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祭典
不知是不是「彼岸」喝多了,衛玖有些心浮氣躁。 難道這就是醉酒的感覺?衛玖疑惑地想。 衛玖環顧四周,突然發覺村民們的狀態不太對勁。 他知道感恩日是吉爾貝利的盛事,知道他們非常重視這個慶典,甫來到吉爾貝利,所有人都因為即將到來的祭典而興奮不已,照理說,村民們再怎么狂歡,衛玖都不會感到意外,可現在,衛玖不得不承認,這個與外界隔絕、據說與神靈為伴的部落,是真有些讓常人不解的古怪之處。 他看到蛇與人在接吻。 衛玖咽下嘴里的酒水,外表鎮定,內心呆滯地想,這可真是名副其實的「蛇吻」啊! 他視線下移,留意到那一人一蛇的影子,在篝火照耀下,居然相差無幾,俱是人身蛇尾的輪廓!交纏在一起,看著宛如一對恩愛的戀人。 這對跨種族的戀人在祭典廣場上并非唯一一對,衛玖緊接著見識到成雙成對的人蛇、人人或蛇蛇的愛侶,激情地擁吻纏綿,整個廣場被這些人或蛇搞得氣氛異常旖旎,熱度都上升好幾度,也襯得自己與阿冉這倆單身狗,分外格格不入。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不應該在這里?衛玖默默懷疑人生。 突然,阿冉坐得離他更近了,整個人貼著他的身子,并且側過身摟著他。 「阿冉!?」衛玖瞪大眼睛,身子徹底僵硬了。 阿冉將頭埋進衛玖的頸窩,悶聲道,「別緊張,都來參加祭典了,不能看起來太像正常人。」 「你他媽的是什么意思?」 衛玖惡聲惡氣追問的同時,瞥見竟有幾對情侶開始躺地上滾來滾去,進行動物最本能的運動,大受震撼,乾脆把頭貼在阿冉肩上,眼不見為凈。 「嗯,你還記得普布說過的故事嗎?就某方面來說,并不算錯,吉爾貝利人是蛇變的。」阿冉冷不丁扔出重磅炸彈。 「嗄?」 「反過來,吉爾貝利人也可以變成蛇,也就是貝利蛇,所以說到底,儘管外表相差甚遠,他們都是一個種族。」 衛玖恍惚間覺得自己在聽天書。 「你知道蛇母諾拉的權能是什么嗎?」阿冉問。 「你知道我最討厭別人跟我賣關子嗎?」衛玖反詰。 「我早就知道了??」阿冉咯咯一笑,如衛玖所愿,直接揭曉謎底,「我想你應該猜到了,蛇性本yin,蛇母諾拉的權能就是『繁衍』,祂可使全然不同的兩個生物打破生殖隔離,繁衍生命,從而創造新的物種??也就是如今的吉爾貝利人。」 衛玖皺眉,「這能力有什么用?感覺很弱。」 「神靈的權能與祂的實力無干,是祂個性的展現??大概吧,我也不清楚。」 「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衛玖挖苦。 「那可太多了。」阿冉無奈搖頭,「況且神靈不是普通人能夠窺伺的,否則會被侵蝕污染??唔,不過蛇母諾拉確實很弱,就諸多神靈里來說。」 「你怎么知道?」 「因為越強大的神靈,越難來到這個世界,蛇母諾拉可以在這個世界佔領這么大地盤,可見本身實力之弱,」阿冉笑道,「所以委託你殺死諾拉的人,不一定是在坑你。」 衛玖因這句話陷入沉思。 月蝕??八十年前也曾來到吉爾貝利,遭遇蛇母諾拉嗎?他是在二十幾年前才失蹤的,其原因必然與多年前的吉爾貝利之旅無關。 想來月蝕當年與蛇母諾拉對峙,不僅全身而退,還從對方身上掰了一枚鱗片當作伴手禮,相當囂張??可月蝕要是想殺掉蛇母諾拉,自己動手就好,干什么另外委託「數字」的其他人呢?給我們提升業績嗎? 這時,有其他村民來招呼他們兩。 「阿冉,你怎么還杵在這?」衛玖不認識這人,只聽得這位女性用她那又軟又啞的嗓音邀約,「還不快來跟我們玩耍?我老公技術很~好~唷~咱們三人一起玩,會很爽的~~」 衛玖懷疑這女人嗑藥嗑嗨了,然后,他感覺到阿冉抬起頭,懶洋洋地說,「抱歉,哈娜,我有人陪了。」 「這個小男孩嗎?嘻嘻,看起來很可愛,讓姊姊摸一下??」