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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城的雨說來就來,半夜雨勢漸大。 溫渝被雨聲吵醒了,身上的被子拉到胸前,那里覆著他的手,干燥溫暖。她側(cè)著身子看向窗外的雨,模模糊糊,如夢似幻,但又那樣真實。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只為這片刻的滿足。 身后林凈寧輕嗯了一聲醒了。 她轉(zhuǎn)過臉看他,他迷蒙著眼垂眸:“還不睡?” 溫渝盯著他瞧了半晌,又回過臉,去看雨。林凈寧從她身上抽回了手,抹了把臉,隨意的撩了一下她的耳邊碎發(fā),呼吸平穩(wěn),一下又一下。 “想什么呢?”他問。 溫渝搖頭,又沉默了一會兒,聽著房間靜悄悄的只有呼吸聲,才緩緩開口:“想想從前,還有未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看大象,去昭平玩。” 林凈寧笑了。 他的目光垂落在她的耳尖,湊上去輕咬了一小口,驚得溫渝輕叫,笑意更大:“你念過那么多書,知道種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什么時候嗎?” 溫渝轉(zhuǎn)過身看他。 床尾的小燈曖昧柔和,地毯上的衣服雜亂無章,給這夜添了幾分柔情,林凈寧情不自禁低了頭,吻上她的脖頸,聲音近乎平靜坦然:“種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其次是現(xiàn)在。”說罷,將她拉近進被子里去。 第29章 那個晚上,林凈寧像是在懲罰她,為她上一次的不告而別。這種溫存的時候,溫渝多是不愛說話的,大都是沉默。她只是看著林凈寧,時而閉著眼睛。 他會在最動情的時候,低聲問她:“今晚不是話挺多的嗎?怎么現(xiàn)在不說話。”然后又將臉埋到她頸側(cè),優(yōu)雅而理智。 溫渝這種時刻總是會茫然。 好像只有在肌膚相親的時候,才能與他距離如此之近,近到一睜眼就看到林凈寧的臉,緊皺的眉,額上的汗,肩上的胎記,有時候也能感受到他的隱忍和克制。但身體的疼痛也在時刻提醒她,這是真實的。 終于是一夜好眠。 溫渝醒來的時候,林凈寧不在身邊。房間里空空蕩蕩的,只有皂莢樹上的鳥叫聲,還有淅淅瀝瀝的小雨。她從床上爬起來,看到桌上放著一把鑰匙。她后知后覺,林凈寧應(yīng)該已經(jīng)走了。但那把古老的鑰匙又告訴她,他走得不遠,也許幾天。 事實上林凈寧回了一趟嘉興。 他剛到老宅下車,就看見老爺子的遺產(chǎn)執(zhí)行律師也來了,一前一后到的,不免惹得人多了些遐想。林凈寧倒是坦蕩,客氣談笑。 那天在的人都在,他是最后一個到的。 孟春林拄著拐,從后面跟上林凈寧:“哥,你等等我。” 林凈寧放慢步子,回頭。 “這么大的事你也不著急,你是沒見我媽,前一分鐘還在給我撥甘蔗,后一秒鐘已經(jīng)不見人了。”孟春林自嘲的笑,“真不知道林家的事兒她跑個什么勁兒。” 林凈寧拍了一下孟春林的頭:“別這么沒大沒小。” 孟春林撇嘴:“你倆不是不對付嗎?怎么還替她說話。這回為了我的事你沒少折騰吧,對不起啊哥。” 林凈寧沉默半晌,笑了:“臭小子。” “我媽就那樣一個人,一直都以為林家的財產(chǎn)有她一份,真是癡人說夢,她要是做了什么針對你的事,你別搭理她。” 林凈寧說:“春林你別忘了,姑姑姓林。” 孟春林嘆氣。 他們穿過后花園,到了老爺子居住的嘉苑。還是那個湖中心的八角亭,擺了豐盛的一桌,像老爺子八十大壽那天一樣的排場,家里的人都來了。 林之和已經(jīng)走到林凈寧身邊:“不是不回來嗎?” 林凈寧:“大哥吩咐的事,豈敢怠慢。” “你就和我貧。” 林凈寧淡笑:“肺腑之言。” “今天老爺子的律師也來了,你知道這事有多重要,昨晚我和爸商量了一下,還是想讓你回嘉興這邊幫他,你先想想再決定。”林之和沒少在林淮面前給林靜寧圓事兒,說完,走到周櫻那邊去,又回頭囑咐林凈寧道,“爸已經(jīng)老了。” 又是往常一樣的席面,像是家常便飯,卻又涌動暗流。等所有人都落坐了,老爺子隨口問了一句:“嘉一呢?” 周櫻笑答:“給他報了個夏令營去玩了。” 老爺子點頭,低頭喝茶。 沒有人說話,氣氛僵持。 林之和最先站了起來,給老爺子夾了一個桂花糕,說:“您嘗嘗這個,周櫻特意去十里糕鋪訂的。” 老爺子淺嘗了一口,看向孟春林:“腿怎么樣了?” “這么點小傷,您外孫我什么時候怕過。”孟春林嬉皮笑臉,看了一眼林凈寧,“小時候二哥那次車禍,他才十歲愣是一點沒哭,我這一比,毛毛雨啦。” 老爺子笑了一聲。 周櫻松了一口氣:“您可算是笑了。” 老爺子抬抬筷子:“都嘗嘗大媳婦的桂花糕,別都坐著,這段時間,玉珍也辛苦了,公司的事先放放,交給之和,你出國休息一段時間好好養(yǎng)養(yǎng)。” 這話像是隨口說的,卻驚了眾人。 林玉珍一愣:“爸,您說什么呢?” 孟春林緊抿著唇。 周櫻和林之和互換一下目光,林母臉色也淡下來,倒是林淮,笑著說:“爸,玉珍還應(yīng)付得來。” 老爺子只是道:“我看她太累了,還是好好休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