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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愛昭昭 第10節

    “三小姐醒了?”云芽端了碗解暑的綠豆湯,喂昭昭喝,“王爺吩咐,給三小姐準備些消暑的吃食。三小姐也是,這么會兒功夫也能中暑。”

    昭昭皺眉,吐舌頭,“大概是天生的怕熱。興許上輩子,我就是那天上的太陽,做膩了,這才轉生成人。”她信口胡謅。

    云芽被她逗笑:“可是三小姐也天生怕冷,難不成這輩子也是做雪做膩了,才托生成人?”

    昭昭嘶了聲,失策。

    -

    賀容予說,娶妻之事不急。但尋的媒婆卻急得很,一日跑三趟,快把王府的門檻踏破。

    因為賀容予只是答應了這事兒,卻一點都不上心,不是在忙就是在忙,平日里媒婆根本找不到他人。常叔急得不行,可一腔苦口婆心賀容予都不讓他開口。

    昭昭在一旁看著,忽然開口:“那……我替二哥參謀參謀吧。”

    常叔看她許久,欣喜點頭:“好啊,王爺最疼三小姐,倘若三小姐開口,王爺一定會給你面子的。多少能去見一面。”

    常叔笑得歡喜,他看著賀容予長大,心里把賀容予當半個兒子,仿佛已經瞧見自己做半個爺爺似的笑。昭昭在一旁跟著笑。

    中州王府的事,媒婆不敢懈怠,辦得盡心盡力,挑選了好些合適的姑娘。昭昭先過了一遍,篩去了那些鎮南侯一派的。

    這么一篩,便去了一半。剩下一半里,倒是有不少條件合適的。

    常叔請人合了生辰八字后,又去了些,最后挑挑選選,還剩下五六位。昭昭拿著那五六位姑娘的生辰,去找賀容予。

    賀容予正在書房里忙,昭昭抬手叩門,喚了聲:“二哥。”

    賀容予頭也沒抬:“進來。”

    昭昭手里捧著托盤,端了盞綠豆湯,殷勤地替他倒上,“二哥還沒忙完嗎?”

    “嗯。”賀容予終于抬頭,看她一眼,“怎么?”

    昭昭清了清嗓子,直說了:“常叔那邊最后定了幾位姑娘,請二哥抽空去見一見。”

    賀容予先說:“我還忙著,再說吧。”

    昭昭站在一旁,也不走。

    賀容予只好改口:“那便后日下午,你讓常叔定個日子。”

    “好。”昭昭聲音振奮。

    這些日子,她讓自己忘掉那個一閃而過的大膽念頭,強迫自己不再想下去。二哥待她好,她便應該同樣的,希望二哥好才是。

    轉過眼,便到了約定好的這一日。

    這日要見的,是一位五品官員的女兒。長得還不錯,也念過些書,差人去周遭打聽過,名聲也都挺好。

    約在六合樓見一面,倘若賀容予喜歡,便再接觸接觸。

    賀容予從文心閣回來,原本都忘了這回事,還是朝北特意提醒,他才記起。默然幾息,還是命人轉去六合樓。

    到六合樓時,昭昭和那位姑娘早早便到了。賀容予入了座,還未說什么呢,對面那姑娘已經嚇得不輕。

    賀容予失笑,借口離去。

    事自然沒成。

    昭昭安慰他:“也不知她怕什么,好像二哥會吃人似的。”

    賀容予聽了她的話,啞然失笑,“昭昭,這世上不怕我的小姑娘,恐怕只有你。”

    昭昭聽得一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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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賀容予這話說得不假。他jian佞名聲在外,世人傳得他好似地獄羅剎,喜怒無常,嗜血狠辣。在尋常百姓家中,中州王三個字,甚至是恐嚇小孩的利器。

    倘若誰家孩子頑皮不聽話,或是忤逆父母,或是不愿意吃飯,父母便會用“你若是再如此,小心被中州王抓去”來威脅嚇唬。

    說起來,賀容予竟還覺得有趣。

    孩子怕他,那些半大小丫頭,當然也怕。尤其是那些沒怎么見過大世面的,只遠遠地聽說過他的聲名,見過他冷著臉的身姿,便更怕了。

    他猜得半點不差。

    今日前來相親的姑娘,從前便聽聞中州王多么手段狠厲,多么駭人聽聞。當得知自己被選中做為中州王的王妃候選人,她當時只覺得是晴天霹靂。可是以她的家世,她無法違逆中州王的意愿,她只能硬著頭皮來相見。一想到有可能嫁給這樣一個人,她便怕得不得了。她腦子里還能剩下什么呢?聽不見他問什么話,也看不見他想做什么,只本能地在他一抬眼間瑟縮。

    在這世上,若說有這樣一個人,看破那些jian佞傳聞,絲毫不畏懼賀容予,有且只有一個昭昭而已。

    譬如說賀芝芝,她對賀容予有對兄長的喜歡,但是賀容予只需要面無表情,輕輕地瞥她一眼,她便會流露出畏懼的神情。

    又譬如說,前些日子詩會上的那些大家小姐。她們見過足夠多的世面,也遇見過足夠多優秀的人,可是她們依舊懼怕賀容予。

    因為于她們而言,賀容予始終是手握權力的jian佞小人。

    唯有吾妹昭昭,于她而言,賀容予非jian佞小人,而是一個兄長。

    昭昭聽得輕笑起來,露出一個淺淺的梨渦,輕聲細語地安撫他的情緒:“沒事,是她們眼光不好。不是二哥的錯。這世上定然有一個人,能夠看破那些俗世傳聞,一眼窺見二哥的好,只是或許還沒出現。”

    賀容予搖頭:“已經出現了。”

    昭昭問:“誰?”

