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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有酒氣,風吹過是挺好聞的味道。 車里很是安靜,夕陽一點一點變得通紅。 路過一座大橋的時候,或許是趕上下班時間,上橋有些堵車,開得很慢,但看向橋外的晚景,遠處有高飛的風箏,身邊的男人一副淡然日若的樣子,讓溫渝想起菩薩蠻里那首詩句“黃衫非白馬,日日青樓下?!?/br> 忽然聽見林凈寧開口:“著急嗎?” 好像撞到她遐想的表情,溫渝有些心虛,也沒有看他,刻意的捋了一下頭發,將裙子攏了攏:“沒事的,您太客氣了?!?/br> 她今天穿著簡單,白T和軍綠半裙,頭發也是用軟軟的布料發圈束在腦后,臉型生的好,還有點嬰兒肥,看起來不到二十歲。 林凈寧眼神微黯,打趣:“我看起來很老?” 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問話。 溫渝心里一個激靈,把臉微微側向車里,目光卻是穿過車窗看向外面的碧瓦朱甍,小聲對林凈寧道:“也沒有,就是尊稱?!?/br> 林凈寧往后一靠,懶懶笑道:“聽著別扭。” 有那么一刻,她身后有夕陽晚霞,明燦燦的落在車里?;蛟S是光芒太柔和的關系,溫渝膽子肥了一些,歪著頭看他:“您多大?” 林凈寧:“你看我像多大?” 男人似乎并不是那么在意自己的年紀,況且他看著又很低調沉穩,混跡在上流圈子里游刃有余,總該不會太年輕。 溫渝想了想,試探道:“三十八?” 剛好一陣疾風吹過來,伴著零星的灰塵,林凈寧被嗆得咳嗽了幾聲,眼睛隱隱發酸,他偏過頭去,緩了一下子,這才笑道:“有那么老嗎?” 溫渝紅了臉,不好意思笑笑。 彼時快到醫院門口,一個紅綠燈的時間。林凈寧再抬頭去看溫渝,剛才的話題似乎就那么過去了,她變得比最初有些拘謹,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自己說錯話的緣故,忽然沉默下來。 他目光落向前方:“有朋友在醫院?” 溫渝“嗯”了一聲,沒說太多。 林凈寧也不再問。 隨著車流慢慢向前,車子緩緩停在醫院門口。這邊到處都是車和人,停不了多久,后面的司機一直按著喇叭。她看向他,心里還有點說不出來的空蕩。這是上車以來她第一次這樣正視他。 林凈寧倒是悠哉道:“想說什么?” 溫渝抿了抿干澀的唇,似乎不太習慣一直這樣道謝,聲音低了低,道:“那件西裝我洗干凈了,是在市區的干洗店洗的,您放心不是手洗也沒壞,就是想知道要怎么送還?!?/br> 這段話她醞釀了很久,貿然要地址也不妥。 果然是讀寫作專業的,說個話跟幾百年前玉樓金閣的少女似的,文靜很有教養。林凈寧在那一刻也忽然意識過來,上次公司附近看見她,抱著衣服一臉迷茫的坐在那,衣服上套著透明袋子,原來是去了干洗店。 溫渝猶豫片刻:“要不——” 車外有摩托車近距離地急速而過,她被驚了一跳,嘴邊的話戛然而止,手里的飯盒晃了晃,低頭一看,林凈寧的手穩穩地握住她的手腕,等到她平緩下來,又輕輕松開了,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對她笑笑說:“不急,總歸會再見的?!?/br> 溫渝心里像蕩了一個小船,水波微漾。 那天再想起這個瞬間她都會心動,好像林凈寧手掌的溫度一直還在,他身上的味道也在,淡淡的,這個男人言談舉止恰到好處并未逾越,卻讓她今年冷落江南夜,心事有誰知。 又跟往常一樣過了幾天,無事發生。 李湘學院的那個女生也正常出院,什么都沒說,這事就那么安靜的過去了。只是那幾天李湘的狀態也不是很好,晚上和公寓的幾個師兄師姐玩十三點玩到通宵,第二天監考打瞌睡,最后還是她代班去的。 剛好在教學樓遇見同系統的何師兄。 事實上他們并不太熟悉,大多都是李湘叫著一起去玩混熟的,雖然是同一批出來的助教,何牧卻實在太優秀,做事踏實靠譜,為人也幽默風趣,很是招院里的老教授喜歡。 溫渝是在監考教室的門口碰上的。 何牧拿著幾本數學教科書往外走,最先看到她,叫了她一聲,等到溫渝回過頭,才笑道:“李湘讓你代她的吧?” 溫渝揚了一下手里的一沓試卷。 真不知道為什么政治學院總是有這么多考試,不是監考就是在監考的路上,原來以為學政治可能會無趣,現在看來是她見識少。 何牧是有點喜歡這個小師妹的,便道:“一會兒結束吃個飯?” 溫渝愣了一下:“那我把李湘叫上。” 男女之間單獨吃飯,好像有點奇怪。 何牧無奈笑笑:“行?!?/br> 那頓飯最后溫渝沒有去成,被駱佳薇臨時叫去做一份英文版的論文文獻,里面有一些專業術語,需要請教院里的外文教授。溫渝在辦公室磨了一整個下午。 她不知道那天,林凈寧是來過一趟宜城大學的。顧世真好像很是迫切,要趁著明年春天退休,把手里的項目落到實處。這么大一筆投資,林凈寧該是要親自來的,哪怕是看在李恪嚴的面子上。 還是那間會客室,駱佳薇也去了。 林凈寧坐在沙發上,漫不經意的喝著茶,聽顧世真長篇大論,實在太無趣,腦海里卻忽然想起那天,溫渝彎著腰倒水燙到了手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