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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心里默默想著,最后還是什么也沒說。“真是個傷感的童年,是吧?”快到山腳下時,她自嘲的說。 他略回身來看她表情,點頭說:“是有點。”她自己卻覺得還好,誰還沒有點一言難盡的故事呢,只是她的故事特別長罷了。 第三十三章 袁老師 山勢平緩,羊腸小道漸漸和村道銜接,紅日高懸,雨后初霧,他們一路踩著日影疏疏。 大概是為了和緩氣氛,她轉頭來問他說:“一般這時候,不是該夸我說,你現在很樂觀啊,憂傷的童年都過去了,這樣的話!” 他放緩了腳步看著她:“為什么要這么說?” 他其實的意思是不該對別人的苦難輕描淡寫。 她看他這樣認真,心中掩飾著嘆息,掃了眼村囗的人,淡淡說:“聽完故事嘛,不都這么說兩句....” 他想了想,回頭對她說:“你不是樂觀,你只是長大了!” 他說完看看她,像是提醒她也像是安慰她,接著仍舊往前走。她卻停在那兒,想他說的這句話。 他說的很對,她只是長大了。 她快走了幾步,跟著他進了村子。村子里的人其實都挺有錢,家家戶戶蓋著兩三層的小樓,有石頭壘成的院墻,開著鐵欄桿的大門。 有一家院門前有顆極大的楊樹,開枝散葉撐起一片樹蔭,樹蔭下的輪椅上坐著位短發的中年女人,曾惜經過她的時候,很恭敬的走過去和她打招呼,“袁老師!” “噯!是小惜回來了啊,上山去了?”她看看她的裝束,含笑抬頭同她說話,講本地方言,態度很慈祥。 曾惜點點頭,說:“嗯,剛從山上下來。您身體還好么?” “挺好的,”袁老師還是當年課堂上的模樣,不大愛笑,一定要笑時也顯得勉強,她打量了一眼曾惜身旁的陳卓,比曾惜高出半個頭,兩人并肩站著倒十分登對,是和曾惜一起上山掃墓的,她猜測著問說:“這是你男朋友吧?” 曾惜也沒想到她會這么問,然而只那一瞬間,她遲疑了一秒,將錯就錯的點了頭說:“嗯,是啊。” 也許是因為看到景深正從里面走出來,他也在看著她;也許是因為那年袁老師曾找她談話,不讓她和景深一起上山去玩,怕她帶壞她兒子, 許多年后她才懂,她一個大人不該那樣欺負她沒有父母。 她們說著閩北特有的方言,外地人聽不懂。她客氣的寒暄:“景深哥哥回來了。” 袁景深今年博士畢業,他回來看望他mama,點頭說:“嗯,你也回來了。”說完看了看旁邊的陳卓。 院門外的相見草草結束,曾惜和陳卓仍舊往前走,回姑姑家去。 陳卓問她:“你們在說什么?” “那個是我以前的數學老師,她問我是不是剛從山上下來。”曾惜說。 “問山上的事?她一直看著我說?”他眼神真好,懷疑著問她。 “她看你,是因為你好看!”曾惜還在想著自己的事,潦草的敷衍他。 “是么?”他當然不信,看她心事重重,故意問她:“哪里好看?” “哪里都好看。”她對答如流。 他們走到家時,姑姑從廚房出來,也吃了一驚,想曾惜竟帶著小陳一起上山了。 曾惜其實為人坦蕩,不會玩心眼兒,說白了,就是玩心眼兒也玩不過別人,她就索性老老實實的。她也沒想過有一天要撒謊給自己編造一個男朋友出來,她的人生,此時此刻她挺滿意,并不特別需要誰來錦上添花雪中送炭。 她在心里勸自己,撒謊也沒什么,不過是為了寬袁老師的心罷了,讓她不必再有疑慮,她兒子不結婚是與她有關;這下總與她無關了吧,大家都滿意了吧...... 她微微轉頭,悄悄看了看身旁的陳卓,對不起了,領導! 往年的時候,曾惜忙完這天的事,一般下午有車,或是次日一早,她就回廈門去了,在姑姑眼里她早已是個大人,不需要特別挽留的。 然而這次不同,她答應下午陪陳卓進山去登天游峰,看一線天,晚上還訂了“印象大紅袍”演出門票。 出發前,陳卓邊下樓邊同她商量:“我想,是不是干脆把酒店退了,在這里再打擾一晚,你看方便么?” 他這一說,曾惜有點錯愕....她昨晚交代家人不可過度挽留的話還在這屋里飄蕩著,她注意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姑姑姑父也同她一樣愕然。 陳卓低頭看她,她趕緊回復說:“方便,當然方便啊。” “你看起來有點勉強。”他說。 “不會不會,怎么會呢,呵呵,領導多心了....… 第三十四章 買餅 不多時,曾惜就有點為說過的另一句話后悔了。她說帶他去爬山,但實際上除了坐小火車那一會兒她很歡快以外,其他時候,都是他帶著她。 她跟在他身后,看他意氣風發朝氣蓬勃,心想,有時四肢發達也很重要! 他站在石階上等她,忍不住笑她說:“你該好好鍛煉啊,這么瘦的人,爬山也這么吃力。” 她趕上來長長吸了囗氣,替自己找借囗說:“我不像你有新鮮感,我看多了,視覺疲勞。” 他聽了,也不拆穿她,伸手拉她一把,說:“來,我們上去看看。” 她想她簡直是舍命陪君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