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時間過了多久，終于，風暴逐漸停歇，佩吉與艾思拉都乏力地跌坐在地，法力短時間內大量耗損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還頗有精力的斯卡萊特是在場唯一站著的人，他好奇地望著圖騰中心的小蛇諾拉……嗯，或者說，蛇母諾拉？

    「哈囉？哦，還是我該說，嘶嘶嘶？」

    諾拉昂首斜睨斯卡萊特一眼，竟有絲瞧不起的意味，一伏身，倏地往另一個方向爬走了。

    「嘿欸，這什么意思？」斯卡萊特左手插腰，「儀式該不會失敗了吧？」

    「成功了。」艾思拉說。此時她再度來到繆思身邊，拭去了她臉上的淚痕，「絲娜裘莉的靈魂不再凝實，她變虛弱了。」艾思拉安心一笑，「看來我再努力一點，就能找回繆思了。」

    克莉絲汀驚魂未定，又是猛烈的風暴，又是繆思落淚的景象，讓她心靈頗受衝擊，即便聽聞這個好消息，人也有些恍惚，只是勉強一笑。

    斯卡萊特伸了個懶腰，在搭檔身邊坐下，樂呵呵道，「嘛，這么一來，莫爾頓的委託算是完成了，接下來就是打道回府拿獎金囉！」

    「還得等他回來。」

    「是是是，我說，你真把人家當自己小孩嗎？他可是實力與你比肩，喔不，說不定比你還強的殺手耶！」

    ★★★

    衛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渾身血污地佇立在巨蛇破碎的rou塊中，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殺上頭了。

    衛玖將手上的短匕收回衣袖，又將銀鍊捲回手腕，他抬頭四處張望，儘管周圍一片漆黑，但他夜視力極佳，能夠瞧見上頭幾近半毀的石造建筑的輪廓，自然也能知曉自己為了追殺巨蛇，究竟來道多深的巨坑……

    「好遠……雖然上得去，但是好麻煩！既然建這么高的建筑，怎么不再蓋個電梯？」衛玖自言自語，自娛自樂。

    嘶嘶嘶。

    哦，有條漏網之蛇，艾思拉這狗屁法師，竟然沒有全打死。

    衛玖撇嘴，一眼也沒施捨給那條蛇，心想：要不是因為……自己怎么可能跟他們合作……呃，因為什么？

    嘖，當然是為了殺死諾拉！祂畢竟是神靈啊！總要有人牽制祂！

    衛玖拍了下頭，覺得自己果真是殺上頭了，腦袋都糊里糊涂的。

    噹噹噹。噹噹噹。

    衛玖一呆，往鈴鐺聲的來處望去，只見一條小蛇戴著鈴鐺項圈，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好熟悉的鈴聲。衛玖心想。

