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區美人養娃日常[八零] 第143節
“根寶你忘啦,我是奶奶啊,兩年半沒見了,你就不想爺爺奶奶嗎?” “衛東,我以前對你們也不差,你忘啦?” 就連最小的呦呦,他們也不忘記“誘惑”,從懷里掏出幾顆藏了一路舍不得吃的水果糖,天太熱,汗水把糖都給熱化了,黏在糖紙上,黑漆漆的。 那是臨走前,老兩口下血本去鄉里供銷社買的,為的就是哄老三家的孩子。當然,給衛東衛紅,那是糟蹋好東西,只有給有陸家血脈這仨,那才叫物盡其用。 “來乖乖,爺爺給你糖糖吃。” 聽見“糖”字,大房的兄弟倆和寶兒,頓時就眼睛發亮,直愣愣地盯著那黑漆漆三顆糖果。 小呦呦手里被塞了糖,就在大家都以為她會高高興興剝糖紙的時候,小姑娘居然看也沒看,轉手就給了陸家這三個。 開玩笑,她什么糖果沒吃過喲,就是友誼商店才可以買到的巧克力,她都吃膩了。托小久治哥哥的福,許叔叔的戰友家有的,她都有。 陸老太眼皮子一跳,“哎喲乖乖,這是給你的,別給他們吃。” 頓時,王春梅的臉色就變了。 她使勁瞪了丈夫一眼,見他也黑著臉,這才有種“同仇敵愾”的解氣感。 仇大娘可懶得看他們表演,剛要把大門摔上,陸老五忽然大聲嚷嚷:“咱們今天要是見不到三哥,就上書記和礦長那兒講理去,我就不信,金水煤礦和礦業大學會要這么一個不忠不孝,無情無義的人!” 仇大娘心頭一跳,猶豫片刻,只能放他們進門。她自己倒是不怕得罪他們,但萬一這群無賴真去找領導咋辦?到時候倒霉的不還是小陸? 在仇大娘的心里,小陸的前程比啥都重要。 幸好,根寶腹黑,眼看情形不對,立馬跟衛東耳語兩句,讓他看好小老妹,自己咚咚咚跑家里,把所有能關的門統統關上,還上鎖! 本來,家里就這幾口人,包括爸爸mama主臥在內的所有房間,鑰匙都是直接插門上,只要里頭的人不反鎖,都是一擰即開的。 他鎖了不算,還順手把鑰匙一拔,一串的掛脖子上,藏進衣服里。 于是,陸家人發現,他們想要趁老三兩口子不在家打秋風的算盤落空了!除了客廳,任何一道門,他們都打不開,哪怕廚房雜物間和洗衣房,那討厭的門板愣是擋在那兒。 客廳里擺設倒是講究,大大的彩色電視機,嶄新漂亮的電視柜茶幾,還有好幾個漂亮的軟乎乎的能讓人直接陷進去的沙發,靠墻的柜子里放著的是各種瓶瓶罐罐盒子,都是吃罐頭和餅干剩下的空瓶子,姐倆給洗干凈,裝上一些漂亮的糖紙,看著賞心悅目。 這種小事情,mama從來都是鼓勵的,不僅客廳里有,就是她倆的房間里也有很多呢,小星星形狀的,千紙鶴形狀的……以前房子小,沒地方放,現在可是夠她們放很多很多年了呢! 陸老太率先搶過一瓶,打開,結果發現里頭只是糖紙,嘴里罵一聲“空的”,歪著半邊身子,把頭湊到電視機前面,“老五你來看看,這有村長家的好不?” 陸老五跳起來,“我的媽誒你好好看看,這可是彩色電視機,村長家的是黑白的,還沒這臺三分之一大哩!” 這么一說,老兩口都說還真是,這么大,也不怕傷眼睛。 衛孟喜要是知道,還不得笑噴,她就是怕尺寸太小,傷了孩子眼睛才咬牙買大的,跟后世那種“大電視”比起來,其實這也就是正好適合客廳沙發和背景墻距離的尺寸而已。 一群人把一間大客廳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衛東根寶跟小門神似的,死死盯著他們。 當然,他們多慮了,這幾樣大件兒,陸家人就是怎么都抬不走的,畢竟劉桂花劉利民胡小五等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們早早得了消息,都在門口守著呢。 想抬走?怕不是大家伙先把他們抬走! 至于其它值錢的東西,存折現金這些,那是連根寶都不知道mama藏在哪兒呢。 所以,他才把所有房間鎖上,只留客廳。 他們冷眼看著,倒是大房的兩個哥哥,以前不怎么欺負他們,但也不管他們被人欺負的事,現在雖然也稀罕家里的好東西,但沒跟著亂摸亂碰,只是跟在大伯娘身后,好奇的打量屋子。 王春梅的心,是又酸又澀,羨慕肯定有,誰會不羨慕這樣的大房子這樣的好家具這樣沒有公婆在跟前礙眼的生活呢? 可是,她又覺著難過,明明,如果她足夠硬氣,也是可以擁有這樣的人生的。 如果她去年能聽父母的話不要回陸家的話,她現在說不定也……可是,她舍不得兒子啊。 