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張潭想不通白繼勞為什么要去微博上找陳威他們——也就是爆料他的人——問他的事。 白繼勞明知道他有多厭惡那幾個人。 白繼勞為什么不能直接問他? 想不通。 張潭翻了個身,悠悠的古箏聲好像小了,白繼勞的聲音變大—— “你想吃什么面?我會好幾種哪。” “我還沒去過上海……很好玩吧?” “牧齋來來來來來!干程咬金!干他!” “張潭……你、輕點……” “咱們,算了吧。” 張潭蜷著身子,抬起胳膊壓在眼睛上。 半死不活的第七天,張潭接到了直播平臺的電話,問他怎么突然停播了,張潭和對方溝通許久,最終買了回上海的機票。 買好機票的一剎那,張潭才猛地反應過來,他好像還沒好好逛過沈陽。 于是在之后的一個星期里,他把沈陽逛了個遍,故宮,怪坡,慈恩寺……大大小小的景點去遍了,也就那樣子。臨走的前一天,行李都收拾好了,張潭去了東北大學。 他記得白繼勞說過,他也沒怎么出去玩過,但去過東北大學,因為他老板的兒子在東北大學,有一次他幫忙去送東西,順便就在學校里逛了逛。 “大學真是好啊,特別漂亮。”白繼勞說。 張潭在東北大學里待了一下午,心情倒是平靜,大學其實都差不多的樣子,綠地,雕像,年輕的男男女女。 想想白繼勞那次來,眨巴著眼睛在這學校里轉來轉去,那樣子他可以想象出來——像只抱著松子,第一次走出森林的松鼠。張潭不禁無聲地笑了笑。 回了家——準確說是即將退掉的房子——張潭干脆早早上床,來借睡眠來躲避那些顛倒反復的想法。 卻在睡前接到了一個電話。 張教授打來的。 張教授鮮少給張潭打電話,上一次張潭手機上出現張教授的來電顯示,還是他因為陳威在網上曝光他的真實信息,他把陳威揍得胃出血。那天張教授氣得聲音發顫:“張潭,你這個爛透了的東西。”張潭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故意強調似的,說:“爸爸,我可是你兒子,我爛透了那你又是什么呢?” 張教授叫張潭滾,張潭就索性去了沈陽。那之后他們再沒聯系過。 “喂?” “張潭,你怎么不接你mama的電話?”張教授語氣挺平和,沒了上次通話時的暴怒。 “……前兩天手機壞了,今天剛修好。” 張教授沉默幾秒,又問:“我聽你mama說,你這幾天都沒有直播?” “嗯,我……電腦也壞了。” 張教授不說話了,張潭知道自己敷衍得太明顯,但也不想解釋什么。面對他們,他一貫不做解釋——因為解釋了也沒用。 “你身體健康就行。”張教授忽然丟下這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掛了電話。 張潭琢磨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們是擔心我死在沈陽了啊? 行吧,張潭無奈地嘆氣,看來到了生死關頭還是認我這兒子的。 (二) 第二天一大早,張潭想著馬上要走了,就給小白道個別吧。 他撥了白繼勞的電話,通了,卻響了很久都沒人接。 張潭有些奇怪,他知道白繼勞總是把手機鈴聲的音量調得很大,因為在飯店里人聲嘈雜,不容易聽見。 九點一刻,張潭到達桃仙機場,飛機是上午十一點的。 他又給白繼勞打了個電話,依舊是通的,“嘟——嘟——”的聲音響了很久,就在張潭想要掛電話的時候,那邊接起來了。 “小白?” “你找繼勞啊?”電話那頭是個老人,東北口音濃重:“他去給他爺換尿袋了!” 張潭皺著眉:“換什么?” “尿袋啊!” “……”張潭還是沒聽清。 忽然那老人喊了句“來了”,幾秒后,白繼勞的聲音傳入張潭的耳朵:“張潭?” 他的聲音又粗又啞。 “你在哪?”張潭問:“怎么剛剛是位老人……” “那是我奶奶,我在老家呢。” “噢,”張潭接著問:“你剛剛干什么去了?奶奶說你去換什么東西,我沒聽清。” “……換尿袋,接尿的袋子,我爺爺病了。” “病了?什么時候?”張潭嚇了一跳,他爺爺連下床大小便都不行了?那該病得多嚴重?之前沒聽白繼勞說過啊? “就……”白繼勞頓了頓:“你姐來的第二天,他摔了一跤。” 張潭心一沉,那天他把白繼勞趕了出去。 “摔哪兒了?” “頭。” 張潭皺起眉,白繼勞說話跟擠牙膏一樣問一句答一句,肯定有問題。 “你爺爺在哪個醫院?我過來。” “……不用,你別來。” “小白,”張潭放緩聲音:“我放心不下你,我來看看你,不需要幫忙我就走,告訴我你們在哪個醫院?” 第13章 (一) 張潭趕到縣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 白繼勞在醫院門口等他,見張潭拖著行李箱從出租車上下來,他頭發亂糟糟的,襯衫的領子一半立著一半塌著。 白繼勞胸口一軟,走上前去:“你……還沒吃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