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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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屹被軟禁在原先臨時為他安排的員工宿舍里。 那根原本被用來拴住阿寶的粗笨鐵鏈被圈在了男人腳踝上,另一頭栓在衛生間洗手池的底部,自由活動的范圍被縮小成從廁所到床的一個圈兒,往北夠不著門,往南夠不著窗。 靳松看了眼大敞開的窗戶,淺色窗簾順著風飄出去,他走過去關上,鎖上插捎,低頭瞥見檐下殘余的半個腳印。 屋里的一切陳設都被清理空了,連同那只被于屹澆了水的香包也一并被翻了出來。 靳松捏著濕噠噠的一角,“啪”一下丟進了垃圾桶里。 “于先生行事當真是謹慎?!?/br> “比不上靳主任有手段。” 靳松輕笑了一聲,緩緩伏低身子,和靠坐在床邊兒的于屹對視。 “你畢竟在東非呆久了,可能不記得中國有句老話,叫‘強龍難壓地頭蛇’?!彼龡l斯理地細數:“傷害阿寶,按照當地法律,嚴重點說得上破壞野生動物資源,最多可處三年以下拘役?!?/br> 于屹神色未變。 “唔...你這樣的人,應該不怕坐牢?那..驅逐出境呢?” “沒有人會關心事情的真相。他們只會記得你以前是什么人,在這里,又犯了什么錯。” “當然,你也不是沒有過別的選擇。”男人起身:“基地有幾年沒來過非洲象了,是個能做出成績給上面看的好機會。你帶來的那頭小象,在這里會被奉為上賓?!?/br> “我給過你機會,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鐵鏈微微響動,于屹手撐著床角,坐回了床上。 “說完了嗎?說完了,就滾?!?/br> * 門被鎖上了。不出片刻,一墻之隔的房間里,很快鬧出不小的動靜。 顯而易見地,獸醫也很快被他們制住,在將近一萬公里的彼岸,耳邊是掙扎呼救的嘈雜聲,自由受限,被安上牲口專用的枷鎖—— 于屹心中卻分外的平靜。 他心里清楚,只需要小小翻個身,或者一下咳嗽,腳踝處貼著rou的冰涼鐵鏈就會當啷一聲,提醒自己被囚禁的處境。 沉枝當初,也是這樣嗎? 那時候于屹在外出任務,每次回到黑市里,車還沒停穩,第一件事便是抬頭去看自己的窗戶。 暖黃的燈光,窗簾總是拉緊,從縫隙里漏出溫暖。 他看一眼,就一眼,倍感安心。 這是他親手搶回來的雀,住在他的籠子里,一口一口啄下自己準備的吃食,他喜歡看她蜷縮在自己羽翼下瑟瑟發抖的樣子,又怕哪一日出了意外,她只能頂著羸弱的身軀,再入他人囚籠。 攥緊又松開的掌心里,都是不甘心的濕汗。 他從來沒問過沉枝怎么想,也不敢問。 自己特意眷戀拉長相處的時間,借著是在幫她的名義,揮舞著冠冕堂皇的旗幟—— 喏,如果不委身于我,你的下場會比如今慘烈千倍、百倍。 他飼養她,偷偷丈量幸福的形狀,假裝不知道這一切是靠蠻力竊取來的,有朝一日仍需償還。 那她呢?他不在的時候,她又怎么想? 男人高高在上地戲謔她的狼狽,銜在齒間欣賞她跌入泥潭的狼狽。他喜歡看沉枝被欺負到無助,偏偏只能依賴自己的樣子。那一小方窗戶是她唯一能窺見自由的機會,腳踝上同樣套上了一串掙不開的枷鎖,無形的、來自他。 現在,輪到自己了。 于屹在黑暗中睜開眼—— 窗外的月色柔柔地灑進來,是房間里唯一的一捧亮光。 它落在男人的指尖,頑皮跳躍。 只可惜這一抹月亮,和沉枝當初被囚在黑市里抬頭看見的,再也不是同一個了。 日新月異,變動不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