實在太美了,凹凸有致的曲線讓陳霄霆的心臟都快要蹦出來了。酒精在他的眼睛里熊熊燃燒,他開始對禮服下的身體浮想聯翩,同時感到自己的呼吸正在被漸漸奪去。

    沒有人知道大華施展了什么神通,讓作為焦點的蔣若言就這么神鬼不覺地從會場消失了;也沒有人知道他又是如何躲避掉了4樓到頂樓之間所有的攝像頭。等陳霄霆上到頂樓的時候,大華和小伍已經守在了配電間的門口。

    “cao!我還以為正面人物不來了呢!”頂樓漆黑一片,他聽見這是大華冷嘲熱諷的聲音,接著遠遠看到兩個燒紅的煙頭。

    “人呢?”他問。

    “里面躺著呢。”

    “你們對她做什么了?!”

    “沒啥,”大華把煙頭嘬亮了,“就是往她酒里兌了點兒東西。放心,死不了,我是怕你一會兒勁兒使得太猛,中途把她弄醒了。”陳霄霆盯著黑暗中的兩個忽明忽暗的小紅點,仿佛看到了大華歪著嘴又露出了那種猥瑣的笑容。小伍在一旁把煙頭掐滅,有些不安地催促道:“抓緊時間吧,我們就在門口守著。”

    陳霄霆跌撞進配電間,里面的空間不大,擠滿了各種各樣的供電設備,而且更加黑暗。這些設備上的紅綠指示燈交替閃爍,把這個陰森森的小空間閃成了陰曹地府。等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他借著指示燈的微弱光線,終于發現了躺在地上的人。陳霄霆慢慢蹲下來,黑暗里寂靜無聲,他聽見自己的心臟擂起了響亮的鼓點。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離她這么近過,更不可能有機會像現在這樣碰一碰她白皙的手臂或是纖美的腳踝。他聽見心里有個聲音在不停地提醒自己: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可是那個聲音太幽微了,已經阻止不了伸進她裙子里的那只手了。酒精真是幫了大忙,酒精讓他此刻連殺人放火都敢,更別說去做一件早已在腦海中演習過無數次的事情了。

    結束之后,陳霄霆沒有忘記幫她把衣服合上。他提著褲子走出了配電間,發現大華和小伍正直勾勾地看著里面,兩雙瞪起來的眼睛里閃著一模一樣的獸光。大華嗔怪他怎么搞了這么久,要是被人發現就完蛋了,說著他拿起手機準備進去拍照。陳霄霆攔住他:“我來拍。”大華怔了一下,隨即嬉皮笑臉道:“還護上了,行行行,你的女人你來拍。”

    大華讓陳霄霆先回去,他和小伍留下來善后,還囑咐他不要直接回會場,先到外面轉一圈等慶功宴快結束了再回去露個臉。陳霄霆問他們如何善后,以及打算把蔣若言送到什么地方去。回答是六個字:放心,自有安排。

    他走后,大華問小伍:“剛剛都拍下來了嗎?”

    “拍了。”

    “兩個人都露臉了嗎?”

    “都露了,”小伍擺弄著他手里那個紅外夜視dv,欲言又止,“不過我們這么干是不是不太好......”

    “干都干了,還他媽管什么好不好?!”大華粗魯地把dv搶過來,查看剛剛拍攝的內容,“現在我們誰也不能信,必須得有籌碼握在自己手里才行,你懂不懂!”

    小伍沉默了一陣,然后催著大華,讓他趕緊先把蔣若言送回去,時間久了怕被人發現。可是大華卻冷笑了兩聲,說急什么,誰吃飽了撐的會來這種地方?接著,他的語氣越來越古怪,盯著dv屏幕的眼睛越來越直,“你看陳霄霆那小子多爽多舒坦啊!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難道你就不想嘗嘗平日里連正眼都不看咱們一眼的大小姐究竟是個什么滋味兒?”說罷他一頭扎進了配電間,急不可耐地開始脫褲子。小伍眼睜睜地看著大華人不要做了偏去做一只發情的公狗,趴在蔣若言一動不動的身體上猛烈地進攻,喉嚨里發出近似某種獸類的低咽。終于,一陣短暫而劇烈的抽搐過后,他直起身體,用手掌接住了自己欲望的實體。然后他氣喘吁吁地轉過頭,對小伍發號施令:“過來把她嘴給我掰開!”小伍看得渾身燥熱,早就不知道良知是個什么東西了。他在黑暗中摸索到那張臉,然后用力地掰開了她的嘴巴。他打開手機的電筒,瞪著一雙獸眼看著大華把捧在手里的東西稀里嘩啦地灌了下去,然后他也開始解褲帶。兩個人公平合理輪流作業,你方唱罷我登場,一次又一次直到誰也爬不起不來了為止。

