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于帆從沒想過云子沛會對他說謊或瞞著他做什么。

    對方說要去度長假后，雖然說訊號不好，但他還是會傳訊跟對方打招呼問問情況，而對方總是過兩三天后才會回覆，說是因為那里充電不方便所以手機平時都關機，等能好好休息時才會開機看消息。

    這理由很正常，陸于帆沒多想，然而有時正巧收到對方回覆后，他想視訊或是通話時對方又關機了。

    不知為什么他直覺不對勁，而這感覺從阿布達比回來后更明顯，他本來想問對方林飛秦的事有沒有解決的辦法，但直到他連續一星期都沒對方消息時，才按捺不住跑到季氏找季云喧。

    季云喧在云子沛離開后也一直沒什么精神，藍慕林看了心疼但也愛莫能助，只能多陪陪他，親親抱抱舉高高哄一哄，畢竟感情那么好的小伙伴有了事他又不能幫，只能擔心窮緊張。

    不過季云喧這份擔心和緊張在看到陸于帆后奇蹟地減少了。

    雖然他不能主動去和陸于帆說什么，但陸于帆可以來找他啊！

    到時候沛沛如果質問他干嘛說出去，他就說他被陸于帆威脅啦！

    辦公室里。

    陸于帆：「沛沛到底去哪里了？」

    季云喧：「你怎么過那么久才來問啊？」

    陸于帆：「他到上星期都還有回我消息，這星期連已讀都沒有。我之前想著他……比較特別，真要去什么訊號不良的地方玩也是有可能的；但最近感覺愈來愈不對，他連社群都沒更新了，現在看到你這反應，難不成他真的有什么事瞞著我？」

    藍慕林端了杯咖啡過來放在好友面前，語重心長道：「你快點想辦法把沛沛帶回來吧！我小老公快思念成災了。」

    季云喧猛點頭。

    陸于帆看著兩人，隨后嘆了口氣靠向椅背道：「說說怎么回事。」

    季云喧把云子沛離開前說的話都說給陸于帆聽，除了失敗要刪除他記憶的事以外全都說了。

    「你別怪沛沛，他沒得到上面的同意之前，就算你已經知道他所有的秘密他也不能承認不能說。」季云喧看陸于帆眉頭緊皺，一副現在就要把人逮回來打屁股的表情急忙解釋道。

    「我不會怪他，我只是沒想到這么復雜。」陸于帆揉揉太陽xue。

    「那你現在打算怎么做？」藍慕林問。

    「還能怎么做？這可不是他一個人要去面對的事，他為他的選擇負責，我也要為他負責，把人帶回來好好教育了。」陸于帆苦笑道。

    「只是想負責就別去找他了，反正他事情處理好就會回來；除非你是喜歡他，喜歡到一刻都等不了再去帶他回來。」季云喧可不想陸于帆只是基于責任感才去找對方，云子沛可是為了愛，不單單是責任而已。

    陸于帆把咖啡喝完站了起來，對著兩人笑道：「之前以為他是出去玩我會等，現在知道真相，我自然是一刻都不能等了。」

    **

    先前陸于帆其實已經多少從網路上側面暸解云子沛的背景，雖然年齡學經歷是造假的，但云氏財團卻是真實存在的。

    云氏財團位在芬蘭，產業多在北歐，云家也是低調而神秘的家族，他們在自己的專業出彩，但從不對外提及云氏的事，即使在網路科技發達的現代，想挖云氏八卦者眾，但卻沒人真能挖出料來，能知道誰是真的從云氏出來的就算了不起了。

    不過對科技高手陸于帆來說倒沒有多困難，他曾經和云氏旗下的科技公司有過接觸，還和對方研發了一些高科技產品，對軍事和航空有相當大的幫助，他的能力相當獲得對方的青睞。

    他先飛到赫爾辛基，然后藉口因旅游來到芬蘭，說正好自己有一份新產品的概念想和對方討論細節，對方不疑有他欣然赴約。

    然而等到產品概念都探討完后，他開口希望對方能幫忙他尋人時，對方一臉為難。

    是“一臉為難”而不是“直接拒絕”，陸于帆覺得還是有些希望的，于是開口詢問是不是需要什么條件才有辦法答應？

    對方點頭，說要回去問問，會儘快給他答覆。

    陸于帆再心急也只能忍著，如果太逼著問讓對方不耐煩就沒機會了。

    又等了三天，期間季云喧聯系過他一次，知道他還在等之后安慰幾句就掛了電話。

    不得不說這通電話讓他忽然發現自己不是一個人，還有其他人也在陪著他。

    他頭一次有那么大的無力感，總覺得自己拚命想抓住什么卻又抓不住，處于被動的那一方并不好受，他身邊的每個人都是，但仍然不愿意放棄。

    第四天晚上他接到一通電話，讓他當晚十點在飯店門口等，會有專人過去接他。

    陸于帆這次來芬蘭是私人行程沒有帶助理，他留了訊息給藍慕林表示自己要去赴約，不確定到時方不方便聯絡，如果三天后沒回音的話讓季云楓派人到芬蘭一趟，他在飯店也會留訊息。

    他有些忐忑，心想約這什么時間啊？這大晚上支身出門，又是在國外，雖然治安不錯又被評為最幸福的國家，但坦白說他一個大男人也有點害怕的好不好？

    就算云氏不是什么非法集團，但也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組織，想到之前云子沛把助理們的記憶竄改掉這種技術，他也很怕對方會不會對他動手腳？

    他想念那個小男生了，總是開心叫他“陸于帆”的小男生。

    那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忘的，那個小男生那么喜歡他，雖然晚了點，他后知后覺的也才發現自己喜歡那個小男生，所以不可以忘的。

