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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區美人養娃日常[八零] 第15節

    “我帶你們去住招待所……我請假了。”

    衛孟喜側首,看他主動抱起兩個女孩,臂彎里一左一右,動作雖然生疏,但至少很穩,沒閃了孩子。

    “不用請假,你上你的班。”不然誰掙錢給咱娘幾個花啊。

    倆人視線對上又很快閃開,衛孟喜其實也不想浪費他的時間,“我可以告訴你,我會在礦上常住,以年為單位。”

    果然,男人眉毛動了動。但當著孩子面,他什么也沒說,轉而問路上是否順利,都經過哪些地方,坐了多長時間。

    衛孟喜打過交道的人很多,還能看不出他是在使勁渾身解數的找話題?

    也難為他了,本意是不想讓他們這一群叫花子尷尬吧,可這種沒話找話的“照顧”,衛孟喜更感興趣的是另一件事——“我讓人給你寄的信,你到底看沒看?”

    她之所以著急忙慌趕來,逃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按照上輩子的命運,很快他就要“消失”在冒頂事故中了。

    “什么信?”不像撒謊。

    衛孟喜心頭火起,看來是被人截胡了,雖然是避開陸小玉不在的時候,可也難保。

    她決定換個話題,冒頂可以稍后再提,“實話說吧,我這次,是來逃命的,你老娘要殺我。”

    陸廣全停下腳步,臉色有點變了。

    “我問你,你寄回家的工資是給我和孩子,還是給你老娘的?”

    這可是個送命題啊,陸廣全咽了口唾沫。

    “行,那換個問題,我去取寫著我名字的匯款單,沒問題吧?”

    “嗯。”

    “那我把你的工資用來給你閨女看病,沒錯吧?”

    小呦呦估計是被jiejie們教的,居然撐著朦朧的睡眼,撩起衣服,露出小肚子,還極其,十分,非常用力地鼓了鼓。

    陸廣全眼里閃過疼惜,那樣的肚子,一看就是病。“沒錯。”

    “可就因為我去取了寫著我名字的匯款單,拿你的工資給你閨女看病,還把錢花光了,你老娘就要當著全村人的面要我狗命,你說我不逃命,是等著你回來奔喪嗎?”

    陸廣全徹底傻眼了,無話可說,又有點不是滋味。

    作為一個理智的成年人,他肯定不會全信妻子的一面之詞,可事實是他媽真的干得出這種事,所以他才不管爹娘怎么鬧騰一直不愿改匯款單名字。

    衛孟喜也知道他不可能一下子就完全接受這個后院起火的事實,接下來一路也不再說什么。

    礦招待所不遠,幾分鐘就到了,開好房間后第一件事,他倒是不用安排,先找工作人員借了一個盆,又順路買了一塊全新的白毛巾。

    衛孟喜受夠了身上的味兒,也顧不上沒熱水,用放出來的自來水擦了個澡。

    反正金水煤礦本來就比菜花溝熱,放出來的水也是溫的,身上的臭汗都能搓出卷卷……等擦好出來,崽崽們已經頭并頭呼呼大睡了。

    孩子多,又都是調皮的,自然沒辦法老實,這個翻身拐了那個,那個吧唧吧唧嘴還放個大臭屁,根花直接說起了夢話:“我肚子疼。”

    衛孟喜忙過去給她揉,“咋啦,肚子疼mama帶你下樓上廁所?”

    可等了一會兒,根花在她輕柔的揉按中又睡過去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發現孩子的嘴角居然是翹起來的。

    “這到底是咋啦,可別吃壞肚子。”衛孟喜有點擔心,會不會是忽然間吃了那么多白米飯和rou撐壞了,誰知根寶接嘴——“我姐是吃了壞爸爸的東西,中毒了。”

    說完,沒聽見壞爸爸說話,他還悄咪咪睜眼,正好被mama逮個正著,他立馬閉緊雙眼,哼哼唧唧裝睡。

    衛孟喜:“……”

    你們倆,戲精!