    事實上,第二天當蔣若言在酒店的套房里醒來時,她還以為這不過又是一次尋常的宿醉。她發現自己還穿著昨天出席慶功宴時的禮服,而且臉上黏黏膩膩的,她心想糟了,昨晚連妝都沒卸,一周的cpb面膜算是白敷了。接著她感覺嘴巴里又腥又苦,于是費力地想要把身體撐起來找水喝,可卻覺得渾身像是少了骨頭一樣綿軟無力。頭要裂開了,神經一跳一跳,每跳一次都像有人往自己的頭里敲進一顆鋼釘。她還是讓自己重新躺下,等著頭腦中的眩暈慢慢散開。此時她還在心里慨嘆,太久沒去泡吧了,以至于酒量都退步到了這般田地。

    蔣若言是在準備下床的那一瞬間察覺到不對勁的,她的一條腿剛打算落地,下體便像被用力撕開一樣傳來一陣劇痛,這陣猝不及防的疼痛讓她眼前登時一片雪亮,繼而差點喊出聲來。她發現自己沒有辦法站穩,更沒有辦法走路,整個人像是被徹底撕成了兩半以后又重新粘起來的。她決定不往衛生間里走了,因為根本走不過去,于是就在原地開始脫她的禮服,打算自己給自己體檢。可是還沒有把衣服完全脫掉,她就徹底傻了眼,她記得當年目睹崔晉血rou模糊的尸體時就是這種感覺——一瞬間汗毛倒豎,接著全身顫抖——她看到自己的內褲竟然反穿在身上,上面血跡斑斑。

    她再笨也猜到了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蔣若言開始瘋了一樣地尋找手機,邊找邊哭,下體的疼痛也已感覺不到了。她赤裸著身體把酒店的房間翻了個底朝天,房間里的電器和各種陳設被她砸了個稀巴爛。手機還是沒有找到,她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哭聲漸漸變成了號啕,號啕再變成嘶啞的干嘔。她狠狠撕扯自己的頭發,手捏成拳頭用力錘打自己的腦袋,然后又抽了自己好幾個耳光,抽得全世界只剩下信號中斷一樣的耳鳴。可即便如此,她仍然無論如何也記不起昨晚的事情。

    她在終于在床底下發現了手機,手機上有無數通未接來電和無數條未讀消息。她哆哆嗦嗦地在通訊錄里找到了父親的號碼,按了好幾次才把電話撥出去。電話一接通就傳來母親劈頭蓋臉的埋怨,她在電話里大呼小叫,一口一個活祖宗,說再聯系不上她就要報警了。蔣若言心想千萬不要嚇到母親,等跟父親問清楚情況再說。可她一說話就露餡了,哭腔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母親警覺起來,馬上問她出了什么事情。她在電話這旁淚如雨下,可嘴上卻說沒什么,昨天喝多了弄丟一只腕表,她想問問老爸知不知道。母親將信將疑,說你爸昨天也喝多了,現在還睡著呢。然后又說,什么了不得的腕表心疼成這樣,周末陪老媽上街,看上什么都算媽的。蔣若言答應著掛了電話,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卻空張著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赤身裸體地呆坐在酒店的地板上,坐了不知多久,蔣勢坤的電話打了過來,語氣比母親更緊張。顯然,母親已經把女兒因為一塊腕表哭鼻子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訴了父親。蔣若言問父親昨天是誰把她送回房間的。父親說是秘書amy,接著又笑說還費勁找什么呀,周末不是有人答應給換新的嗎?電話另一邊遠遠地傳來母親愉快的笑罵聲。蔣若言敷衍了兩句,接著又打給了amy,得到的說法是昨天慶功宴快結束的時候,所有人到處都找不到她,最后是amy發現她醉倒在了衛生間的隔間里。amy說當時她醉得不省人事,怎么叫都沒反應,于是跟蔣總請示了一下之后,就在酒店幫她開了房間。她舉著電話的那只手慢慢從耳朵上滑下來,對方還在電話里“喂”個不停。她看著面前漂亮的穿衣鏡,華麗繁復的歐式雕花緊密地纏繞在鏡框周圍,鏡面折射的柔光細膩飽和,自己光溜溜的身子竟然也被映出個白璧無瑕。她沖著鏡子古怪地笑了笑,右手猛地用力一揮,接著手機閃電般地發射出去,巨大的鏡面應聲而碎。

    慶功宴過了三天以后,大華和小伍在同一天辦理了辭職。本來沒打算這么快就走,可是小伍整天惶惶不安,對很多事情的擔心足以把他逼瘋,比如那天把大小姐運上頂樓時會不會被誰無意間看到或被監控拍到;又比如大小姐會不會不顧公司和自己的名聲跟他們死磕到底;再比如陳霄霆會不會突然良心不安去主動自首......甚至他開始擔心自己最好的朋友大華,會不會為了自保再擺他一道。