    因為他明白，就算有別的人這樣叫他對著他笑，也沒辦法讓他像這般寵這般喜歡，這份特殊只屬于云子沛了。

    所以他把私人手機，有和云子沛回憶的那支手機留在飯店，現在手上拿的是為了這趟而辦的新手機，以防萬一如果他的記憶真的出了問題，看到云子沛的照片出現在私人手機里他一定會去查對方是誰，去試著暸解真相。

    確定自己做好準備，陸于帆戰戰競競地上了車。

    還在想著對方的事時，恍惚之間車子像進了一團迷霧中，但他一回神車窗外又是清晰的景象。

    那是一座莊園，很明顯獨立于世外的莊園，原本來時的路還能知道在城市里，然而現在他們所處的環境卻像在一座山間，而那座莊園就靜靜地被山間的樹林圍繞著。

    車子直接停在莊園大門口，司機開門讓他下車后就把車開走了，獨留他一個人站在門口的鐵柵欄前。

    他還在想是否要按電鈴時，鐵柵欄慢慢向左側開啟，兩位女僕模樣的少女向他走了過來，用著標準的中文恭敬說了句：「陸先生，請隨我們來。」

    大門口到建筑物的距離不算近，又加上是夜晚，四周萬籟俱寂，兩側花園里有幾種植物會微微發亮，還不時傳來清幽的花香，他有心想看一下是什么樣的新品種，但現在顯然不是時候。

    他心想，等把小沛沛帶出來的時候問問，這不像他們這世界會有的物種，小沛沛應該會知道吧？

    進了屋里，屋里燈光敞亮，玄關站了一位像管家的漂亮青年。

    他又想，小沛沛再長大一點肯定比這個人還漂亮。

    管家帶他到會客廳落座后對他微笑道：「陸先生請在這稍等，我去請我們主人過來。」

    陸于帆道了聲謝，兩位女僕上好茶點后也隨即離開，又留他一個人在會客廳。

    他端坐著，心情倒沒一開始緊張了，但茶不敢喝點心不敢吃，就怕無意間被人下套。

    不多時聽到了腳步聲，他抬眼看向門口，此時一名比那位管家年紀稍大點的青年正好走了進來。

    對方穿著白色休間衫和深藍色長褲，一頭及腰銀白色長發，五官英挺，膚色白皙，有股高雅帶點威嚴的氣質，微薄的唇帶著淺笑，是一種上位者勢在必得的笑容。

    「陸先生您好，久仰了。」對方伸出手和他打招呼。

    那人聲音溫潤，不若外在氣質給人有些壓迫感，聲音反而能使人平靜。

    「您好，云先生。」陸于帆起身，伸手和對方交握了一下。

    「叫我云霽就行，陸先生請坐，不用那么客氣。」云霽笑笑，說完兩人同時坐下。

    對方看了眼桌上沒被動過的茶點，忍不住輕笑道：「陸先生不用這么小心，既然會讓您來這里就是代表我們的誠意，真想對您做什么的話，不用讓您特別來這里也做得到的。」

    陸于帆揉揉鼻尖笑了一下，態度不置可否。

    他談生意什么樣的上位者都遇過，如果太快接受對方的利益或威脅是非常危險的事，一旦對方抓住了你的心思，那么局勢只會讓自己居于下風。

    云霽見他這樣也不惱，讓女僕們重新上兩份新的茶點，管家同時也送來一份資料交給陸于帆。

    陸于帆接過來看了看，上面記載的是自己的個人檔案和一些比較隱私的紀錄，他瞬間變臉，質疑地看著對方。

    「陸先生不用這么生氣，主要是e3000290任務者提到了您，所以我們基于某些必要性是一定要先暸解一下您的狀況。」云霽溫聲解釋道。

    陸于帆頓了一下，聽到那串編號后知道指的是云子沛，表情略微松動。

    「是透過他暸解的，還是你們自己調查的？」他問。

    「我們自己查的。」云霽靠著椅背，視線看向陸于帆手上那一沓紙緩緩開口：「您很優秀也很低調，就這份調查來看，您的研發成果有不少都為這世界所利用，使這世界在科技方面緩慢地進步當中……」

    「云先生，很抱歉，容我暫時打斷您的話。您應該知道我是為何而來，我希望能先知道對方的現況，如果沒問題之后再來聊我的事。」陸于帆把那疊資料放到桌上，雙手環胸，看著對方雙眼嚴肅道。

    對方似乎早料到陸于帆的反應，從容地點點頭回答：「他現在很好，沒事，只是在做一些檢測而已。」

    「檢測？」

    「沒錯，他的情感學習和感知成長速度非常快，比目前他的同期將近快了一倍，這讓我們非常驚喜；所以我們經過他的同意后便進行編碼檢測，看看能不能發現他和同期的差異究竟在哪，協助我們技術改良，讓和他一樣的任務者都可以得到更完善的進化。」

    「那我什么時候能見到他？」

    「您似乎對我說的話一點都不意外？」

    「雖然他什么都沒對我說，但我可以知道他跟“我們”不一樣。」陸于帆說到云子沛，原本微皺的眉頭陡然放松，「我做科研的，對這種事沒什么好意外，宇宙之大什么事都有可能發生。」

    「那是。」

    「所以……」

    「陸先生，其實您早明白踏進這里后要面對的是什么。」云霽端起精美的陶瓷茶杯，輕啜了一口紅茶后放下，看著對方道：「談一場交易，或是空手而回。」

    「我不可能空手而回，您直接提條件出來吧！」陸于帆手指輕敲桌面，得知云子沛目前沒危險后，他忐忑不安的心情平靜了，態度也變得隨意了些，倒是可以認真聽對方到底要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