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十年燈 第1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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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昭連連點(diǎn)頭,“是的,我從小看到大的,不會錯。” 慕清晏忍不住抬頭問:“敢問老婆婆,你們知道我們要來?” “不知道呀。”老婦微笑,“有人來就來,沒人來就沒人來。能摸進(jìn)這里的就是我們的客人,摸到其他地方去的,就是沼中藤蔓的肥料。” 這話語氣溫柔緩慢,其中含義卻叫蔡昭忍不住一抖。 “那個側(cè)頸有鳶尾花烙印的人,說他姓楊?”慕清晏收回弗盈。 老婦道是,慕清晏還待再問,蔡昭連忙打斷他,“你先別說了,我有要緊事!” 她堆起可愛的笑容,懇求道:“老婆婆啊,你能不能派人去南面的外圍密林報個信,要是落日前我們不回去,有人就要放火燒林啦!” 老婦一愣,然后她與她身后的人全都哈哈呵呵笑了起來。 “你們兄妹和你們爹娘還真是一個樣!”老婦笑的前仰后伏,“當(dāng)初楊公子也在外圍林子里埋了許多火藥,還點(diǎn)了長長的引信。小殊姑娘找到我們,頭一件事就是叫我們趕緊去將引信滅了,哈哈哈哈…好好,阿弟,你帶兩個人過去吧…” 蔡昭本來想帶路,被老婦攔住了,“放心吧,這片林子和沼澤的每一個角落,我們都像清楚自己的手指腳趾一樣。” 老婦又道,“我知道你們有很多話想問,先進(jìn)屋去飲些甘草露吧。” “好好……” “這個不急。”這次輪到慕清晏把蔡昭推開了,“有件事要先說清楚。” “我和她不是兄妹。” “太陽落山了嗎?” “沒有。” “天色好像更暗了。” “金烏西垂,陽光不夠亮堂了嘛,但依舊沒有落日。” “小兄弟你說呢?” “……我去看看三師兄要不要如廁。” “我想吃燒豬了。” “太陽還沒落山呢。” 第126章 約是百年前, 離教與北宸六派再度起了紛爭,不知為何,他們這次斗的尤其厲害,兩邊足足廝殺了五六年…… (慕清晏:阿姜婆婆您無須從那么早說起的, 直接說二十年前好了。 蔡昭:哎呀你別打岔, 我想聽。阿姜婆婆, 當(dāng)時是為何起的紛爭啊? 慕清晏:你不會算日子么?百年前,自然是慕嵩教主暴斃, 諸子諸婿爭位的時候了。說不得他們將慕嵩教主之死疑心到北宸頭上了。 蔡昭:你算了吧,當(dāng)我猜不出來。因?yàn)榻桃?guī)所限, 他們不能明著自相斫殺,便來拿北宸六派立威,好爭奪教主之位,對吧?哼哼哼。 阿姜婆婆:要不我先去打個水,你們慢慢聊。 蔡昭:阿姜婆婆您說你說。) 我們村落世代精于養(yǎng)桑織麻, 本不與江湖上的糾紛相干, 只不過每年離教的人會來收桑麻, 我們銀貨兩訖罷了。然而那陣子兩邊殺紅了眼,北宸六派下屬的小門派便來拿我們出氣, 欺辱奴役我們, 我們被逼的活不下去啦, 只好逃入這片密林…… (慕清晏:哼哼哼。 蔡昭:你哼哼是什么意思。 慕清晏:就是哼哼的意思。 阿姜婆婆:要不我還是先去打水吧。 慕清晏:阿姜婆婆您別理她打岔,請接著往下說。) 追兵跟惡狗一樣緊跟不放, 我們逃呀逃呀,最后逃進(jìn)了密林深處的這片沼澤。這里雖然險惡, 但總比外頭往死了欺負(fù)你的惡人強(qiáng)。先祖?zhèn)儽緛碇幌朐谶@躲一陣, 等避過了風(fēng)頭就回去, 誰知大家很快就發(fā)現(xiàn)出不去了。 唉,原來這片血沼中的原生藤蔓會滲出一種能令人上癮的古怪汁液,藤蔓所及之處,野菜,菌菇,甚至泉水與空氣,皆受其害。我們先祖在這里才住了兩三年,就發(fā)現(xiàn)再不能適應(yīng)外頭了——我們必須喝這里的水,呼吸這里的空氣,食用這里種出來的蔬果,否則渾身便如蟲蟻噬咬般煎熬。 