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一:第一(斯德爾索爾篇,連伮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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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伮覺得同學關系有時也可以很復雜。 比如同班的高個子女生,雖然被丘倫納訓了一次,仍然堅持不懈地叫她“外國人”,實際上卻是個很好說話的女孩。連伮常從她那里收到課堂講義。 作為回禮,連伮爬到丘倫納的房間里,偷了一本入門畫師手冊送給她。 又比如班上坐流動座位的值日班長,雖然平常一副瞧不起所有人的模樣,卻對連伮很客氣,連班主任都注意到這個情況,還叮囑值日班長,不要對連伮太隨便。后來連伮才明白,值日班長害怕蝗蟲,將連伮當成了可依靠的救星。 當然,最特別的還是斯德爾索爾。 什么東西一旦貫上“第一”,就會顯得意義非凡。 斯德爾索爾是第一位拜訪畫室的同學,是第一位收到入門手冊的同學,也是第一位和連伮逃課的同學。 連伮從沒想過他會跟著自己逃課。 她那時已經在丘倫納和喀特佳處聽了一些有關桑德威斯坦的事,明白斯德爾索爾是被當做家庭繼承人培養的小孩。在互換姓名的學期里,連伮已經將他的文體分數敗光了,遲來的歉意讓她收起不正經,規矩了一段時間。 然而藝術原理課實在無趣。絕大多數學生都在打瞌睡,好學一點的也沉浸在識記世界中,仿佛不知道還有老師的存在。這其中,連伮的反應最為嚴重,她將長頭發搭在椅背上,一晃神,仿佛回到了在外公家的許多個下午。 連伮很少想那邊的事,托盧氣候炎熱潮濕,留不得陳舊的東西,除非想要收獲一塊霉。 但太陽透過玻璃,晃花她的眼睛,諸如闡發手段、藝術思路、實例分析等詞句無法屏蔽,灌入她的腦袋,老人家戴著圍脖,仔細地擦眼鏡,告訴她不要學她的mama,要忠誠于自己的事業……想遠了,連伮便借著慣性坐起來,以一排男同學的后背為隱蔽,移動到左側的窗戶旁。 一堂大通識,坐滿了各個班的同學。他們忙著組織小團體,很少有人去干涉異類。 連伮翻出去了,走到果嶺草地上,回頭就看到斯德爾索爾正看著她,手里的筆還沒放下。 “為什么要逃課呢。” 兩人現在是能說上幾句話的朋友關系。斯德爾索爾找了個時間,請她吃芒果,順便問她。 “不想聽。” 連伮不大會吃芒果。扒了皮以后,果rou滑得握都握不住。 她站在繡球花旁,吃出了耍雜技的感覺。 然而她想起丘倫納和喀特佳跟她渲染過的桑德威斯坦的奢華生活,又先入為主地認為這顆熱帶水果一定價值不菲。于是她賣力地啃,終于咬住芒果rou,手上卻打滑,錯了一下。 斯德爾索爾還在想,連伮在畫室當童工畫師,或許有些驕傲感,也是應該的。看她抓不住芒果,他下意識地伸手去幫忙。 “謝謝。”連伮松嘴了,注意到他手上已經沾了芒果汁,又一口咬回去。 斯德爾索爾的手比連伮大出不少,就這樣握著芒果讓連伮啃,逐漸沒處放手指。 兩人都不說話。嘴唇碾過果rou,發出濕潤的聲音。 連伮有些失落,或許他很在意餐桌禮儀……她分神了,就容易咬到他的手指。 斯德爾索爾躲了兩三次,快要捏不住芒果了,才輕聲提醒她:“別咬我。” 連伮微微張開嘴:“對不起,還是我來拿吧。” 他搖頭,將紙巾分給她,說吃成這樣就可以了,轉身去垃圾桶。 連伮追過去,用沒擦的手抓住他的手腕:“礦戶家的少爺!不要浪費。” 她其實也沒有將芒果啃得這么干凈過,但為了給他做表率,硬是將芒果核的輪廓吮得十分清晰。斯德爾索爾在旁邊靜靜地看,突然伸手,想碰一碰她的鼻尖。 “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沾了……”斯德爾索爾比劃,連伮點頭。 吃完芒果,連伮依舊沒有回心轉意,下次的藝術原理,她還是要逃。 她看了一眼斯德爾索爾,試探性地問:“如果我下次逃課,你會報告給老師嗎?” 斯德爾索爾認真地點頭。連伮立刻走了,走前還將擦完手的紙巾塞進他的口袋里。 但是真到了藝術原理的課中,連伮翻出教室左側的窗戶時,發現身后跟著斯德爾索爾。 還是那副很認真又文雅的漂亮好學生面孔,行動卻十分嫻熟。 “你干嘛,你快回去——”連伮推他的肩膀,才發現原來他比她高這么多。 她的注意力被帶偏了,小聲說:“我個子是不是有點矮?” 斯德爾索爾點頭:“去換課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手工社里的長發人偶。” 第一個玩笑。 連伮快步走開了,她其實是高興的,只不過沒讓斯德爾索爾看見。 “你的國家有人偶相關的忌諱嗎?”為了防止地域風俗不同,斯德爾索爾多問了一句。 “不要多想。” 連伮突然回頭,兩人險些撞在一塊。 C1棟樓下無風,紅豆杉林卻沙沙作響。靜下來,就能聽見男女學生做著青澀的交纏,親吻的聲音很小很密。 熱戀不需要換氣。 看到連伮臉紅的時候,斯德爾索爾已經不太能保持得住冷靜。 他盯著鞋尖:“逃課的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