說著,哈娜的手朝衛玖的臉蛋伸去。 在衛玖出手前,阿冉率先抓住哈娜的手,「不行啊姊姊,這是我的人,而且他都醉了??」 不知自己在鬼門關前晃一回的哈娜動了動鼻子,「這味道??難道是『彼岸』?天哪!你們這些胡鬧的小鬼頭!」 「姊姊別管我們了,今晚是感恩日呢,讓我們瘋一回吧。」阿冉嬉皮笑臉地說。 哈娜哎呀呀地感慨,嘴里念叨著「現在的年輕人哪」,婀娜多姿地走開,繼續獵艷去了。 「呼,矇混過去了。」阿冉松了口氣。 「原來這才是你邀請我喝酒的目的??」衛玖抬眼看他,「她看我喝那么多『彼岸』,應該覺得我快掛了吧!」 阿冉狡詐一笑,坐回原位,「這樣大家就不會想靠近我們了。」 衛玖朝離開的哈娜望去,發現她的身驅變得異常柔韌,彷彿沒了骨頭,脖子也逐漸變長、長、長??呃,這是吉爾貝利人的種族特性,不要再大驚小怪了。 「你為什么不惜這么做,也要留在廣場,參加祭典?」衛玖湊到阿冉耳畔,咬牙切齒,「這里簡直是yin亂派對!」 阿冉苦笑,有些愧疚,「對不起啦,衛玖,讓你難受了。但保險起見,我實在想要盡快見到她。」 「她?」 「吉爾貝利的祭司,絲娜裘莉。」阿冉今夜數次看向高塔。 衛玖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高塔上不知何時佇立了一名黑發紅衣的美麗女子,其外貌特徵,與繆思描述的一致。 「祭司大人!」 「是祭司大人!終于又見到她了!」 「喔!她還是那么美麗!」 塔下的村民們也發現絲娜裘莉的身影,紛紛歡呼起來,甚至不顧及進行正酣的情事。 「看來,絲娜裘莉的威望不小呀。」見狀,衛玖如斯判斷。 「是呢,聽聽她要說什么。」 只見高塔上的絲娜裘莉右手一抬,村民們立時沒了聲響,整個廣場鴉雀無聲,萬籟俱寂,唯有篝火燃燒的劈啪聲。 絲娜裘莉張開雙手,清脆婉轉的聲音響徹整個廣場,「我親愛的子民,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感恩日,承蒙蛇母庇佑,我們再次平安喜樂地度過一年!」 這次衛玖不僅聽見村民們的歡呼,還有喧天的嘶嘶聲。 「嘶嘶嘶。」 兩人同時回頭,與縮在水果籃里的灰綠小蛇大眼瞪小眼。 「牠是??」衛玖有些猶疑。 「你沒想錯,牠是諾拉。」阿冉伸出來,讓諾拉爬到自己的手掌心,「你不是跟繆思姊姊待一塊嗎?怎么跑來這里?是要參加祭典嗎?但你還這么小,這活動不適合你??」 爾后阿冉便轉換成蛇語,于是,一旁的衛玖聽著人蛇之間熱烈的嘶嘶嘶,半個字也聽不懂,只好一面喝酒,一面聽絲娜裘莉無聊的演講。 話說阿冉這小子,不是說想見絲娜裘莉?結果只是瞧人家一眼,就不理會啦!? 絲娜裘莉對蛇母諾拉的讚美詞彷彿沒有止盡,衛玖已經不知道打了第幾個呵欠了,整個人昏昏欲睡,總算,阿冉與諾拉嘶嘶完了,衛玖沒好氣地斜睨阿冉,「長舌公阿,話講個沒完。」 「衛玖要不要學蛇語?這樣你就聽得懂我們講話,不會待在一旁,那么無聊了。」 「嗄?才不要,太麻煩了。」 「很簡單的,我們從基礎的問候語學起吧:首先是『嘶嘶』,意思是『你好』;再來是『嘶嘶』,意思是『很高興認識你』;還有『嘶嘶』,意思是『再見』。」 「??有什么差別嗎?」衛玖一臉冷漠。 「哎呀,說看看嘛,說不定你很有天賦!」阿冉央求道。 衛玖為難地看了小蛇諾拉,不情愿地出聲,「嘶、嘶嘶。」 結果,阿冉率先噴笑,他手心上的小蛇諾拉更是反應激烈,弓起身子,節奏急促地對衛玖嘶嘶亂叫。 「靠,怎么回事?媽的,臭阿冉,別笑了!」 「哈哈,你怎么罵她『丑八怪』??哈哈哈!」 「我就說我不想學??你到底要笑到什么時候?」 若不是怕引起他人注意,衛玖真想把手上的酒杯倒扣阿冉頭上。 「??我們絕不能放過那些妄圖傷害我們母親的外來人!」 待兩人回過神,高塔上的絲娜裘莉正在激情高亢的呼吁眾人。 