先祖?zhèn)儽鞠雽⑿律膵牒⑺统鋈ィl知他們在母腹中也受了害,一出了沼澤便難以存活。可這里哪是長住的地方啊,濕氣,瘴氣,還有流著膿毒的蛇蝎蟲蟻,孩子們瘦弱傴僂,大人的壽數(shù)也不長,大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可有什么法子呢,我們只能一代代在這里煎熬著,乞求有朝一日神靈把我們救出去。 直到五十多年前,我們村落的大恩人終于來了。那一年,我八歲。 長輩們管她叫仙姑,她卻說自己只是凡人,姓蔡,叫蔡安寧,來自落英谷。 (蔡昭:啊! 慕清晏嘴角一歪:……嗯,又串上了,挺好。) 大恩人是來密林采藥的,當(dāng)時她還不到二十歲,生的又瘦又小,病弱不堪。她說自己胎中不足,藥石無醫(yī),于是遍訪世間偏僻罕見之地,看看能不能找到醫(yī)治自己的辦法。 她在密林中越走越深,意外遇見了我們,知道我們的遭遇后很快就走了。原本我們以為這又是一個害怕上癮急欲逃離此地之人。誰知兩年后,大恩人又回來了。 這次,她帶來了一種只在夜里開花的奇特蘭花。她將這種蘭花的活株移到血沼中,待其抽出新條,再與其他幾樣稀奇古怪的花草嫁接在一處,養(yǎng)出了一種花瓣蕊芯甚至枝葉都是血紅色的異種蘭花。 (蔡昭:就是我們在外面沼澤看見的那種血紅色小蘭花么?可我看它們白天也開花啊。 阿姜婆婆:那些是經(jīng)由改造的子株,只在夜里開花的是大恩人帶來的母株。 慕清晏這次沒有插話,若有所思。) 大恩人讓我們將這種血紅色小蘭花種滿整片沼澤,尤其是藤蔓的根莖處。她說,這樣雖然會令藤蔓生出劇毒,但卻能使它不再滲出令人上癮的汁液。村落中的成年人或許不能復(fù)原,但新生的嬰孩卻能與常人無異。 大恩人在沼澤中住了五年,她教我們怎樣避開毒藤毒草,怎樣在干凈的水土中栽種莊稼。她還將后幾年出生的嬰孩送了幾個出去,請貼身老仆在外面尋一處民居撫養(yǎng)。果然,那些嬰孩都能好好活在外頭了。 再后來,大恩人的身體越發(fā)羸弱。她想回家,想見年邁的雙親。 可是,她也回不去了。 之前沼澤中的藤蔓雖會令人上癮,但并無劇毒,偶爾來采藥或是誤入沼澤的人,至少能全身而退。然而經(jīng)由大恩人的變動,進(jìn)過血沼的人回去時均身中劇毒,死相甚慘。 他們的家人朋友就去找廣天門哭訴,廣天門與其他幾派遣了大批弟子來血沼查訪,于是更多的人被毒死了,事情也鬧大了。 大恩人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她不愿繼續(xù)連累落英谷,便教我們布下陣法,禁閉血沼,并放出種種險惡恐怖的風(fēng)聲,不再讓外人進(jìn)入,北宸六派也沒再追究下去。 沒多久,大恩人病故了。 我們幾個父母早亡,都是大恩人教養(yǎng)我長大的。我在她病榻前哭的死去活來,寧愿她從來沒來過這里,就不會受這么大的惡名與委屈了,大恩人卻說她一點(diǎn)也不后悔。 她從出生便被斷言活不過三歲,三歲后又被斷言活不到成年,成年后每年都要聽各種神醫(yī)明里暗里讓她雙親及早準(zhǔn)備后事云云。 她在無休止的苦澀湯藥中掙扎,在所有人擔(dān)憂憐憫的目光中掙扎,為了活的久些她遍尋世間奇藥,可是活久些又是為了什么呢?只是為了讓父母擔(dān)憂更久么。 她說,她從沒想過在自己貧瘠而單薄的一生中,能夠救治那么多人,她覺得很值。 從那時到現(xiàn)在,過了有五十年了。 幾百個孩子成年后離開了沼澤,在外面成家立業(yè),耕種經(jīng)商。現(xiàn)在,他們每天都能曬到太陽,像大樹一樣健壯高大。 而我們,就是最后的血沼遺民。 空氣沉默,往事悵然,屋內(nèi)三人久久無言。 慕清晏出言提醒:“……現(xiàn)在可以說二十年前的事了么。” 蔡昭橫了他一眼,惱他破壞氣氛。 阿姜婆婆呵呵笑了:“好好——所以你們真不是兄妹么?我們都以為小殊姑娘會和楊公子成親的。不過嘛,不是也好。” 