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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繼續(xù)吹 第94節(jié)

    樓下霎時大亂。

    “悉風!!!”

    “悉風你別跑啊!”

    “悉風,你走慢點,小心一點。”

    盛悉風充耳不聞,直接沖進沈錫舟的房間,一把掀了他的被子:“沈錫舟,快點起來!”

    沈錫舟從睡夢中猛然驚醒,發(fā)現(xiàn)始作俑者是自己那個不省心的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發(fā)什么瘋?給你三秒鐘,從老子房間滾出去。”

    盛悉風張口就是一聲:“哥,救命。”

    沈錫舟:“……”

    媽的,又來。

    她這聲“哥”就這么值錢?

    兄妹倆下樓的時候,大家已經在沙發(fā)上正襟危坐。

    盛悉風腿都軟了一下,一個勁拿胳膊肘拐沈錫舟,示意他快點想辦法阻止這場鬧劇,就像電視劇里,劊子手揮刀之前,那一聲隨著疾馳的馬蹄聲而來的“刀下留人”。

    可江開甚至都沒等沈錫舟走過去。

    “有個事,要告訴爺爺奶奶爸爸mama們。”

    家長們笑瞇瞇,一副【害我們早就猜到了,不過既然你們想搞驚喜,我們就裝作不知道,配合你們一下好了】的表情,洗耳恭聽。

    江開從座位上站起來,歉疚地看向盛悉風的父母。

    “很抱歉,爸,媽。”他的頭謙卑地低下去。

    盛悉風已經不敢直視接下來的末日場景,她直接停住腳步,把臉埋進了沈錫舟懷里,當一只逃避現(xiàn)實的鴕鳥。

    視覺消停了,但聽覺暢聽無阻。

    她聽到江開在大人們意識到不對勁、漸漸的寂靜中,誠摯而坦誠地說道:“今年2月,我和悉風擅自離婚了。”

    偌大的客廳鴉雀無聲,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現(xiàn)在我想請求你們,重新把她嫁給我。”

    江開從不屑當個一板一眼的君子,他不在乎過程,只在乎目的,為了達到目的,他習慣了鬼話連篇,投機取巧。

    可是,娶自己喜歡的女孩怎么能偷偷摸摸?

    一定要得到親人的首肯和祝福。

    一定要堂皇正大,明媒正娶。

    第70章

    沉默。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沉默到, 盛悉風都懷疑客廳里是不是已經只剩下她和她死死拽著當救命稻草的沈錫舟。

    她小心翼翼扭頭,幾乎能聽見自己的脖頸轉動時發(fā)出的僵硬的“咔咔”聲。

    很好,全都還在。

    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寫著山雨欲來風滿樓。

    這個消息的威力, 不亞于小行星撞擊地球。

    約莫三年前,兩家定下婚約的時候, 家長們不是不知道, 兩個孩子之間并沒有愛情基礎,那婚基本上就是摁著頭結的。

    憑過來人的經驗,他們相信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等兩個孩子長大一些, 就能體會父母的良苦用心。

    事實證明,這倆孩子非但沒能體會,而且做了最決絕的反抗。

    終于,江邵率先打破死寂,陰沉的目光緊盯著江開:“誰提的離婚?”

    江開果然沒讓他“失望”, 爽快地承認:“我。”

    但與此同時, 盛悉風的“我”也一起響起。

    倆人不約而同把罪責攬到了自己身上。

    哪怕提離婚的真的不是他。

    哪怕她面對這樣的修羅場,內心無比怯懦。

    人在喜歡的人面前, 有本能的保護欲。

    盛悉風倒是不意外江開護她的犢子, 江開卻稍有些意外,因為正常情況下,遇著事了她都負責躲到他背后。

    但仔細一想, 卻又完全沒什么可奇怪的。

    這不是嬌滴滴的盛公主第一次保護他了, 早在她發(fā)現(xiàn)他要逃掉高考參加比賽的時候, 在她意外被沈錫舟發(fā)現(xiàn)離婚真相的時候。

    甚至可以追溯到小時候, 她求她很害怕的“警察叔叔”快點把他和沈錫舟放了的時候。

    盛公主在大事上從不含糊。

    江開不需要她的保護, 但很喜歡被她保護的感覺, 要不是場合不合適,他幾乎要揚起嘴角。

    他把笑意壓下去,堅定地告訴她:“我。”

    不給她再爭的機會,扭頭看向自己的父親:“真的是我,別聽她的。”

    比起盛悉風,江邵確實更希望江開才是始作俑者。

    今天這樣的局面,倆人之中至少有一個要為此買單,如果是盛悉風,打不得罵不得,反而無解。

    而如果是江開,他不必有任何心理負擔,可以心安理得發(fā)泄情緒。

    他直接把手邊一盞熱茶潑了過去。

    江開眼睜睜看著水柱劈頭蓋臉砸過來,依照他的反應速度完全能躲過去,他忍住本能,硬生生接了下來,只微微閉了閉眼睛。

    那茶才沏不久,還燙著,他臉頸被波及的皮膚一片灼痛,很快就泛起紅色。

    盛悉風什么都顧不上了,走到他身邊,抽了紙巾胡亂給他擦臉,摘掉他頭上臉上身上的茶葉,拿在手上還是熱的,她都怕他毀容,不敢去想他有多痛,也不敢說話,因為一說話肯定是哭腔。

    江開攔住她,用手臂把她推到自己身后護著,繼續(xù)直面自己的父親。

    江邵對兒子的傷勢不為所動,冷冷地繼續(xù)問:“理由?”