不一會兒,根花和衛紅打電話回來,悄悄比了一個“ok”的手勢,兄妹五人心知肚明,就等著爸爸回來處理。 mama說了,他們自己解決不了的事,就不要勉強,不要逞能,乖乖等著爸爸mama就行,爸爸mama不但不會覺得他們不勇敢,還會夸他們懂事聽話,知道隨機應變。 嗯,一年級的小豆丁,能想到這么多詞語已經很不錯啦。 陸家這一家子,是真餓,知道要來“享福”,他們從前晚就沒吃東西,想的是昨天到老三這兒就能吃好的,誰知道沒趕上早些時候的火車票,等他們到金水市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在人生地不熟的金水市,他們奉行財不露白的原則,能不花一分錢絕不花,一下就給餓到現在,已經整整三十多個小時啦! “娘,我看灶房里有臘香腸熏雞和腌魚哩,你看!”老五扒在廚房的窗臺上,口水流出來,把窗臺暈濕了一片。 一家子聽說有這么多rou,頓時跟餓了幾天的野狼似的往里瞄——衛東和衛紅皺眉,他們忽然明白,為啥mama說不能眼皮子淺了。 以前他們也會這么干,看見啥好吃的就緊扒著看,當時不覺著有什么,mama說這是眼皮子淺,他們還怪委屈,可現在當親眼看著別人這么做的時候,他們終于能體會作為旁觀者心里的鄙視了。 mama你真的沒有騙我們喲! 陸家人這是用自身實際行動給孩子們上了一課,衛孟喜要是知道,肯定得謝謝他們。 陸廣全回來得很快,正準備跟著楊老進實驗室,傳達室就來喊人,說家里閨女又打電話來了,這次是十萬火急的事,他們老家的爺爺奶奶來了。 光聽這幾個字就夠讓他頭皮發麻的,但好在小衛還沒回來,這件事他希望自己能在小衛到家之前解決干凈,妻子已經夠忙了,別再讓她為這種事擔心。 陸廣全緊趕慢趕,來到門口的時候,正好聽見爹娘叫肚子餓,想要砸開廚房玻璃窗,進去弄吃的,他頓時就臉色一變,“麻煩嫂子幫我報公安,有人私闖民宅。” 劉桂花可終于等到正主發話了,興沖沖往派出所去,生怕跑慢了就抓不到現行。 陸老太歪著嘴,口水流得比紅燒rou還多,“老三你終于回來了,娘的好三兒啊……” “你是不知道啊,咱們在菜花溝日子過不下去咯……” 原來,自從去年遷走戶口后,他們不愿痛快歸還責任田,成了村子里誰看見都要唾口的公敵,結果年底老二因為盜竊罪被抓后,他們徹底成了過街老鼠。 以前也沒幾個錢,但至少是還有一堆“志同道合”的長舌婦可以打發時間,現在村里連狗都不愿搭理他們了,正好老五又說他三哥原來是高考狀元啥啥的,于是就動了來金水煤礦投奔老三的念頭。 來之前,他們是做好了過苦日子的準備的,誰知來到之后,老三家的富裕程度遠超他們想象,這更不能走了,就是打死也不走。 這不,陸廣全才說讓他們趕緊走,這里不歡迎他們,該了結的前年就了結清楚了,誰知老兩口直接躺地上就打滾。 “家里孩子就你上了高中,全家人砸鍋賣鐵勒緊褲腰帶供你上學,現在出息了就不管爹娘兄弟死活了啊!” “娶了媳婦兒忘了娘啊,那掃把星把你哄得連爹娘都不認了,我活不下去了啊……” “三哥你怎么能這么沒良心,爹娘供你上高中多不容易。” 仇大娘可是知道內情的,頓時一口噴出去,“去你娘的,小陸上高中是他自己找老師借的錢,這倆老不死的哪有那么好心,他們還逼著小陸趕緊輟學回家掙工分呢!” 老五自詡是個文化人,不跟她對罵,鬧著要去找煤礦領導,要讓他們看看三哥的“真面目”,仇大娘想攔,陸廣全直接冷冷地說:“讓他去。” 陸老五氣沖沖的,出門大聲嚷嚷“街坊們你們知道領導在哪兒嗎?” 看熱鬧的人圍得水泄不通,一個個都說不知道,還真心誠意勸他,“你哥嫂也不容易,別攛掇老人家來給他們增加負擔,趕緊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 開玩笑,剛才劉桂花就已經把陸家人的所作所為宣傳得人盡皆知了。小衛小陸那是厚道,從來不在別人跟前提一句父母的不是,他們倒是好厚的臉皮,打秋風不算,還要毀了小陸前程。 再說,這兒圍觀的大多數都是鹵rou加工廠的員工或者家屬,那都是靠衛老板吃飯的,能不幫著自己的衣食父母? 于是,陸老五就發現,他被圍在人堆里,想擠出去找領導告狀,可無論他是上躥下跳還是左右躲閃,無論如何也出不去……仿佛,人群像一道無形的人墻,無論他想從哪個口出去,都有墻。 