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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原配重生后 第49節

    顧珩笑道:“你是沒見過他,見過他就不會這么說了。等茵茵進了宮,你陪著去看看就是了。到時候怕你看了,心都飛了。”

    美妾忙軟在顧珩身上:“我的心就只會長在世子身上……”

    顧珩跟美妾笑鬧了半天,到了晚飯時候,就說要跟靖陽郡主一同用晚膳,便起身去了靖陽郡主院中。

    美妾見顧珩離開,就忙拿出來首飾盒中一個華光異彩的首飾。顧茵茵的家世跟彥桓查過的那樣,家里是個商戶,家底殷實,因此得了機緣和顧家連了宗。本來顧茵茵的父母是想要借著顧家的勢,給顧茵茵找個好親事。但是靖陽郡主見顧茵茵生得樣貌確實出眾,就將顧茵茵送進了王府。

    顧茵茵的父親也不覺得做王府的侍妾委屈了自家女兒,反而歡喜不已。等彥桓被立為新帝的消息傳了出來,顧茵茵的父親更做起了成為國丈的夢。但是沒想到彥桓遲遲沒有把顧茵茵接進宮中,顧茵茵的父親并沒有話本里那種愛她所以先冷淡她的念頭。他作為男子,只覺得一個男子不帶走一個女子,就是不寵愛那個女子。

    顧茵茵的父親心頭一涼,卻沒有就此放棄國丈夢,他打探不到顧茵茵的其他消息,就只能使錢繼續走顧家的路子。

    他們給顧遠山身邊的人送過東西,給靖陽郡主身邊的人送過東西,但傳回來的消息就只說已經提過了,讓他等著好消息吧。但顧茵茵的父親等不住,就只能再找出路,最終尋到了顧珩這個美妾這里,美妾年紀雖輕,但膽子卻大,竟敢直接應下這事,還說定然能辦得好。

    顧珩來找靖陽郡主,將顧茵茵一提,靖陽郡主才想起顧家還有這么一個人丟在彥桓先前的王府中。靖陽郡主原本沒有笑意的臉,就冷沉了下來。因為他給顧茵茵求位,卻被彥桓婉拒,讓顧珩多少有些沒面子,所以顧珩并沒有跟靖陽郡主提。

    靖陽郡主就皺眉道:“程錦也太沒分寸了,便是陛下忘了,她也該想著。顧茵茵可是我們顧家出去的人,哪里能丟在王府里?”

    靖陽郡主說著,微微瞇起了眼睛,低聲道:“等我進宮去問她,順便問她為何陛下要把我家的兵權收了過去。這慶國中,除了我們顧家,哪家還配掌管兵權?她是個什么?當初她得求著我,來討好我。如今黃袍加身,就真以為自己成了真鳳凰了?”

    顧珩聽了靖陽郡主發怒,原本想勸,但聽得她罵到了程錦身上,顧珩就不勸了。顧珩本就不喜歡程錦這類相貌不出眾,靠著所謂端莊賢良贏得名聲的女子。在旁邊細看,彥桓娶了程錦后那遮掩不住的歡喜,以及彥桓自娶了她后,房中的侍妾都沒有一個。剛成親的連天,彥桓連跟他們再一處,都心不在焉,一副歸心似箭想要回到府中去找那個程錦的模樣。顧珩因此越發不喜程錦,彥桓自從回京,就跟他顧珩最為投契。

    沒想到彥桓成親之后,反倒跟他疏遠了些。顧珩原本還想著彥桓成親后,他們就可以一起交換美貌侍妾,能更親近一些呢。

    顧珩覺得還是自己母親說的對,便是彥桓不想要納妾,難道程錦就不能主動幫著納了?她不是一副端莊賢良的樣子么?連妾室都不能夫君納,又算得上什么賢良?

    顧珩滿意地聽著靖陽郡主發脾氣罵了好一陣程錦,心里越發暢快。但顧珩心里暢快了沒多久,就聽得靖陽郡主把話頭轉到了他身上,問他:“你大哥還在你父親書房議事呢?你怎么不過去?”

    顧珩皺眉道:“我去跟父親說話?還是罷了吧,先前父親總是說大哥不好。但現在父親眼里大哥比我更好,便會處處挑剔我的錯處,我哪里敢湊過去?找罵不成?”