蔡昭窘迫,她發(fā)現(xiàn)天底下的老年姑婆都一個脾性,見了年輕男女就愛拉扯姻緣,于是趕緊道:“婆婆還是說我姑姑的事吧。” 阿姜婆婆道:“大約二十年前,一對年輕男女忽然闖進(jìn)了我們村落,我們都嚇了一跳,還當(dāng)外頭的陣法不靈了呢。他們二位是來打聽夜蘭母株的,說是楊公子的朋友病了,需要夜蘭的母株入藥。我們自然答應(yīng),于是他們?nèi)∽邘赘种缶妥吡恕!?/br> “這就完了?”蔡昭道。 “完了啊,小殊姑娘是我們大恩人的后人,讓我們拿命回報都是肯的,何況區(qū)區(qū)幾根夜蘭分枝。” 蔡昭一陣無語,慕清晏道,“阿姜婆婆,我們能瞧瞧那夜蘭母株么?” 阿姜婆婆欣然應(yīng)允,起身在前頭帶路。 夜蘭的母株就栽種在這座宅子的后院,由一圈白石護(hù)在其中。經(jīng)過五十多年的幽林滋養(yǎng),它的根莖愈發(fā)粗壯挺拔,枝葉明潤碧綠,一顆顆潔白的花苞盈盈探出。 阿姜婆婆嘆息:“等到半夜,這些花苞就能全開了,可好看了。你們多看幾眼吧,明日它就要被焚毀了。” 慕蔡二人訝然,蔡昭忙問為何。 “這是小殊姑娘吩咐的。”阿姜婆婆道,“她和楊公子離開后一年多,她忽然又回來了。她問我,楊公子是不是也再次回來過。我說是的,就在她來前不久,楊公子又取走了幾根夜蘭分枝,我還問是不是他朋友的病還沒好。” “然后小殊姑娘就哭了。她哭的好傷心,我們怎么勸都沒用。小殊姑娘離開前對我們鄭重托付,倘若以后再有人來打聽夜蘭母株,不論是誰,哪怕是落英谷的人,也要立刻將夜蘭焚毀。” 蔡昭疑惑:“楊公子為何還要來第二次,不能第一次多取幾枝么?” 阿姜婆婆道:“昭昭姑娘不知,這夜蘭嬌貴的很,分枝離土后只能保存半年,任你拿水晶盒子來裝,還是用土盆養(yǎng)著,半年后必然干枯如木柴,藥性全失。” “如果連根拔走拿到外面去養(yǎng)呢?” “除非是像大恩人那般極其精于栽種培植之人……即便是大恩人,當(dāng)年帶來的十幾品夜蘭,也只種活了這一品。” 慕蔡二人對視一眼,心中俱是明白——慕正揚(yáng)第一次取夜蘭母株,是暗中送給陳曙的,想引誘聶恒城修煉《紫微心經(jīng)》。第二次來取夜蘭母株,恐怕是為了自己。 當(dāng)蔡平殊知道后,猜出了前因后果,于是哭了。 慕清晏沉吟片刻:“昭昭的姑姑說的對,還是燒了的好,永絕后患。”他又道,“為何現(xiàn)在不燒?” 阿姜婆婆道:“在夜蘭開花時焚燒會放出有毒氣息,只能白日燒。唉,其實(shí)小殊姑娘第二次來時就想燒了,奈何我們舍不得,畢竟這是大恩人最后的遺物了。” 蔡昭發(fā)了一陣呆,她覺得他們冒著萬分兇險進(jìn)入血沼,似乎知道了不少,但又似乎什么都沒知道,“還有別的什么嗎?我姑姑和那楊公子都說了些什么?” 阿姜婆婆眼神頑皮,“你真的要聽?相好的姑娘小伙在一處說的話,你們真要聽?” “不是那種話。”蔡昭臉上飛紅,“我是說,有沒有別的話,不尋常的話?” 阿姜婆婆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還是來叫他們?nèi)ビ猛盹埖陌⒘掷衔烫嵝蚜艘痪洌鞍㈡⒛阍趺赐诵∈夤媚锖蜅罟釉谌叞枳斓氖隆!?/br> “喲,我差點(diǎn)忘了。”阿姜婆婆啊了一聲,“小殊姑娘和楊公子一直親親熱熱的,那天夜里他倆看了會兒夜蘭開花,在泉水邊散步時忽然拌起嘴來。” 慕清晏神色凝重:“他們?yōu)楹伟枳欤俊?/br> 阿姜婆婆道:“當(dāng)時我與阿弟正在對面汲水,隱約聽了幾個字。似乎是楊公子打算去殺一個人,被小殊姑娘察覺了,便問他為何,然后兩人一直在說什么‘捏著捏著’的。” “捏著?”蔡昭心念一轉(zhuǎn),“聶喆?!” 慕清晏緊緊追問:“后來呢?” 阿姜婆婆道:“楊公子解釋了幾句,小殊姑娘提高嗓門說‘既然他還未有惡行,就不該無故除之’。之后楊公子似乎服了軟,兩人就回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