    江開說:“反抗包辦婚姻,一時沖動。”

    “有沒有第三者?”

    “沒有。”江開說。

    盛悉風也鼓起勇氣證明:“這個真的沒有。”

    沒有第三者,江邵面色稍緩,繼續(xù)盤問:“戶口本哪來的?”

    “我騙的,她偷的。”江開歉疚地看了母親一眼,繼而補充,“我慫恿盛悉風偷的,陪她偷的。”

    江開的戶口本是于知南親手給的,她交出戶口本的時候,還以為兒子兒媳感情甚篤,倍感欣慰。

    而事實上,當時兩個孩子正在籌劃離婚。

    她間接當了那段婚姻的劊子手。

    這個認知讓她更加難過,眼淚奪眶而出,沈常沛摟住她的肩,本想安慰她,結果自己鼻頭一酸,也掉下淚來。

    要不是盛悉風跟江開站在一塊,怕誤傷了她,江邵都想潑江開第二杯茶:“既然要反抗就硬氣點,你有什么資格重新求娶?”

    “還有,家里不會再為你在賽車上花一分錢,我今天就撤資,你記住,你自找的,是你自己不珍惜機會。”

    “因為我喜歡她。”江開感受到背后盛悉風攥著他衣服的手緊了緊,他反手,緊緊包裹住她的手安撫她,沒有為自己的賽車夢辯解一句,只答復有關重新求娶的質問,“我想和她結婚,一直和她在一起。”

    “你們兩個,簡直就是胡鬧。”一直靜觀其變的盛拓開了口,難掩失望,“你們知不知道兩家有多少商業(yè)糾葛,知不知道一旦消息傳出去,會引發(fā)怎樣的動蕩?你們想過嗎?”

    “今天這里,我不多說利益相關,免得你們覺得我們做父母的眼里只有銅錢。那么從倫理道德來說呢,從起碼的孝道來說呢?你們在干什么?!拿婚姻當做兒戲嗎,想離就離,想結就結,那么大的事,竟敢一句都不透露,瞞著大人直接私下處理掉,更膽敢在我們面前演那么久的戲!”

    “你們眼里,對我們有一點點的尊重嗎?”

    “當初讓你們結婚的時候,你們都還很年輕,我們怕你們長期分隔兩地,會經不起身邊的誘惑、白白錯過彼此,才想著用婚姻束縛你們。我承認,我們做家長的給了你們很大的壓力,因為我們真的想你們好、希望你們幸福,但說到底,我們沒有以死相逼,沒有摁著你們的手簽下結婚協(xié)議書,你們有反抗的余地。是你們自己同意的。”

    “都是成年人了,為自己的決定負責,對你們來說有這么難嗎?”

    盛悉風記憶里,父親從未跟她說過這樣的重話。

    每一句都帶著nongnong的失望,令她如芒刺背,恐懼戰(zhàn)兢。

    “真的對不起,爸爸,還有mama,爺爺奶奶。”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那個一向心高氣傲的人垂下腦袋向她的父母家人認錯,姿態(tài)放得不能再低,還不忘為她遮風擋雨,“對不起,沒能照顧好悉風,辜負了你們對我的信任和喜歡。”

    原本這一切,他都可以避開的。

    可以不回來,可以不急著求婚,更可以選擇對家人守口如瓶。

    他明知道自己會遭遇什么,也肯定事先猜到了江家會用夢想懲罰他。

    但他還是自投羅網,一步步走進了這個局中。

    就像伊斯坦布爾那回,明知送她回國,自己會被扒掉一層皮,更別談輕易脫身,可為了陪她,還是回來了。

    賽車是他畢生追求的東西,他不惜為它放棄高考、與父母反目成仇,可是無論背負怎樣的代價,他的靈魂仍然恣意,做該做的事,擔該負的責任。

    夢想從來沒能困住他。

    他是絕對自由的。

    如果說昨晚盛悉風答應求婚和領證的時候猶豫過,那么這一刻,所有關于和他的未來,她的彷徨都消失不見。

    盛拓余怒未消,別開眼不看他:“既然已經離婚,就不必叫我爸爸了。”

    江開沉默一下,不肯改口:“您在我心里永遠是父親。”

    江河海主持大局:“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既然事情已經發(fā)生,說再多也無法改變。趁著兩個孩子和兩家大人都在,都說說自己的想法,商量一下解決辦法。今天只說家事,生意場上的事,我們事后再作打算。”

    “我們想復婚。”江開第一時間表明自己和盛悉風的態(tài)度。

    然后倆人被所有大人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