    顧珩說罷,順勢做出一副委屈模樣,雖然已是快做父親的人了,竟還如幼童那樣做出抹眼淚的模樣:“母親,你可饒過我吧。我如今在父親跟前是處處都是錯呢……”

    靖陽郡主抬手點了下顧珩的額頭:“你啊,真是不讓我省心。”

    但是話雖這么說,靖陽郡主還是不得不會顧珩多籌謀一些。顧珩既然得了世子之位,就不能再從世子的位置上落下來。無論顧玨這次回來,得了顧遠山多少夸贊,都得讓顧珩抱住世子之位。靖陽郡主另有自己的想法,她惋惜顧家被收走兵權,是覺得不能再給顧玨得個爵位。顧玨既好了,若是不把他安排好,將來不得跟顧珩爭這個世子之位么?

    靖陽郡主是知道自己的小兒子的,他若是失去了王世子的位置,那就不會再得什么爵位了。顧珩若是沒有爵位,他往后離了王府可怎么辦?如今最好的處置,就是讓顧珩繼續做王世子,再給顧玨另外爭個爵位。這樣對他們兩個兄弟好,靖陽郡主也會覺得面上光彩。兩個兒子都有爵位,家中有實權,又有從龍之功。便是皇后,怕是都不及她。

    顧玨本就再北蠻戰場上立過功勞,只在添個功績,得個侯爵還不容易?

    而且如何幫顧玨爭個功績過來,顧遠山也是懂得。顧遠山在軍中這么些年,便是沒有功績,也懂得怎么給顧玨造出一個功績出來。

    可靖陽郡主怎么也沒想到兵權竟然被收走,而且還給顧玨安排了一個什么五品的閑差。靖陽郡主覺得自己仿佛被打了一巴掌,都不知道該怎么見人。外面的人看著顧家被封了王,顧家的兩個兒子,一個有爵位,一個有官職,大概會覺得顧家深得圣恩。但是這個結果跟靖陽郡主的打算差太遠了,她想要的是爵位,而且這個王也沒有說是世襲罔替的永久封爵,并不很和靖陽郡主的心意。

    在靖陽郡主看來,彥桓和程錦都是顧家一力扶起來的,那給顧家什么封賞都不過分。既封了王爺,就該添上一句世襲罔替,下一代也不用遞減下去。到了顧珩能承爵位的時候,還能做了王爺。并且要給顧玨另外封個侯,讓顧家不再為了誰為世子的事難做。而且封號也得改一改,怎么還是忠?就不能換個什么好聽的?忠王府,忠王,聽著就讓人覺得顧家只有“忠”一樣可贊似的。

    靖陽郡主當天就拿定了主意,要進宮去見程錦,但是后來往宮里遞皮子,聽著程錦身子不舒服。從未侯過程錦的靖陽郡主,便只得耐下性子等了幾天,一直等到程錦傳她,靖陽郡主才得以進宮見程錦。這種等候和傳召,已讓在程錦面前高高在上慣了的靖陽郡主大為不適,

    顧茵茵不過是哪里教訓程錦不夠賢良的筏子,只等程錦慌忙認錯,就順勢把兵權的事提出來。靖陽郡主沒想到,程錦竟然自顧茵茵這里就把她頂回去了。

    結果靖陽郡主回到府中,將這事和顧遠山一說。顧遠山竟然震怒,難得跟靖陽郡主大吵了一架。靖陽郡主當天氣得沒有吃飯,一直哭到了半夜。

    顧遠山也氣得獨坐在書房中,面色冷沉,低聲道:“蠢婦,怎能在這個時候去為了個顧茵茵進宮?竟還為了顧茵茵要個什么嬪位?當初我就不該容了她,把顧茵茵送進王府里!”

    顧遠山雖是氣得罵著靖陽郡主,但是當時把顧茵茵送到王府,也是經過他默許的。顧遠山怎能不想更進一步?他這么多年忍著靖陽郡主,不就是為了權勢么?若是顧茵茵當真得寵,再生下個兒子,顧家不是有機會得更大的富貴了么?