隨著她的話語,衛玖發現村民們的越發面紅耳赤、眼神陰毒,身軀逐漸異化成巨大的怪物,龐大的陰影將他與阿冉籠罩,火光似乎變得渺小,而他已經看不見絲娜裘莉的身影了。 更有不少人回頭瞪向自己與阿冉,卻又馬上移開視線。 「我們身上毒蛇血的味道太濃,在他們眼里,我們已經是半腳踏入棺材的死人了。」阿冉說。 「那個女祭司也這么認為?」 「沒關係,她的眼中釘不是我們。」 ★★★ 「那些蛇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斯卡萊特指著那群約略十五米高的貝利蛇,瞠目結舌地問。 沒有人能解答他的疑問,惟有佩吉的心臟依舊強大,冷靜地回答: 「是祭典廣場。」 「我當然知道是廣場!我是問牠們怎么出現的??哦cao!現在不是咬文嚼字的時候!」斯卡萊特抓狂地耙頭發,讓他那艷紅短發好似烈焰熊熊燃燒,「牠們是不是往我們這邊爬啊?」 「是的。應該是絲娜裘莉的把戲??喔,有些蛇往其他方向前進了。」佩吉凝目遠眺,「那方向??是雪倫她們。」 艾思拉嘁了一聲,用風行術讓自己飄浮在半空中,「我和佩吉分頭行動,能救多少算多少。萊爾你就留在這,保護她們兩個。」 說完,艾思拉便往雪倫等人的方向飛去。 佩吉亦朝艾思拉的反方向離去,接連在石屋屋頂間跳躍奔馳,很快便化作一個黑點。 本就畏懼蛇的克莉絲汀瞪著來勢洶洶的蛇群,簡直要罹患密集恐懼癥,屏氣失神,看上去要昏倒了。 繆思支撐著她,焦慮地問斯卡萊特,「怎么辦,我們該躲去哪里?」 「哪都不去,我可帶不動你們倆。而且,不管去哪,都無法擺脫那個老女人的監視。」 斯卡萊特抽出槍枝,另行給它換上刻有防御符文的銀色子彈,爾后繞著屋頂外簷走一圈,每走五步就朝地面開一槍,直至返回原點,統共開了二十槍。 在第二十發子彈打入地面之際,銀色子彈打出的二十處陣眼,相輔相成,形成一朵二十花瓣的純白花朵,爾后花朵散發出柔和的白光,籠罩住整棟石屋。 繆思眨了眨眼,發現這束白光一點也不刺目,反倒讓她感到分外舒適,彷彿被包裹在母親的羊水里,仔細一聞,還能嗅到隱隱約約的花香。 不知是否錯覺,繆思感到心情平靜許多了。 但沒等繆思享受這片刻安寧,便聽到身邊的克莉絲汀慘叫一聲,原來是衝在最前頭的一條巨蛇已朝他們三人撲來,張開大口,眼看著就要將他們一口吞下。 繆思甚至還來不及感到驚慌,便見到那條巨蛇狠狠撞上白光,被徹底隔絕在白光之外,惱怒不已地嘶嘶恐嚇。 后頭的其他巨蛇也未能免于第一條巨蛇的下場。 最終,主僕二人面臨的,便是一群巨蛇或繞著石屋爬行、無可奈何的模樣,或持續衝撞白光、再被彈開的執拗勁,蔚為奇觀。 被一群巨蛇圍觀的現況,讓克莉絲汀反胃,想要轉移注意力,于是詢問已經躺下休憩的斯卡萊特,「這又是什么法陣?」 斯卡萊特懶洋洋地回答,「『花之絕壁』,防御型法陣,越多陣眼,防御力越高。」 「真酷。」克莉絲汀強打起精神。 「『花之絕壁』很牢固的,不用擔心被這些怪物突破??大概吧(小聲)。」斯卡萊特見克莉絲汀臉色難看,真誠建議對方,「所以,你若是想吐,趕快到邊上去,你不想自家小姐被你的嘔吐物熏死吧?」 「你!關你什么事!」克莉絲汀氣道,「還有,你以為放低音量別人就聽不見了嗎?『大概』是什么意思啊!」 「這么多條大蛇,要是牠們撞個沒完沒了,我當然沒法保證『花之絕壁』會不會破裂。」 斯卡萊特聳肩,用他那彷彿事不關己的氣人語氣說道,「反正我們現在也算是被困住了,沒法逃走,不如放輕松??嘿,這難道是我困住你的現世報嗎?」他看向仍被囚禁于禁錮陣的蛇人。 蛇人只是兇狠地嘶嘶叫囂。 「切,真不可愛。」 繆思與斯卡萊特的心境相似,攙扶克莉絲汀坐下后,還一臉關切問她,「真的不需要去吐一下嗎?」 「當然不!小姐,你不要聽他亂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