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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導致他不得不拖著病體從天命閣出來, 去給皇帝做法事祈福。 在一眾哭哭啼啼爭著表忠心的妃嬪間, 天師煩躁地按了按昏沉的額頭:皇帝受傷就老實讓太醫看病好嗎?我能祈出什么東西? 喬執有所不知, 天師祈福比御醫給的處方更神, 它是最能讓皇帝安心的一劑靈丹妙藥。經由求雨一事, 錚煬帝對天師能力的信任已經達到頂峰。被刺之后拖著最后一口氣,不是喊“護駕”、“抓刺客”, 是喊“蘇天師”,仿佛只要天師愿意救自己,他就保證不會死。 辛辛苦苦裝神棍,誦詞閉眼時努力抵擋睡意, 直至天蒙蒙亮,天師大人才被“誠心希望皇帝康復”的眾人放走。 昨夜逃跑的刺客還沒抓到, 宮里巡邏的人多了兩圈。 見到天師, 一排人恭敬地行禮。 注意到這一幕,喬執心中存了戒心,走進庭院時不由地往假山那邊看了一眼。 天命閣前本沒有這么多的花草怪石,因著他與龍蛋蛋隱瞞身份的事, 故意要這樣建造的, 是絕好的藏身之處。 觀察到假山的某個細節,喬執心中一沉。 巡邏隊的人不懂其中奧妙,但亂石陣的擺放者只看一眼就看出——有人闖進了這里面。 刺殺錚煬帝的人, 嚴格意義上, 不算他的敵人。只是人在這里被發現的話, 對于他會比較麻煩。 放輕的腳步輕車熟路地踏入假山,拐過一個轉角,喬執看到了一小片黑色。 走近,是一個穿著夜行衣的男人倒在那里。 他看上去十分疲憊,面罩被扯下了扔在一邊。男人的那張臉有些驚悚,好似是被什么人狠狠揍了,紅紅腫腫的像個豬頭。 “噢噢噢!”黑衣人雙唇顫抖地望著他,嗚嗚呀呀叫喚出聲。 “……??” 武功高強還帶劍的刺客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天師,按道理說,他才是應該害怕的那一個吧? “你、你你……” 手忙腳亂地摸了半天,終于摸出掉在旁邊的長劍,男人舉劍在空中揮舞,嘴里憤恨控訴:“蘇執你至于嗎?我都被你打成這樣了,你還要追出門!繼續揍我!” ——這個人認識自己。 ——這個人被龍蛋蛋揍了。 喬執沒說話,靜靜打量著面前的男人。 粗獷的眉毛、rou感的厚唇,不知從何而來的山匪之氣……確實有點面熟。 額,臉太腫,難度很高啊。 他想再湊近一些看,男人馬上反應極大地拿劍指他:“你別過來啊!我叫巡邏隊了啊!” ——咳,大哥你是刺客啊,叫巡邏隊?你確定? ——怎么會被龍蛋蛋打成這個樣子啊……傷到腦子了? 喬執定定地注視他,眼神疑惑,又帶著幾分茫然。 “我為什么要打你?” 刺客恨不得嘔出一口血,一句“你不要給我裝失憶”就要脫口而出。 然而眸光一轉,少年眼中的困惑瞬間消散。 將直指鼻尖的劍利落推開,他似笑非笑道:“你不覺得是自己的錯嗎?我從來不無緣無故打人啊。” 敢情不是疑問,是個反諷,男人底氣不足地委屈起來。 “我……我不就因為見到老朋友激動嗎!摸了一下你的小手而已。” 他邊說話,邊做出一個拉扯的動作。繼而是摸嫩豆腐一樣,愛不釋手,一下黏著一下的撫和揉。 看完那整套,喬執全都懂了。 “哦,你摸了我的小手啊?”他笑起來。 男人咽了咽口水,心想他跟自己一起稱呼手為“小手”有點奇怪,但蘇執這小子真是比小時候好看太多。那個酒窩真有種說不出的甜勁,怎么看怎么覺得漂亮。 還未將那話中深意細品透徹,男人便見那笑臉倏地湊近。 接著,胸口一痛…… “那你確實該打。” 喬執將男人重重踹翻在地。——呵呵,龍蛋蛋的小手只有他能摸好嗎。 無心戀戰,他睨著在地上蜷成一圈的男人,等待他的自行離開。 刺客痛苦地捂住心口,半天后才緩過一口氣。 少年臉上的逐客令已經相當明顯,不喊人過來算是念著最后的情分。 男人憑劍吃力地支起身子,瞄了瞄假山的出口。 “蘇執,你真的不跟我走?” 方正的臉上一派肅意,他咬著牙,盡了最后的力,一字一句地勸。 “跟著我的主子,你會有更好的發展。我跟你保證,比呆在這個昏君身邊,好千倍萬倍。” 喬執不置一詞,對他做了個“請”的動作。 “不識好人心!” 男人啐了口痰,邁出步子。 沒走幾步,他實在是不甘心,又返了回來。 “你不是會算卦嗎?通曉天下秘聞、能卜未來之事嗎?!” 那張無表情、難說動的臉,把男人徹底惹急了。 他揪住少年的衣領,吼道:“我的主子便是你一直要找的人!御龍之日便化龍,你一定懂是什么意思吧!!” 他的手勁極大,沒一點受了重傷的樣子。 喬執心中一震。 到這一句,他才明白,男人奮力勸說的不是蘇天師的歸順,他想要的是龍。——或者說,他主子想要的是龍。 御龍之日便化龍,這七個字,讓喬執一下子想起眼前的人是誰,他的主人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