    只是靖陽郡主這次進宮的結果不好,顧遠山才如此震怒。若是程錦軟弱可欺,許了顧茵茵一個妃位,或者再為顧遠山把兵權拿回來。那顧遠山也就不會責怪靖陽郡主了,還會覺得靖陽郡主做得很好。

    作者有話說:

    1唐,白居易《長恨歌》

    第87章 舍不得

    顧遠山低頭, 看著自己的手掌上的薄繭,想著自己不過不惑之年,竟就要做一輩子的閑散王爺, 顧遠山很不甘心。但是他的不甘心連他的老部下都不理解, 他們都覺得顧遠山已經做了王爺了,也該松散些了,該讓后輩們往前沖一沖。顧遠山聽出了那些話的意思,他們都覺得他太貪心了,既然已經封王了,就該讓位, 讓給其他人也能爭個爵位出來,也讓其他人能進一步。就差直接說, 這些好處不能讓顧家一家都得了。

    但他怎么可能不貪心?明明他可以更好的, 他既然可以做有實權的王爺, 為什么要去做什么閑散王爺?

    明明他的大兒子顧玨已經治好了,剛才軍中稍有威望,這一切就能折斷了。到時候他就能把兵權一代代的傳下去,到時候他就是有兵權的王爺, 那, 那比起帝王應該也差不了太遠……

    或許別人會說他貪心, 貪心么?確實有些貪心。

    如今的新帝又不是令人膽寒的成帝, 新帝最落魄的時候, 不過是他家外放奴仆手里的“小丫鬟”。新帝找到他, 想要借用他的勢力回宮時, 曾經在他面前下跪, 說過不忘此恩的。他也曾為了護國保邊, 抵御過北蠻, 差點戰死沙場。那他就算是貪心一些,又何妨?這個國是他守下來的,那他多要一些,又何妨?

    人不就是這樣么?做了侯爵就想要做國公,得了國公就想做郡王。做了郡王就想要做王爺,做了王爺,誰不想做有實權的攝政王?

    顧遠山用力搓著掌心薄繭,心里突然轉過一個念頭。

    顧遠山心中雖然為了這個念頭驚駭,但是卻為了這個可能而心生狂喜,他皺著眉頭低聲叫人來:“你們把大公子叫過來。”

    顧遠山最近常常與顧玨議事,他發現這次歸來的顧玨性情更穩重了,言行也更得體了,原先的癡狂全然不見,就仿佛變了一個人一樣。沒過多久,顧玨就進來了,他只穿了一身深藍色的錦袍,身上沒有任何刺繡,頭上扎了一條藍色的發帶。他瘦了許多,人看起來卻更堅定穩重了。只是似乎思慮過重,不過二十出頭,眉心就有了褶皺,一雙眼睛微微低垂著,顧遠山有時候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顧玨一到,其他人就撤走了。顧遠山盯著他的這個大兒子,這個他幾次抱有希望,又幾次讓他希望破滅的大兒子。顧遠山知道顧玨并不十分優秀,但是比起顧珩來,卻強太多了。尤其是這次回來,顧玨似乎成了他理想中的兒子,成了那個能把顧家帶到更遠的孩子。顧遠山定定看著顧玨,就見顧玨不會被他的目光逼退,也不會面露慌張,顧遠山就更覺得顧玨好。

    顧玨躬身行禮后,輕聲問道:“父親叫兒子過來,有何事商量?”

    顧玨說完,顧遠山卻沒有直接動,而是皺眉想了好一身,才低聲問顧玨:“你……你聽說了么?瑞王妃有孕了。”

    顧玨點了下頭:“孩兒聽說了。”

    顧遠山聽得這話,忙點頭道:“你聽說過就好……”

    顧遠山看向顧玨,看著顧玨的臉色,低聲道:“說起來也巧的很,你前段時間離開了,但等你歸到府上。瑞王妃就有孕了……瑞王從沒有過子嗣,但這次瑞王妃芮氏卻能有了身孕……”

    顧遠山說著,微微停頓一下,然后看著顧玨說:“你和瑞王妃在這段時間見過面么?”