    可真夠鬼的,原來是對爸爸不滿,又不敢直說,故意裝作說夢話,發泄不滿呢。

    衛孟喜似笑非笑看過去,男人站在窗前,心情堪比上墳。

    ok,上墳就對了,你現在不上墳,就是明年清明給我上墳了。衛孟喜腹誹著,隨意的抖著自己的大辮子,此刻要是能有瓶洗發香波,該多好啊……要是再來個沐浴露,那簡直了,她就是這世上最舒服的女人。

    話說這屋里的七個人雖然都營養不良,但兩個大人的頭發卻很好,發量多到爆炸,發質特好,黑又亮。崽崽們就全是黃嘰嘰的,也不知道女孩們以后還能不能補救過來。

    衛孟喜輕輕擦去小呦呦腦門上的汗,摸著小鹵蛋,心里充滿了希望。

    她相信,這一次,她依然會把日子過好,絕對不會依附任何人,包括眼前這個還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丈夫。

    “別的事先別擔心,休息兩天,明天下早班,我帶你們熟悉環境。”男人的視線也落到小閨女的鹵蛋上,說不心疼是假的。

    雖然閨女壓根不鳥他。

    “孩子的病你別急,后天我請假,一起去礦總醫院看。”

    衛孟喜這才哼一聲,表示同意。

    窸窸窣窣,他從兜里掏出一沓糧票和錢來,一股腦的全塞過來,“晚飯去食堂吃,多打點rou。”

    衛孟喜自然不客氣,照單全收,粗略看去,光錢就有十五六塊,應該是他身上僅有的積蓄了,每個月28塊的工資,寄回家20塊,他就是不吃不喝,也不可能還有錢。

    “還有這個,你收好。”陸廣全塞過來一個綠色的本子,衛孟喜還沒來得及看,他人已經走到門口了,“把門關好,有事就去燈房找采煤二隊三班。”

    總體來說,除了孩子們不鳥他,衛孟喜對這個男人還是基本滿意的,持保留意見吧,暫時。

    她沒談過戀愛,不知道別人談戀愛啥樣,他們直接一口氣就到生兒育女環節,所以人品才是最重要的,啥感情啊風花雪月啊,能當飯吃嗎?

    一邊想,她一邊打開小本子,原來是一本存折。

    她剛想笑說這家伙還能單獨辦本存折?就他那每個月剩八塊的工資,怕是攢一年也不夠存折工本費的。

    結果,她傻眼了。

    衛孟喜揉了揉眼,擔心是勞累過度出現幻覺,可數了又數,一連三遍,那上面就是300塊錢。

    每個月剩下那八塊還包括了他的衣食住行,按照他參加工作五年計算,要能攢下三百塊,那每個月就只能花三塊錢。

    每天的三餐總價控制在一毛錢以內?這還不算偶爾回家路費,以及額外的人情往來,發電報寫信買書啥的。

    要知道,這礦區可不比外頭,隨便一個雜合面窩頭也賣兩分錢吶!玉米面的兩分五厘,白面的直接三分起步,更別說打飯配著菜吃,逢年過節總得吃頓好的。

    他總不可能每頓只啃一個窩頭吧?衛孟喜平生從未見過如此摳門到極致,甚至于是苛刻的男人,所以她不信!

    唯一的解釋,他對外號稱每個月二十八塊的工資是假的。

    第18章

    這個猜測讓衛孟喜整個人來勁了。

    他能攢下這么多錢, 無非是兩個可能,要么是他謊報工資,自個兒留了一手, 這要是讓他老爹老娘知道估計得活活氣死……想到那畫面, 衛孟喜真是渾身通泰。

    能讓敵人氣死的,就是自己的朋友, 衛孟喜決定要對陸廣全改觀了。

    另一種可能就是,他或許在干著別的事,有別的收入來源,畢竟她腦海里總是會想起他床上那么多書。一個曾被寄予厚望重點培養的工程師, 就這么甘愿在井下當一輩子煤黑子嗎?

    要知道, “煤黑子”三個字可是貶義詞,雖然職業無貴賤,可大家背地里還是會知道啥工作好干啥不好干。

    想著想著, 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等再醒來已經是下午,看太陽的位置應該是四點半左右, 崽崽們早在屋里玩開了, 有趴在床邊往下數自行車的, 有把廁所當小房子玩過家家的, 還有鉆床底下躲貓貓的……