    見衛玖總算正視自己，小蛇嘶嘶吐舌，轉身飛快爬離。

    雖然蛇語的嘶嘶聲聽起來沒差多少，但小蛇的語調恰好是衛玖最熟悉的字眼，那正是貝利蛇領著他進入蛇獄時，不住催促的聲音，意思應該是「快點」。

    這條戴著鈴鐺項鍊的小蛇勾起衛玖的興趣，他已經明瞭對方是要自己跟著牠走，難道小蛇知道離開的捷徑，想要帶他出去？這么好心的嘛？

    衛玖跟上小蛇，走了約略三十米，他發覺周遭突然起來霧氣，他心有所悟，這不是來到吉爾貝利前走過的迷霧嘛！記得有人說過迷霧會使時空紊亂……唔，應該是法師說的。

    衛玖依循小蛇噹噹噹的聲音在迷霧中行走，不知不覺，黑暗褪去，周遭逐漸亮了起來，察覺到這點的衛玖腳步稍微慢了下來，不知為何，他回首往身后看去，當然，只是一片霧茫茫。

    衛玖不再留戀，轉過身，重新回到人間。

    ★★★

    「……繆思，繆思，繆思。」

    在靈魂之海待得很舒服地繆思回首一望，一名身著華美法袍的高挑女子正呼喚著她，笑逐顏開，「喔，太好了，你總算注意到我了。」

    「你是……艾思拉？」繆思不確定地問，「你怎么會在這里？你的身體也被絲娜裘莉佔據了？外頭過了多久時間？」

    繆思越說越起勁，問句也越發咄咄逼人。

    艾思拉哈哈大笑，「看到你這么有精神，我真是太高興了！別擔心，距離你沉入靈魂之海才過去五個小時而已，絲娜裘莉和蛇母諾拉，都已經讓我們解決了。」

    爾后她伸出手，溫聲道，「現在我是來帶你出去的。」

    「……」

    「你不想走嗎？」艾思拉的手一動不動，凝視繆思的眼神仍舊溫和，似乎明瞭她的感受。

    「……待在這里，讓我很放松，懶洋洋的，什么都不想做，非常舒服，」繆思閉上雙眼，誠實闡述她的感受，「作為名門之后，我習慣隱藏自己的情緒，用微笑妝飾自己，既使是這一年夢魘纏身，在他人面前，甚至是親近如克莉絲汀，我都會壓抑自己的恐懼……我沒覺得這有哪里不對，直到現在也是……只是來到靈魂之海后，我才察覺自己日子過得這么累。」

    繆思停頓一會，「這大抵是以前那些『繼承者』的靈魂，最終都會安分待在這里的原因所在吧。」

    「嗯，你們都是絲娜裘莉挑選的『繼承者』，靈魂非常相似，待在一起就像相互依偎取暖的同胞姊妹，甚至比跟家人相處更加親密融洽。」

    「原來如此……呀啊！」

    艾思拉突然握住繆思的手，惹得繆思驚呼出聲，只覺一股熱流沖刷全身，眼前一白，極致的歡愉在體內回盪，久久不去。

    我怎么會發出這么聲音？繆思滿臉通紅，卻也捨不得甩開艾思拉，只是用另一手捂住嘴巴。

    艾思拉狡黠一笑，「不過呀，誰會一直賴在家里當小寶寶呢？當然要來外頭認識形形色色的人……感覺如何？」

    繆思目含春色，羞惱地瞪著艾思拉，小聲說道，「這就是靈魂交融的快感？不怪你這么沉迷……」

    艾思拉苦笑一聲，「我早該發現的，你都把我的話記得這般清楚……」

    「若你能接受女人，你會追求我嗎？」

    「那當然，你這么有魅力。」

    「那就好。」繆思釋然一笑，爾后她環顧四周，眼中毫無眷戀，「帶我回去吧，艾思拉。」

    ★★★

    與萍水相逢的伙伴道別后，飛行船上，衛玖在自己的背包里找到那條小蛇戴著的鈴鐺項鍊。

    「咦？這東西怎么會在這？」

    衛玖拿起本來被捲了好幾個圈的項鍊，發現它現下舒展開來的大小，正好能讓自己戴在手腕上。

    「是送給我的禮物嗎？」

    衛玖不知怎么，沒怎么猶豫就將它戴上了，嗯，明明做工粗糙、鈴鐺也有些銹蝕，應該是自己平時看也不看一眼的玩意兒，但衛玖卻挺喜歡的，也不奇怪，他本來就是隨心所欲的性子。

    就當是對那條小蛇的紀念吧。衛玖心想。

    他卻不知，間隔他好幾個休息室的包廂里，他念及的小蛇正纏在一位與他年紀相仿的黑發少年脖子上，而這位黑發少年，正懊惱地嘆息，「哦！我還以為衛玖把它丟掉了，沒想到還收著啊……唉，算了，畢竟是友情的見證嘛……」

    這位少年手腕上，也戴著與衛玖一模一樣的鈴鐺繩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