    顧玨聽著顧遠山這話,就愣住了。這是顧玨在回到顧家后,第一次露出表情。上輩子,顧遠山戰死邊疆,雖敗猶榮,是慶國人口中的大英雄。顧玨曾經也以為顧遠山是英雄,可這輩子的顧遠山和顧玨印象中的英雄真不一樣。顧遠山會為了顧玨更好的再軍中立足,去占用別人的功績。顧遠山會貪戀權勢,哪怕已經到了無法轉圜的余地,他都無法輕易放手。

    現在顧遠山竟然還能問出她這樣的話,顧玨在聽到這句話后,就明白了顧遠山的意思。他是在問,芮湘懷的孩子,是不是他的。

    顧玨看著目光露出渴望地的顧遠山,一時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搖頭。顧玨心里是清楚,芮湘現在的孩子不是他的。但是如果他點頭,他就能助長顧遠山的野心,從此得到顧遠山的全力幫扶。顧玨就可以借助顧遠山的力量,最起碼能夠見程錦一面。

    顧玨太想見程錦了,隔了一世的思念,那后半生地貌合神離,讓顧玨更加想念現在的程錦。他不知道怎么能和程錦在一起,但是最起碼想要看一眼健康的程錦,跟程錦說一說話。現在想要見程錦一面太難了,那個本該早死的妖人做了皇帝,把程錦護得很嚴。

    但是顧家本就岌岌可危,若是讓顧遠山再覺得芮湘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再生出別的念頭,可能會讓整個顧家都陷進去。

    可顧家就算陷進去又如何呢?難不成這一世的顧家對他很好么?他的父母雖然生養了他,卻屢次棄他。他的母親為了讓他那二弟獲得更多的好處,耍了多少小心思。他只是對程錦有些糾纏,他們就立即棄了他,將世子之位給了顧珩,從沒想過跟他說清楚內里的糾葛。

    這輩子的他是很糊涂,他不知道該做什么,不知道真正想要什么。因為彥桓那個妖人的干擾,程錦也對他很冷淡,一個真心能幫他的人都沒有。但只是因為他蠢笨,只因為他還不懂得當中的厲害關系,就能不要他了?顧珩難道就沒做過蠢事么?是他受美妾攛掇,去跟母親進言,讓母親去宮中找程錦的。怎么就沒人責怪顧珩做錯了事?母親怎么就懂得給顧珩遮掩?

    母親偏心,如今父親被驟然奪了權柄,竟生出癡念,巴望著自己的兒子能是個一個與王妃私通,甚至有了孽種的骯臟不堪之人。或許上輩子,若是他的這位父親還活著,知道他那個跟宮人生下的兒子成為慶國的新帝,他的父親是不是還會覺得榮耀?覺得這是他們顧家更進了一步?哪怕這是踩著女子的身子,讓他做豬狗畜生換來的榮耀。

    顧玨就長出了一口氣,輕輕點了點頭,低聲道:“是啊,父親,就是你想的那樣。”

    什么顧家,顧玨再不管了,顧玨只想見到程錦一面,勸說她跟著他走。程錦不過是因為上輩子誤會了他,這輩子又受了彥桓那個該是的妖人挑撥,才對他如此淡漠,讓那彥桓騙去了。他只要找到程錦,跟她說清楚,她怎么可能不跟他走?至于芮湘那個孩子,這世真不是他的孩子,他便是一時認下,也是為了能有機會去見程錦。若是程錦再誤會他,他只需要細細跟程錦解釋,程錦怎能不信呢?

    程錦若是要怪,也該怪那個早該死了的彥桓,若不是彥桓一點空子不留,逼得太狠。他怎么能認下這樁臟事?

    顧玨原本是打算從軍做一番功績,在殺回來,將程錦奪過來。可是彥桓仿佛頭頂長了眼睛一般,顧玨剛剛在軍中有些動作,彥桓就一道圣旨把顧家的兵權給奪了,還將他從軍中召了回來,丟給了他一份閑差。打斷了顧玨原本的盤算,讓顧玨不得不另做謀劃。

    在顧玨的認知里,他一直都和程錦并肩作戰,從沒嘗過跟程錦為敵的滋味,就全當是彥桓獨自做得決定。因此他恨彥桓狡詐,動作太快。埋怨顧遠山在軍中經營得不夠扎實,才會這么輕易被奪走兵權。但是顧玨卻不會怪程錦,他不信程錦會為難他,不信程錦會斷他前程。

    哪怕程錦怨他,甚至恨他。但在顧玨看來,程錦都是在意他的,就算是以為上輩子誤會埋怨他,也斷然不會為了別的男人害他。

    顧遠山聽了顧玨竟然應下,又是狂喜又是驚懼:“瑞王竟然能容……啊,想必瑞王也是知道的,他不得不容……”

    顧遠山笑了幾聲,然后懊悔道:“早知如此,又何必讓彥桓那個小子回宮?我何必讓彥桓那個小子得勢?他本該早死的!都是程家,程遠那個蠢貨教養出來的不省事的丫頭!”

