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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他就去找輔導書,網上搜題,甚至去問同學,都沒有再去打擾方世灼。 方世灼的辦公室總是會有或多或少的學生在問問題,而他不再是特別的那個。 他不再是方世灼的例外。 況且,他也不想再去給方世灼增添多余的負擔。 兩人的關系又回到最初的原點,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這就是方世灼一開始想要的關系,只是老師和學生,可當許因真的和其他四十多個學生一樣,他又有一點失落。 畢竟,他和許因一起經歷過的,要比和其他人多得多。 其他學生除了上課,可能三年都說不上幾句話,況且他教的是魔鬼科目數學,不知道多少學生在背后偷偷吐槽過他,見了他比耗子見貓跑的都快。 而他和許因,他認為算是朋友吧。 盡管許因可能不這么想。 不過他很快就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想這些,光是工作就足夠讓他焦頭爛額,班里學生不穩定的數學成績更是讓他頭大。 偏偏在這種時候,學校安排他去參加區優秀青年教師的評選。 方世灼是不想參加的,可評選條件之一是未滿三十五歲,僅這一條就篩掉了數學組大部分老師。 組長來找他談了兩次,說這個獎項對以后晉升有好處,方世灼實在推不過,才答應。 于是這些天他就更忙了,許因也和其他學生一樣,除了上課很少見到。 評選前幾天的某個周日,許因忽然給他發消息,問某道題的解法。 方世灼正在準備課件,有些意外,他們的上一條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二十幾天前,許因和丁孟宇打架那天。 他看了下,這道題有兩種解法。 可數學符號在鍵盤上打出來太麻煩了,他輸入兩行后又刪了:【稍等,我寫給你。】 正在找草稿紙,許因說:【我有答案,過程看不懂。】 方世灼正要發語音給他,許因又道:【老師,能打語音電話嗎?】 對方世灼來說,兩者沒太大區別,于是他主動給許因打了過去。 “這道題有兩種解法,先看第一種……”他拿著筆在草稿紙上邊說邊寫,“這兩種解法答案都一樣,不過第二種要繞一些,容易算錯,考試的時候用第一種就可以。” 電話里許因沒有說話,可能還在消化。 方世灼把自己的解題過程拍下來發給他:“聽懂了嗎?” 許因“嗯”了聲。 “你自己先算下答案,哪里不懂再問我。” 他沒掛電話,繼續看課件,許因也沒說話,只有紙筆摩擦的沙沙聲。 其實這道題,許因并不是不會。 一開始他是有點疑惑,不過方世灼給他挑的那本輔導書答案講解很清晰,連他這種數學笨蛋都看懂了。 他只是想找個理由,聽一聽方世灼的聲音。 明明才一天沒見,他就覺得不心安,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抓心撓肺,讓他靜不下心,更學不下去。 方世灼并不知道他的小心思,看了眼時間:“解出來了嗎?” “嗯。” “還有其他不會的題嗎?” 許因小心翼翼:“都能問嗎?” “當然了。”方世灼很樂意給他講題,“我說過,有不會的題就可以來問。” 許因卻說:“沒有了。老師,寫作業好無聊,你能跟我聊聊天嗎?” 方世灼一愣,顯然沒想到他會提這種要求,這可比講題要難得多。 他不擅長社交,更別說主動找話題。 不過在許因面前,他只能硬著頭皮裝成熟:“是遇到什么煩心事了嗎?” 許因沒有否認。 只是他的煩心事,可以跟任何人說,唯獨不能跟方世灼說。 過了會兒,他問:“老師,你高三是怎么過來的?” 方世灼回憶了下:“跟你們現在差不多,早讀,晚自習,累成山的作業,考不完的試。” 許因問:“那你當時也有喜歡的人嗎?” 方世灼正在打字的手指頓住。 他的情感啟蒙很晚,在中學大家都有心儀女生的時候,他沒有。看到同學早戀,他也無動于衷,根本沒往那方面想過。 直到高二那年,那個讓他初次心動的人才出現。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那竟然是個男生。 方世灼從開始的慌張、恐懼,到后來的暗戀、坦然,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掙扎。 也是這樣的性取向,讓他的這段感情不可能得見天日。 他經過了整個高二漫長的暗戀,那男生比他大一級,高考之后方世灼再也沒有見過他。 甚至他們從來沒有認識過,沒有說過一句話,那男生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有嗎,老師?” 方世灼將自己從漫長的回憶里拉回來,并沒有承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成績才是最重要的。” 許因仿佛料到他會這么說,xiele口氣。 “只是聊聊天,老師不愿意說也沒關系。”他又問,“那老師,如果想他的時候怎么辦呢?” 怎么辦呢? 暗戀就是一場自導自演的悲劇,同性之間的愛,更是連向朋友傾訴的機會都沒有。 方世灼忽然意識到,許因很像當年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