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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對了。”陳老的聲音從房中傳了出來,“慕恒,我記得原先在你府上見到過的那位顧小姐,好像叫做紫菀啊。” 顧微雪不由停住了腳步。 “嗯,”云悠的聲音有些輕,“她是微雪的jiejie。” “哦……”陳老若有所思,又問道,“那她可是已經嫁人了?” 屋子里沉默了須臾。 “春天的時候發生了一場意外,”云悠說,“她去世了。” “啊?”陳老語氣滿是訝然,“那……你和微雪小姐是?” 云悠頓了頓,說道:“陳老,我明白你想問什么,那個時候我與她們都只有兄妹名分,并無其他。” “但我當時見她看你的眼神,絕不止是看兄長的目光啊,仿佛……是已然將自己當做了你的人。”陳老說道,“實不相瞞,如不是親眼所見,我原本以為你從家鄉接回來的未婚妻會是她的。” 這一回,云悠沉默了更久,顧微雪站在門外,不知道他此刻臉上是什么表情。 “或是因為與她們姐妹太過熟悉,而我又太愚鈍吧。”他說,“我從未覺得我們不是兄妹之情。” 陳老沉吟了半晌,說道:“我怎么覺得你話里有話,那你對微雪小姐……你若不是喜歡她,又為什么要與她定親?以我所知,你并非是那種會盲目聽從父母之命的人啊。” 云悠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紫菀發生意外的時候她們三姐妹在一起,我后來才知道原來那天紫菀原本約了我見面,但我沒有去。微雪……她從小就和她的姐妹不同,還那么小就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少時見她無助或是裝堅強的模樣總會想,如果我真的是她哥哥就好了。紫菀的事讓她在城中飽受非議,我想帶她名正言順地離開,就只能向她提親。” “原來如此……”陳老長長嘆了口氣。 顧微雪已經無心再在書房外停留下去,她只覺心口陣陣發酸,悶得她有些透不過氣來,思緒一片空白,反反復復只有云悠那句“如果我真的是她哥哥就好了”在耳邊回響。 她早就覺得這一切來得太不真實,他若喜歡她,怎么會一點鋪墊也沒有?就好像一個人成天伸著手想去摘天上的星星,那星星從未朝她靠近過,突然有一天就主動落在了她手心里,那么難以置信。但老天爺好像偏偏和她開玩笑,當她好不容易相信了他的話,覺得自己真的終于握住了星星的時候,卻讓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她鼻尖一陣猛酸,忍不住越走越快,她覺得很生氣,很生云悠的氣,但她卻不知道該怎么指責他。說他錯了么?他是錯了,錯在不該讓她以為他喜歡她,錯在不該許她一段并非兩情相悅的姻緣。可是……這世上,到底還有他是真的對她好,為了不讓她留在扶風城里受委屈,連婚姻大事也能拿來憐惜她這個“meimei”。 她忍不住邊走邊“嗚嗚”哭了起來,眼淚不停模糊視線,她便不停地抬手用袖子擦,但心里的疼痛像是決了堤,根本止不住。 “微雪小姐,您怎么了?”張管家迎面看著她大哭著走來,一時也嚇得有些無措。 顧微雪又哭了一陣,終于能勉強抽噎著忍住眼淚回話:“沒……沒事,我……我剛才摔了一跤,疼。” 張管家松了口氣,又連忙往她看起來干干凈凈的衣裙上看了好幾眼:“摔哪兒了?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她搖頭。 “那我去告訴大人一聲。” “別!”顧微雪一把拉住他,“別……別告訴他。我……我沒事,就是太……太丟臉了,你不要告訴別人。” 張管家了然,自覺明白了姑娘家的心事,不由笑道:“是,那您隨我來,我去給您弄點涼水敷一敷眼睛。” 她毫無心思地隨意點了點頭,卻遲遲沒有舉步跟上。 四下里望了一圈這云府里的景致,顧微雪忽然忍不住有些想發笑,她昨天居然還嘲諷顧月見不了解云悠,其實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她早該知道,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難怪,他說她叫他“慕恒”時他有些不習慣。要適應著將兄妹之情轉變為夫妻相處,他一定很不自在吧? 可是……她該怎么辦才好? 作者有話要說: 國慶節快樂!~今早睡到自然醒好棒,哈哈哈哈 ☆、真相(下) 整整好幾天,顧微雪都在有意地找借口回避著云悠。好在她恰好找了個學規矩的老師,好在他這幾日也很忙。 她心里實在太亂,亂到不知該如何面對他,更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是好。得知他向自己提親的真實原因時,其實她傷心過后第一反應便是要取消婚約,可是那瞬間的沖動過后,蔓延在她心頭的卻是無盡的不舍。 心里仿佛有天人交戰。 一個對她說:既然他已經決定要與自己培養感情,就代表他對這個婚約是認真的,她既然喜歡他,就該給彼此一個機會。 但另一個對她說:如果他一輩子也沒辦法愛上你呢?你要的,只是這樣的姻緣? 她每每將要一咬牙做出決斷之時,卻又冷不丁想起她師父顧聞鶴曾經對她說的話。 ——“我恐怕你性情剛烈,或許會因一時意氣以致行路難返而錯失緣分。” 這句話讓她意識到,自己若是真的要悔婚,那這決定一旦做出或許就再沒有回頭路,錯過他,就是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