    好容易熬到小呦呦也睡醒, 衛孟喜趕緊揣上錢, 帶他們出門。

    別的先放一邊, 既然有錢了, 那就得給他們置辦一身行頭,當時為了制造假象迷惑陸家人, 他們的衣服一件也沒帶, 就身上穿了一身, 現在已經又臟又臭了。

    礦區跟外頭其實也沒多大區別,況且衛孟喜對這里都很熟,中午故意找小劉問廁所是怕自己太熟引人懷疑,現在沒有外人就不用裝了,他們直奔礦區商店。

    這里比外頭好的是,買東西可以不用票,但得多花錢。因為煤礦工人大多數是外鄉人,在這邊沒各種生活用品的供應票,但需求是存在的,而且還不小,所以礦里也就睜只眼閉只眼,有錢就賣。

    他們這一看,就是典型的來探親的煤嫂——軍隊里有軍嫂,煤礦上就有煤嫂。

    衛孟喜一眼看過去,柜臺上灰撲撲黑漆漆的,不像以前在朝陽公社的供銷社那么明亮,就是后面掛的衣服也沾了煤灰。

    “同志你好,這衣服有沒有小號的?”她看中的是一套白色的線衣線褲,現在經濟條件有限,她想買一套就能一年四季都穿。

    “最小的就這。”售貨員打量這一溜兒的葫蘆娃,四個孩子明顯是一樣大的,而且個個叫這小煤嫂mama,“喲,你家是四胞胎吶?”

    衛孟喜一愣,想起以后還得向外人解釋這復雜的家庭關系,于是順著話頭說:“可不是,光吃喝就吃窮咱兩口子了。”

    售貨員也是當mama的,很喜歡跟人聊養娃的事,于是也開始說自家有幾個娃,怎么怎么淘氣,怎么費錢之類的,衛孟喜時不時附和兩句,最后售貨員干脆勸她:“大妹子我跟你說,你甭在這兒買成衣,你扯布回家,自個兒做,能放著點尺寸,再長大點也能穿。”

    成本便宜,還能多穿幾年。

    衛孟喜看她指著的條絨布,確實是這時候的好料子,比他們身上穿的回紡布好多了,一問價格也還行,干脆就扯了十米。

    反正自己現在最多的就是時間,慢慢做唄,這年代的婦女大多數都會做衣服。

    一看還有便宜處理的回紡布,衛孟喜想起自己也沒衣服可換,干脆又扯了幾米回紡的,打算給自己做件襯衣。

    “對了同志,你們這兒有白棉布沒?”

    “有是有,但白的不耐臟……”

    “沒事,給我扯五米。”她想給呦呦做兩身舒服的小衣服,她剛重生回來的時候,小丫頭可是光屁股呢。

    后來雖然撿了兩件哥哥jiejie的破衣服套上,但很多已經破得不成樣子了。

    售貨員嘴都樂歪了,就喜歡這些小煤嫂,煤礦工人辛苦大半年,又沒花錢的地方,老婆孩子來探親那肯定是能給多少給多少,小煤嫂們手里可闊綽了,比這邊的女職工還舍得花錢。

    這不,光買布就花了小三十。

    “小煤嫂來咱們這兒看看,娃娃們穿的小鞋子,可好看哩!”另一個柜臺的售貨員看她一口氣買了這么多,也趕緊吆喝。

    衛孟喜低頭,看了看崽崽們的鞋,那都不叫鞋子,腳指頭露外面,路走多了腳指頭難免磨壞磕壞,每天洗腳都跟上刑一樣。

    衛紅滿眼期待。

    衛孟喜其實也早看見柜臺里的紅色小皮鞋了,好看是好看,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著礦區的物價比外頭貴,居然要29塊,比陸廣全的月工資還高!

    簡直是奢侈品。

    其實現在手里有800塊錢,也不是買不起,就是覺著性價比太低。這邊到處是黑漆漆的煤灰,穿不了幾天就不成樣子,她有點猶豫。

    買,孩子能高興。

    不買,省下的錢夠給全家一人買雙嶄新的質量過硬的膠鞋了。

    衛孟喜的手伸進兜里,摸到陸廣全那存折yingying的邊,把心一橫,讓售貨員找了兩雙給衛紅和根花試試看。

    小皮鞋是亮面的,鞋頭圓圓的,形狀長長的,遠看像一艘紅色的小船,鞋頭還有一只亮晶晶的小蝴蝶,走起路來蝴蝶翅膀仿佛還會扇動……你就說吧,哪個女孩拒絕得了這樣的誘惑?

    倆人穿上就不想脫下來了。

    衛孟喜的牙是咬了又咬,一雙29塊,兩雙就是58塊,夠一個煤礦工人掙兩三個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