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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渝:“因為豬也正納悶呢。” 照這么說下去,林凈寧實在招架不住,更何況她說的還這么一本正經,被這么拐著彎的罵,他還照單全收的時候,這是第一次。 走馬街走到一半,被一場吵架擋了去路。 吵架的是一對男女,中年人,不知道為了什么,吵得面紅耳赤,男的站在街上有些尷尬,女的蹲在地上哭,嘴里還說著我這么對你,什么都為你考慮之類的話。 沒人理會,大家都當熱鬧看。 這種場面實在讓人難堪,最后還是店鋪老板娘扶了女人起來,這場鬧劇才就此作罷。溫渝經過的時候,一連嘆了好幾聲。 林凈寧彈了彈煙灰,道:“你最近工作怎么樣?” 有點意外他忽然問起這個,溫渝想了想,沒說實話,只是道:“挺好的,沒之前那么忙了。”甚至可以說是個閑人,沒有人給她分配工作。 林凈寧靜了片刻,說:“我倒是聽你們顧院長說過幾句,你在學校做事情也認真,很會為別人考慮。” 溫渝偏過臉看他。 “開心嗎?“他問。 溫渝一時愣了。 林凈寧一邊向前走,一邊抽著煙,話也是隨口說出來的:“所以說熱心助人這種事不見得都是開心,有時候太考慮別人,有一部分是因為恐懼。” 這話一陣見血,溫渝醍醐灌頂。 這世上人情世故最難相處,就連詩詞都在勸人,忍一時風平浪靜,要做事勤勉,古道熱腸。但說到底,是因為寬容、熱愛和善意嗎?不是。像林凈寧說的那樣,也許是恐懼,恐懼失去,失去一種關系的平衡。 好比剛才那對夫妻之間的關系。 溫渝忍著一種從心底起來的酸澀,抬頭去看林凈寧,他還是一副閑散樣子在抽煙,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不過隨口兩句,也像是意有所指。 他步子實在大,幾步已經走遠。 溫渝小跑跟上去:“林凈寧,我送你一盆花吧。” 林凈寧:“…………” 溫渝開始長篇大論:“你聽過黃天竹嗎?學名叫做十大功勞。這種花用處很大的,可以入藥,消腫止瀉特別好,哎你聽過吧………………” 她咬字很準,字正腔圓,語氣也慢,時而加上手勢,聲音清冽,軟軟糯糯,林凈寧其實聽的很舒服,尤其是她追著他跑的時候說話的樣子,但沒想到她這么能說。于是便加快了腳步,含著笑意,繼續朝著走馬街的盡頭走去。 第28章 這是一條長長的街,街上車水馬龍。你看那行人,行色匆匆,奔走在人海,夜晚的燈光永遠迷離溫暖,而有時也會讓人感動,好像相逢的人很快就會分開。 街上的店里都有放著歌,聲音很大,一家要蓋過一家似的。有的店門庭冷落,店主索性坐在門口乘涼,搖著扇子,偶爾喝一口水。要是運氣好,還會聽見兩家沒有顧客的店主都坐在門口,聊著閑天:“今年這夏真是熱啊。” 溫渝就在這條街上,跟著林凈寧一直走。 她小臉通紅,會說:“林凈寧你等等我。” 他也總是會放慢腳步,假意皺眉,眼角卻浮起一絲笑意,百無聊賴一樣,又從兜里摸出一根煙來,點上。 溫渝皺皺鼻子:“你今晚都抽了多少了,這個很不健康,你現在還感覺不到它的危害,等你上了年紀就知道錯了,我說真的。” 林凈寧拿著煙放在嘴邊,看她。 溫渝抿嘴一笑,膽子也大起來,居然伸手去拿他的煙,林凈寧忽然間嘴角一空,卻見她將煙藏在身后,還說:“少抽點少抽點。” 林凈寧:“…………” 溫渝:“真的對肺很不好。” 林凈寧想罵人。 溫渝把煙拿在面前,輕輕聞了聞,味道清香不撲鼻,甚至還有點清爽,抬臉問他:“你這什么煙啊,還挺好聞的。” 林凈寧哼笑:“嘗嘗不就知道了。” 溫渝半信半疑,林凈寧這種人抽的煙一定是很貴的,居然鬼迷心竅的真放在嘴邊,輕輕用牙咬了咬,吸了一小口,像撮酒一樣。 林凈寧目光清淡。 溫渝半瞇著眼睛。 林凈寧看著她的臉,問:“什么味道?” 溫渝實話實說:“苦。” 林凈寧笑。 溫渝:“我再嘗嘗。” 林凈寧這次沒給她機會,直接將煙抽走,不咸不淡道:“這玩意兒上癮,別把您那珍貴的脾肝腎弄壞了。” 溫渝一愣:“脾肝腎?” 林凈寧將煙咬在嘴里,也不道明,徑直往前走去。遠處有人放煙火,一束又一束騰空而起,照亮了半邊黑夜。 溫渝還跟著問他。 有人騎著電動車過來,他們被擠在錄得一側,林凈寧順勢扶了一把溫渝的胳膊,微微側頭:“有個成語什么心什么肺來著?” 溫渝想了半天:“缺心少肺?!” 這一點倒是沒變,還是這么遲鈍。 林凈寧笑意漸大,身后的溫渝說完就反應過來了,皺巴著臉跟上他,腦筋很快轉了轉,說:“有兩只豬過橋,橋只能承受半只豬的重量。你知道它倆怎么過的嗎?” 一堆小孩跑過來,從他們中間穿過。 溫渝側開身子,依舊孜孜不倦的問。 林凈寧嘆了一口氣,喉結滾了又滾,平靜的看著溫渝,咬著牙要笑不笑的說:“你今晚是跟豬過不去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