    顧遠山這是從如今的結果推出當初的因來,此刻他不甘至極,也不想想若是當真重來,他怎么可能去想到芮湘能嫁給瑞王?他怎么能料到瑞王會一直沒有子嗣?而且他當時怎么敢想讓自己兒子與芮湘私通,再生出個混淆皇室血脈的孩子了來?

    這怎么能是他當初料到想到的事?

    而顧玨聽到顧遠山竟然貶低辱罵起程錦,就更覺得這個顧家越發不堪,他不想再留下去了。顧玨雖然這次回到顧家的日子短,但因為他上輩子見程錦梳整過王府,也聽程錦提到過王府的各個弊端錯漏。如今顧玨按照程錦的話看過去,整個大宅子烏泱泱的,看著赫赫揚揚好不熱鬧,其實千瘡百孔污濁不堪。這么個篩子似的府邸,去謀劃什么呢?能成什么事?

    顧玨才回來幾天,就能借由前世所知的事,要挾了幾個人來為他做事。不然他也不會知道顧珩受美妾攛掇,去給顧茵茵請封的事。顧玨知道后,雖知不妥,也沒有阻攔。若是不成,顧玨想要看看他那母親受挫后,會不會怪責顧珩。若是成了,顧玨也希望程錦和彥桓中間插個人,讓程錦好好看看彥桓薄情怪異的丑陋嘴臉。

    顧遠山又哭又笑了一陣,隨后就為他的打算后怕起來了:“就是太險了,太險了。如今那小子已經把位置占了,瑞王再去奪太難了。而且……”

    顧玨低聲道:“父親忘了襄陽王么?襄陽王哪里會等著彥桓坐穩皇位再生事?怕是這一兩年就要生事。彥桓畢竟年少,他還沒坐穩位置,就先對付了我們,襄陽王一旦起事,哪里能應付得來?亂了起來,什么都能發生。只要彥桓一死,自然瑞王上位。”

    顧遠山連忙喝道:“住口!哪里能把這些事亂說的?”

    但是顧遠山口中雖這樣說,但是喝令的聲音卻不大。說罷,顧遠山就皺眉暗自琢磨了起來,琢磨到最后,心中也七上八下的,一時拿不出個決斷。一時沒有決斷,顧遠山就只在心里懊悔,顧遠山既懊悔沒有看出彥桓和程錦竟然是個不知恩的狼崽子,還沒有長成就懂得回咬喂養過他們的主子了。

    顧遠山又懊悔,當初實在太早站了彥桓這邊,從未想過還能在瑞王這里還有這么大的機緣。此刻要是改站了瑞王,也不知道瑞王還能不能信他。可若是不信又如何,芮湘肚子里的孩子和顧玨的,到時候把瑞王除了,扶上位就行了。

    如今他雖沒了兵權,但是在軍中還有幾分情面,手里還私養著些人,在瑞王跟前也不是全然沒有籌碼。他是會帶兵打仗的,只要瑞王或者襄陽王能弄出一支軍隊過來,他自然會里應外合,殺彥桓個措手不及。

    到時候扶幼帝登基,他顧家會如何顯赫。

    顧遠山并不去想芮湘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芮湘既然能弄出這么個孩子來,那無論男女都得變成男的。要么隱瞞嬰孩性別,要么換個孩子過來。便是換個孩子過來,芮湘和那個還要想要宮中過得穩當,也得自認是顧家的孩子。等那個孩子再大些,在從顧家挑選個姑娘生養個孩子,不也是一樣的?

    或者,就干脆顧家取彥家而代之,又如何?

