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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生玉看著她不急不緩地倒茶,推論,喝茶,反問,心里不由又是一陣復雜的情緒掠過。 他有些欣賞她能看穿這一切,還很能識時務,但又覺得這場談話的主動權好像被她給搶了去,還有……她果然對蘭雍很忠心。 但他很快便定了心神,坦然道:“回朔、風靈二城。” 顧微雪握了握手中的杯子,微微一笑:“還真不是一般大的胃口啊。” 就在微生玉以為她要同自己談判還價的時候,她卻放下茶杯,深呼吸了一口氣,沖著他一點頭。 “好吧,”她說,“我去勸勸皇上。但國書拿到手后,貴國陛下也應承諾于我必須三國會盟攻陳,分其地時我們可以只取小利,但陳國當天下辱我北星之君,萬不能忍——這一點,也是王爺必須要擺出的姿態。” 微生玉覺得她這個要求也是在情理之中,于是頷首應允:“好,這件事交給我。” 顧微雪與微生玉就這么達成了合作之意,而與此同時,北星都城之內卻又是一陣sao動。 “王爺,”姜濤帶著人匆匆趕來稟報,“衡陽王帶著人硬闖出城了!” 原本正在宮中議事閣里商量出兵陳國之事的大臣將領們聞言俱是一怔,旋即紛紛沖著蘭雍彈劾起了衡陽王府。 “王爺未曾挑明與他們為敵已是留了面子,值此國之危機,衡陽王卻公然帶兵出走,顯然其心可誅!” “可不是么?!虧王爺還依然以禮相待,并未讓人限制衡陽王府的出行。” 其實這些話難免有托大掩飾之嫌,許多人心中都清楚,兩位輔政王之間之所以在勤政殿上那一出后依然沒有撕破臉,是因為雖然當時蘭雍占了上風,但雙方若真的要擺開了陣勢刀刃相見卻不一定有必勝把握,所以才彼此留了一線。 但很顯然,蘭逸也并不是沒有預料到出意外的可能,做好了第二步準備——就是一旦宮變失敗,就立刻離城。 于是有人便指了出來:“但衡陽王一向在諸侯中有聲望,宮中之事尚未傳達出去,他如今輕易便棄了朝堂先一步離開都城,恐怕是打算利用外間風向陷王爺于不忠不義之名,興兵來討?此事若傳到被扣留在陳國的陛下耳中,會否……” 眾人一時間臉色微變。 卻聽蘭雍沉著道:“就算那日在勤政殿上殺了他,衡陽之系也一樣會如此惡我聲名。”言罷,又問姜濤,“他走時一定帶不了身邊所有人,其他人呢?” 姜濤自然知道他問的是什么,立刻回道:“裴統領已和五城總指揮使帶人去看了,衡陽王妃還在府里,盛家人除了那些軍營里當差的,都還在。” 有人忖道:“衡陽王妃居然也在?他們還真是有恃無恐,料準了眼下非常之時,王爺顧及聲名暫時動不得盛家人。” 旁邊的人有些氣憤地表示附和,有些蹙眉顯露愁色。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輕叩書案的蘭雍身上。 “傳本王令,”他神色淡然,透著沉沉微涼,“即刻捉拿盛家眾人,打入大牢。” 姜濤略一遲疑:“那衡陽王妃和無憂郡主……” 蘭雍目光淡淡一瞥:“難道她們改了姓氏?” 姜濤當即了然,立刻領命退了下去。 “王爺,這……”有大臣還要表示擔憂,“不是給了衡陽王更好的借口么?” 蘭雍不答,只又喚了幾個文官出來,說道:“立刻寫文昭告天下,衡陽王欲陷國君于危,篡權奪位,號諸侯緝拿叛逆——” 官員齊聲領命:“下官遵令!” ☆、天機(五) 入夜,顧微雪被一輛馬車靜悄悄送入了陳國宮門,又一路被個宮人引著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宮室,見到了多日不見已瘦了一大圈的蘭明淮。 他的氣色難看得嚇人。 顯然,他也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顧微雪,愣怔了片刻后眼圈驟然便是一紅,還躺在床上便已掙扎著伸了手想來拉她:“顧jiejie?!” 顧微雪握住他伸來的手時,那微涼瘦削的觸感讓她心中不禁一陣酸軟。 蘭明淮向來很注意在外人面前的君王姿態,所以從不在外頭喊她“jiejie”,但這回才一見面,他卻已是脫口而出,就好像一個受了許久委屈的孩子終于見到了來為自己出頭的親人。 其實,他到底也只是個孩子…… 顧微雪很快收拾了一下心緒,回過頭示意宮人們先退下,她要單獨同蘭明淮說話。 “皇上,”她幫蘭明淮掖了掖被腳,“麗海皇趁微臣前去觀禮將我軟禁了些日子,為了讓微臣來同您說說話,這才把我放了過來。” 蘭明淮蒼白的臉上立刻流露出憤怒和嫌惡:“我早就懷疑此事一定和麗海有關,陳國哪里來的這個膽子敢算計本皇?可惜陳國國君那老東西昏庸透頂,咳咳……他還真以為麗海會給他什么好處,到如今落了個騎虎難下,我看他等到最后等來的也不過就是麗海和金羽興兵來分陳罷了!” 他情緒激動,說完最后一個字又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顧微雪連忙幫著拍了拍他的后背,又遞了茶水來才好不容易幫他順下了氣。 她看著蘭明淮,有些心酸,有些感嘆:“皇上的確是天資聰穎,我想上太妃和王爺知道也會感到欣慰。” 蘭明淮忽然沉默了下來,蒼白的臉上透出了幾分低落:“是我不好,應該聽你們的話,不該單獨和陳國君主會面的。我說他昏庸,我又何嘗不是,所以才會急于進取,信了他要同我結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