    賀容予輕觸她的睫羽:“你啊,方才不是說了么。”

    昭昭有些發癢,閉眼往后躲:“不一樣的,我是meimei……那個人,應當是與二哥登對的佳人。”

    賀容予輕笑,決定結束這話題:“好了,不提這些了。倒不如,想想你的笄禮。沒多久了。”

    不知不覺,已經進入六月盛夏時節。

    昭昭的生辰是六月十九。

    王府里早已經cao持起來,常叔一手cao辦,給府里換上一水兒的喜慶燈籠。昭昭哭笑不得,調侃說,這哪里像笄禮,簡直像婚禮。太過招搖。

    常叔也笑,說,這哪里招搖,這已經很低調。昭昭拗不過他,只好任由他去。因著昭昭的笄禮,連賀容予的事都暫且緩下來。

    昭昭想起這些,不由得失笑。她撐著下巴,視線從窗飄出去,流轉于那些匆匆忙碌的行人之間。市井百態,有時也很有妙處可看。

    或者說,人能活著,便已經是最大的好處。

    昭昭忽然轉頭看向賀容予,開口:“能遇上二哥,大概是我前世修的福報。”

    賀容予笑她:“你近日又看了些什么奇怪的東西?前些日子云芽說,你又說自己前世是太陽,又說自己前世是雪,怎么這會兒又前世的福報了?”

    昭昭閑來無聊時,愛看些話本子。賀容予知道。

    他有意讓昭昭多念些書,因此自幼給她請了女先生。書么,她念了,一字不差能背,只是先生也說,大抵差些悟性,只能死記硬背,不是塊讀書的料。起初賀容予還不愿相信,親自抓她念書,后來日子久了,也放棄了。

    昭昭吐舌頭,說:“也沒什么,不過是說,蛇妖前世受人恩惠,此生便來報恩情。”

    “嗯?然后呢?”賀容予放松身體,往后斜倚著車廂壁,纖長睫羽蓋下來。

    昭昭移開眼,說:“然后還沒看完,只寫到這里。”

    不過她也不大想看結局了。因為如今剛好寫到,那男人得知妻子是蛇妖,心生畏懼,仿佛曾經種種恩愛都化作泡沫,無影無蹤,只剩下對妖怪的恐懼。

    她覺得沒意思。

    難不成情情愛愛如此淺薄?愛的只是那副美麗的人的皮囊?一旦不再是人,不再美麗,愛也消弭。

    真沒意思。

    是寫這話本的人沒意思。

    昭昭想,倘若二哥的原形是妖怪,她也不會覺得二哥就變成了可怕的東西。

    倘若更丑一些,譬如說,蚯蚓妖怪,她也不會嫌棄的。

    但二哥應當不會是蚯蚓,昭昭想著,轉過頭端凝他。

    或許,更可能是男狐貍。

    賀容予似乎在閉目養神,昭昭收回視線,又去看外頭的市井街巷。

    夏日的風撞進馬車,攜來燥熱暑氣。昭昭一時被迷了眼,別過頭,再次挑起簾子時,正撞見一伙人在驅趕一個乞丐。

    那乞丐打扮得邋遢,抱著頭倉皇逃竄。他身后的人窮追不舍,好幾次手上的棍棒要落在他身上,看得昭昭心驚。

    好在那乞丐動作靈活,都躲開了。

    昭昭一顆心看得七上八下,連忙叫停馬車。

    賀容予睜開眼:“怎么了?”

    昭昭有些著急:“二哥,前面有個乞丐挨打。”

    她只需要說一半,賀容予已然明白她的意思。他長指挑起藍色帷幕,對隨行的朝北說:“你去,救下那個乞丐。”

    朝北應了聲,飛身而去,攔住了那伙人。朝北身手了得,又有中州王的令牌,輕而易舉擺平。

    他很快帶著乞丐回來。

    小乞丐年紀不大,瞧著比昭昭還小些,一雙眼圓溜溜的,有些警惕地看著朝北。待走近了,昭昭才發現他手里還緊緊攥著個饅頭。

    賀容予問了他年紀,身份。十四,無父無母。

    “送他去城防司打雜吧。”

    昭昭勾唇,道謝。

    小乞丐知道自己是遇上了貴人,連聲道謝,又說什么當牛做馬報答。賀容予不需要他當牛做馬,只讓人趕緊將他帶走。

    回到王府里,仁慧竟然來做客。

    府里人都知道三小姐與仁慧縣主關系親近,因此不敢怠慢,大熱的天不好留人在門口等,早已請了進去。

    昭昭與賀容予作別,去見仁慧。仁慧正坐著,見她來,忙不迭站起身,神色難掩興奮。

    “昭昭!”仁慧拉著昭昭的手,特意看了看四下有沒有人,這才小聲說,“上回那話本好沒意思,我新得了些有意思的東西。”

    昭昭持懷疑態度,柳眉微皺,“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