同樣困惑的還有李秀珍,她也是在人群里擠不出去,“大家讓一讓,我要出去上班。” “上班嗎?哎喲那可要遲到了,你得趕緊喲。” 然而,話說得好聽,可那道無形的墻,卻越來越緊。經歷過去年的俱樂部踩踏事故,她也不敢再硬擠,搞不好誰趁亂踩她幾腳,骨頭斷了都沒處說理啊! 陸老頭去拽陸廣全,被陸廣全躲過,他就順勢往地上一躺,打著滾的哭喊:“救命啦,殺人啦,兒子殺老子啦!” “這還有沒有王法啦,兒子殺老子啊!” “三哥你怎么能這樣,爹娘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怎么能這么對他們?” “放你娘的屁,你們家人怎么對小陸和小衛的,自個兒心里沒點逼數嗎?”仇大娘都快被他們氣笑了,居然還有這么強詞奪理的人。 “我老陸家的事,干你逑事,老三啊你好狠的心,居然聯合外人想要殺你爸,你爸……” 話未說完,忽然就聽一聲暴喝,“誰殺人?” 人群外,是一群穿著制服的公安,為首的姓龍,陸廣全有點眼熟。 “誰在這里鬧事?” 陸家人對穿制服的公安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畏懼,畢竟三年前還因為私闖民宅被謝鼎報過警的人嘛,此時一個個嚇的兩腿戰戰,“沒,我們沒鬧事,就是來投奔兒子。” 龍公安是個很正直的人,不會因為他跟衛孟喜認識就偏幫小兩口,而是按部就班,“老家來的?介紹信我看看。” “介紹信?”陸老頭傻眼了,他們要是有介紹信,昨晚就不會窩在天橋底下了好嗎?想想吧,一月份的金水市,那叫一個寒風凜冽,差點沒把一家子凍死。 走之前他們是要去開的,可大隊部被他們得罪狠了,從書記到村長到文書,都推說不在家,不在村里,他們等了一個禮拜沒等到,這才被老五攛掇著悄悄跑出來,反正當年三嫂跑的時候也這樣。 為啥三嫂干得,他們就干不得? 煤礦環境相對單純,來探親的都是合法合理的關系,龍公安是第一次遇到沒介紹信的,頓時就警惕起來,“沒有那就是盲流,你們老家原籍哪兒的?” “石蘭省陽城市朝陽縣。”陸廣全淡淡的說。 “行,帶走,回去登記一下信息,我會聯系朝陽縣公安局,爭取今天中午之前遣返。” “啥?遣返?” 陸家人沒想到,他們還連飯都沒吃上三房的一口,居然就要被遣返回去,頓時慌了。 老人跌坐地上耍賴,老五和老大扶起這個那個又坐下去,扶起那個這個又在地上了,好不熱鬧。 龍公安可沒這么好的耐性同他們扯頭花,“帶走。” 走了兩步,忽然聽見陸廣全淡淡道:“我們不能給幾位公安同志添亂,這是遣返路費。” 龍公安把他剛從兜里掏出來的二十塊錢推回去,堅決不要,“對于無正當理由進城的盲流,咱們按規定遣返,這是我身為一名人民警察的責任和義務,不能要你的錢,要付錢也是他們自己付,他們沒錢,我自會聯系那邊的派出所聯系他們生產隊。” 現在雖然改生產隊為村,但集體榮譽感大家還是有的,遇到事情找生產隊和公社,這是共識。 陸家兩老絕對想不到,他們還沒機會去找領導,老三已經報了公安。 他們不走,自然多的是人抬走他們,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他們耍賴也沒用,幾個年輕工人幫著公安,四仰八叉全弄走。 王春梅和陸老大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里看見了驚懼和慶幸,慶幸他們沒跟著撒潑,沒跟著想要打碎三房的窗子。 也就三分鐘的工夫,世界就安靜了。 陸廣全全程沒跟他們多說一句話,連衣角也沒讓他們碰到。 當然,被公安帶走的陸家人只顧著戰戰兢兢,壓根沒注意到,王春梅忽然不見了。 此時的王春梅,正在陸家客廳里,站立難安,眼前這個長身玉立的青年,像她的小叔子,又不像。 “大嫂坐吧,我留你下來是有事要說。” 王春梅緊張的捏了捏衣角,哪里敢坐喲,這兩口子的手段,她去年從娘家回來那天就知道了,小叔子不再是以前那個只知道默默寄錢的工程師了,妯娌也不再是那頭默默耕作的老黃牛……他們,現在是當家做主了! 可恨公婆還看不清,剛好了傷疤忘了疼,被老五攛掇著來找茬,這不是自己把自己找進派出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