    他突然覺得最后一種擔心并不是杞人憂天,大華對誰都不信任,這一點他是了解的。為什么他想方設法也要讓陳霄霆到頂樓來,為什么dv中一定要同時拍下他和大小姐兩張臉?就是因為大華不信任他,即使他們三個一起盜版了公司的軟件,即使一個人出事誰也摘不干凈,可是大華還是不信任他。小伍還記得大華經常和自己說的一句話:“他陳霄霆和大小姐是老同學,我們算什么?萬一事情捅了出去,到時候如果大小姐鐵了心保他,玩兒完的就只有咱們倆!”這就是為什么這一次他削尖了腦袋也要拉陳霄霆下水,用一個更加滔天的罪行把三個人死死綁在一起,因為只有這樣,三個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小伍想到這里突然感到脊背發涼,他無法想象,如果到最后連這一招也失效,他最好的朋友會不會把自己也推出去擋子彈。如果會,那等待自己的手段又是什么——還是說,用來對付自己的手段早就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埋好伏筆了?

    10月份一開始,公司為了整合收購進來的新業務,所有部門都忙得要死。陳霄霆始終沒有走,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闖下了彌天大禍,他留下是在為自己酒后犯下的“小錯誤”而自責,他覺得自己欺負了她,要是就這么一走了之是很不道義的。可是很長時間過去了,陳霄霆看到她仍然像平常一樣按時上下班,仍然不和他講一句話,也并沒有趕他走。他甚至想當然地猜測,會不會是大華的迷藥太管用了,她根本就不知道慶功宴當天發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就在他心里暗暗慶幸順利過關的時候,蔣若言卻偏偏找上了他。那天是周五,快下班的時候他收到了她久違的微信消息,說有重要的事情要當面談談。收到消息的那一刻,陳霄霆一顆心都快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吉兇禍福四個字跑馬燈似的在他頭腦中匆匆閃過。

    見面的地點仍然是在那個人工湖,陳霄霆連晚飯都沒吃早早就到了。夕陽下的人造景觀還算宜人,茶余飯后來散步的游客三三兩兩信步湖畔。湖面鋪著殘陽,無風無瀾,偶爾幾艘游船經過,攪碎了夕陽的倒影。陳霄霆不知不覺看出了神,他看見自己和蔣若言昔日發生在這里的畫面交織上演,每一處風景都壓縮了他們太多的喜怒哀樂。他甚至曾經設想過,要是哪一天他們真在一起了,他一定要在各種紀念日、生日、節日里用這個人工湖大做文章。在他想象的劇本中,她會感動得淚流滿面,進而對他十年如一日的付出大徹大悟。

    在夕陽快要完全沉下去的時候,蔣若言出現了。她靜悄悄地來到他身邊,本就瘦弱的身體此刻單薄得像個幽靈,陳霄霆用了好幾秒種才把她認出來。

    “你怎么瘦成了這個樣子?”他問。

    “嗯,最近……吃的少,睡得也不太好。”她所謂的“不太好”其實指的是沒有一天晚上能睡個完整覺。

    陳霄霆腦子里劇烈地眩暈了一下,等眩暈結束,他試探著問:“是怎么了嗎?”

    蔣若言什么也沒說,而是摸出一個煙盒,用牙齒從里面叼出了一支煙,點上。她當然不可能告訴陳霄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事實上她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說。慶功宴結束以后的每一天,她都過得極其辛苦。她只允許自己消沉了兩天,就又重新做回了之前的蔣若言。她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在爸媽面前做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繼續在同事面前做活潑開朗的小師妹。只有夜晚是屬于她的,一整夜一整夜,她抱著自己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坐成了個“月晷”。她不斷地回想慶功宴那天所有的細節,假設了一種種可能,又一個個推翻,直到眼淚流干,直到東方既白。

    “我想問你件事。”她說。

    陳霄霆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兒,他真怕嗓子一癢會把它給咳出來。蔣若言緩緩地吐出煙霧,然后問:“慶功宴那天你一直在會場嗎?”

    “嗯。”他不動聲色,“一直都在。”

    “那你有沒有留意到……”她咬了咬嘴唇,選擇一個不至于嚇到別人的問法并不容易,“留意到我后來跟誰一起出去過?”

    “沒有。”他說的是實話,那天大華并沒有在會場直接把她帶走,只是上前跟她喝了杯酒。至于之后她是如何到的頂樓,他的確一無所知。陳霄霆感謝夜幕及時的降臨,否則他肌rou抽筋的臉一定會被看出破綻。

    “出了什么事嗎?”他明知故問。

    “沒什么。”

    接下去兩個人同時沉默了,陳霄霆發現自己已經丟掉了在她面前滔滔不絕的能力。最后他說:“我要走了。”蔣若言只是嗯了一聲,甚至都沒有問他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