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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集日的街上人很多。 奶茶店里站著一群趁趕集來鎮里的大小孩子。門口則站在這些孩子們的家長,看著孩子開心地抱著奶茶嘬,十分不解地問:“這有什么好喝的?一杯七八塊,還不如買個西瓜呢。” 沈芊垚在門口張望,石米戴著圍裙幫忙喊號遞奶茶,收銀臺邊的年輕小帥哥耐心地等著一個微微駝背的老太太掏錢。 年輕小帥哥是這家奶茶店的老板,叫米皓,去年來鎮上開的這家奶茶店。他老家離石米老家不遠,比石米小兩歲。 石米比沈芊垚晚來鎮里一年,她來不久,這家奶茶店就開了,名字叫米小茶。 一群年輕老師湊熱鬧前來,看見年輕的小老板后紛紛詢問,問出不少私人信息。還沒從奶茶店出來,大家就開始調侃石米,說這是緣分。 不管是緣分還是巧合,被起哄的石米臉紅了,頂著一張紅臉和米皓交換了微信。 鎮里年輕人不多,互相認識后,沒事時大家會約著一起出去玩,逛逛果林路,在果林路的寨口大壩上打牌玩狼人殺。 慢慢的,米皓和石米熟悉了。 石米對米皓有了意,米皓對她也多有照顧。一來二去,兩人的關系朝著曖昧方向而去,只是這曖昧都跑了近一年,也沒見窗戶紙被捅開。 朋友們起哄起得都沒興趣了,也不再關注兩人到底什么時候在對方那里轉正。只看見石米在奶茶店幫忙時問上一句你怎么又在這里。 沈芊垚不喜歡和其他老師們一起起哄。在她心里,米皓像釣著石米,可石米心甘情愿,她也不好說什么。 石米將一杯燒仙草遞給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姑娘,小姑娘甜甜說一句謝謝,挽著奶奶出了門。她的視線隨祖孫倆而動,剛好看見沈芊垚轉身離開的背影,她輕輕誒了一聲,米皓疑惑看她,她搖搖手,接著去拿店員做好的奶茶。 沈芊垚直接去了上東街和下西街的交匯處,這里有一間賣手機的店。 手機店里擺著均價兩千以內的各種智能機,還有專為老人使用的,超大按鍵的老人機。 鎮里有好幾家賣手機的店,這家店開得最久,老板修手機的技術也最好。農村人用東西是不壞透不會丟,連那一兩百塊錢的老人機壞了,也要拿來修修。店里的生意一直很好。 沈芊垚到手機店時,老板正放慢語速,大聲對一個駝著背的老人說話:“修…要…花…一百,換新的…才兩百六十六,還送…一百元話費!” 老人聽清后,大聲嘟囔:“…壞了!才用四年多就壞了!太不結實了!新的多少錢?!” 老板接過一個中年男人遞過來的智能機,一邊大聲回答老人:“兩百六十六!送一百元話費!” 老人后退一步:“兩百多…這么貴,能不能便宜一點?!” 周圍相對年輕一點的人都笑了。老板也笑,依然很大聲地給老人說:“老爺子,不貴咯!還送話費咯!” 大家又笑。 見周圍人笑了,老人也跟著笑:“我…去喊我侄兒過來,等一下來!”他慢慢往店門口走,走了幾步回頭大聲喊:“給我留著,我去喊我侄兒來幫我看…” 老板掰開手上智能機的殼,頭也不抬地回答老人:“留著嘞,老爺子你慢點。” 老人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抬手揮揮,走出店門。那樣子,頗有種壯士赴前線的感覺。 老人一走,圍在老板身邊等著修手機的人聊了起來:“這老爺子有八十幾了吧。” “看著像。身子骨還挺硬朗。” “他是把錢放在他侄子那里了嗎?去拿錢?” “可能是吧,老人年紀大了,就得有個年輕人幫忙看著。” 這些人聊著,老板停下手中活兒,起身去拿新充電器,看見沈芊垚站在一側等著。 他的孩子也在上小學,雖然不是沈芊垚班中的,但他認識沈芊垚,笑著問她:“怎么了,老師?” “我換個膜。” 老板拿著新的充電器回到桌子邊:“等等,我把這個弄好就給你換。” 沈芊垚點頭:“我不急。”她對上桌邊一群人好奇打探的目光,笑了笑,繞著展示柜看里面放著的各種手機。 換好手機膜,沈芊垚付賬準備離開,就見剛剛的老人回來了,他的身后還跟著五十歲左右的男人,男人穿著有些臟的灰色POLO衫和運動褲,臉上帶著汗水,一進來就沖著老板喊:“海東,我大爸說要買新手機。” 男人是鎮里有名的棒棒頭子老賈。 平村鎮有糧站、有水泥建材店、油坊,還有各種超市、便利店和滿足人們生活的一切店面。鎮里有一些男人每天就幫著這些店上貨、卸貨、送貨,這些人被稱為棒棒。老賈與各家店的老板們、還有棒棒們都很熟,久而久之,大家需要棒棒時都會聯系老賈,讓他幫著找找人。 老賈就這樣成了棒棒頭子。但說是頭子,他也沒有從中賺到錢,用他的話說,都是出來干活兒的,忙不過來就介紹給別人嘛,有活兒一起做。 去年寒假剛放時,學校新到了一批課桌、以及音樂美術器材,就是老賈帶著人來卸貨的。那時候沈芊垚沒回家,后勤處王老師忙不過來,讓她幫忙在卸貨那里看著。她和老賈聊過幾句。 老賈給手機店老板打了招呼,抬頭就見沈芊垚看著自己:“哎喲,沈老師也在這里呀,干嘛呢?” --