    顧遠山的手攤開,看著手掌中的薄繭。當初他習武時,為得是保國護家是真的。當初他領軍抵御北蠻時,不懼生死也是真的。如今他不滿兵權被奪,不甘心只是做個閑散王爺,想要攪個翻天覆地也是真的。他父母早亡,家中并沒有感情深厚的兄妹,妻子與他不過是表情情分,兩個兒子也不過如此。顧遠山想要做個忠臣,卻不甘心只做個忠臣。若是只想做個忠臣,他怎么可能去娶靖陽郡主,并且忍著靖陽郡主這么些年呢?他又為何要因為靖陽郡主的不高興,就親手把他喜愛的女子交給靖陽郡主處置,他這些年身邊為什么會連個伺候的姨娘通房都沒有?

    他難道就為了做個閑散王爺么?

    他不是,他是一開始沒有想到那么遠,但是一步步走過來,走到了這里。他終于明白了,他真正想要什么東西。若是那東西得不到,不去爭一爭,他便是死了都不甘心。

    顧遠山對顧玨低聲道:“我就知道你并不是真把那個程錦放在心上,你和芮湘本就有自小長大的情意,如今就算出了這事,也不怪不得你們。可你不要把這件事跟別人說,連你的母親弟弟都不要說。往后有什么事,你來跟我商量,不要再胡亂做事。現在想什么都是后話,往后如何,往后再議吧。”

    顧遠山說著,竟對顧玨笑了一下:“去吧,好生歇著吧。”

    顧玨兩世加在一起,都從未見過顧遠山對他這么和顏悅色。顧玨心中覺得可笑,往日里他便是沒做錯什么事,也沒得過顧遠山一個笑來。但是如今,他可以頂下了最一個骯臟齷齪的罪過,但是顧遠山竟說不怪他,竟還對他露出了個笑臉。

    荒唐啊!整個顧家都荒唐!

    顧玨從顧遠山的書房退出來,仰頭看了眼天空。他看著黑沉沉的天空,覺得一股寒意自心底里蔓延至全身。

    阿錦……阿錦……

    顧玨心中默念這程錦的名字,想著程錦在那皇宮中的日子怕是更加難熬。顧玨越發心痛,便在心中暗暗許愿,我們快離開這個臟地方吧,我們一道快些走吧。

    ……

    彥桓一忙完了朝堂上的事,就來找程錦了。彥桓進到程錦殿中時,程錦正在燈下看書。彥桓一時也顧不得去問程錦為何偷偷送他了,先連忙道:“怎么還在看書啊?天都這么暗了,別累壞了眼睛。”

    程錦把書攤開送到彥桓面前,笑道:“看著有趣,就一時迷住了。”

    彥桓湊近一看,就見程錦看得是游記,便遺憾道:“可惜了,我們許多地方都去不了。”

    程錦笑道:“沒什么可惜的,去那些地方做什么?出去一趟,勞民傷財的,做那些事干什么?看游記也是一樣的。而且我們真去了,或許還沒有游記寫得有趣。別說什么東西送到我們面前,就沒有趣味。就算有趣味,或許也并不是那么有趣。就看這吃食,他們寫得那么好,我們真吃了,卻不見得合口味。還不如靠著空想自己饞一饞自己,晚膳時候,也能多吃些。”

    程錦說著,又對彥桓得意的挑了一下眉:“況且我先前哪里沒有去過呢?戈壁的沙,江南的水,燕北的雪,我都見過。”

    彥桓便笑道:“那我倒要煩勞你給我好好講講了。但這些事都得在后面,我得先問你,為什么早上偷偷的送我?都送了我幾次了?要是我不回頭,是不是你就什么都不告訴我?”

    程錦輕哼一聲:“哪里能每次都去送你,有時候困得厲害。你上朝的時候,我都起不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每次起來了,就順便送送你。倒不為別的,只看著你坐在御輦上的樣子好威風,忍不住就多看了看。”

    彥桓挨著程錦身邊坐下,繼續笑著追問:“只是看著威風,就沒旁得了?”

    程錦想了想,臉和耳根便紅了,就拿書掩了臉,并不肯說。彥桓看著程錦如此,心頭跳了跳,他有些急切俯在程錦耳邊低聲道:“好阿錦,說嘛……讓我歡喜歡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